“快了?環哥兒,怎么個快法兒?你有什么內幕?快快告訴我!”
牛奔聽了賈環的話,一雙小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一對彎彎黑眉連連挑動,激動問道。
賈環呵呵一笑,正要開口,就聽外面一陣呼啦啦的腳步聲,聽聲音,人數還不少。
沒一會兒,就見溫博、秦風并諸葛道、涂成等共八人大步走了進來。
一個個面色都有些異樣。
溫博見牛奔已經在場,“嘿”了聲,挨班兒坐下后,罵道:“你這丑鬼跑的倒快。”
說罷,端起身邊小幾上的一盞茶,咕咚咕咚灌下去。
喝罷,有些奇怪,牛奔怎么沒還嘴,他還有些不習慣。
卻見牛奔面色古怪的看著他,又盯著小幾上的茶盅看。
溫博一雙豹眼眨了眨,粗黑的掃把眉抖了抖,心中生出一股不妙感。
果不其然,就聽牛奔忽然極夸張的張大嘴巴,發出一陣驢子似高昂的大笑聲:
“哈哈哈哈!”
溫博一張黑臉都有些變白了,看著那茶盅,顫聲道:“你…你喝過?”
牛奔一邊大笑一邊搖頭。
溫博臉又黑了,忍怒道:“那你笑什么?”
牛奔大笑道:“你真是個鄉巴佬!難道不知道,環哥兒家里極講究,青瓷盞是漱口的,白瓷盞才是喝的?你拿著青瓷盞就喝,不知道多少人用它漱過口呢!哈哈哈…呃!你這是什么表情?”
看著溫博憤怒變同情的眼神,牛奔笑聲戛然而止。
“哈哈哈哈!”
忽然,溫博也大笑起來,仿佛比牛奔笑的還夸張,大笑不算,還拿一雙拳頭砸自己的胸膛,發出“砰砰砰”的鼓聲…
牛奔一張大白臉變得更白了,看向一邊的賈環,道:“環哥兒,你家里,是青瓷盞漱口,白瓷盞喝茶吧?”聲音緊張的都有些發顫。
賈環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我艸!!”
牛奔忽然發出一道悲呼聲,連帶著椅子,仰頭栽倒。
“哈哈哈哈!”
原本進來時都還有些焦急面色的衙內們,看到這一幕,無不捧腹大笑。
本都是個個身懷武道的火熱少年,笑聲集在一起,當真如轟雷一般,差點沒把寧安堂給沖破了。
倒讓前院兒門房偏廳里候著的各家家將有些驚訝,他們各家的少主來時,一個個面色焦躁不安。
怎地才一進門,就笑成了這般?
他們本來都以為,各家少主以賈環為中心,只是因為家世的緣故。
如今看來,卻沒有這么簡單。
賈環笑看著賴在地上不肯起來的牛奔,安慰道:“奔哥,平日里哪有誰在這里喝茶?都是擺設,基本上沒用過。就算用過了,也都清洗的干干凈凈。快起來吧…”
聽賈環這般說,其他人都住了,只有溫博尤自大聲嘲笑不止,不肯放過。
一旁的秦風收了笑容后,對溫博道:“博哥兒,你再笑,你笑。
等方沖、傅安那一伙子,帶著龍禁尉耀武揚威的時候,我看你還笑得出笑不出。”
“戛!”
溫博的嘲笑聲頓止,一雙圓睜豹眼眨了眨,再不看牛奔一眼,看向賈環道:“環哥兒,到底怎地回事?
他娘的,去西域是咱們兄弟先上的戰場,立下了恁大戰功。
怎地讓那一伙子給搶了先?”
賈環聞言眉尖輕挑,道:“你們都知道了?”
見眾人都點點頭,他心里不禁暗嘆一聲,到底是缺失了三十年的底蘊。
論軍中消息,遠不如這些將門世家靈通。
軍中但凡有一點風吹草動,他們就能第一時間掌握消息。
相比之下,他就慢了許多,至今還沒得到消息。
溫博是個暴脾氣,有些焦躁道:“我家老頭子那里也問不出個甚,他說方沖等人不是靠家里長輩們得的官兒,他也不管我的事!丟不起這個人…
真是奇了!
咱們在兵部功勞簿上記下的功勞,乃是正兒八經在西域戰場上砍殺出來的。
到頭來,還不如那幾個鳥玩意兒?”
“就是!”
“對!”
諸葛道身后,蘇葉、涂成、馬剛、陳陽等一干衙內紛紛附和道,也皆有不平之氣。
諸葛道倒是沒說什么。
因為真論起兇險來,他們在西域時的戰爭,還真沒鐵網山一夜來得兇險。
西域打的是順風仗,鐵網山一戰,方南天他們是差點被屠盡,正好相反…
不過,他心里也不舒服。
因為他們是在戰場上和異族廝殺,砍的是韃子的腦袋,真正的軍功。
比起方沖等人,榮譽感強多了!
這時,牛奔也翻身起來,隨手將椅子扶正后坐下,一臉正色的對賈環道:“環哥兒,那黑鬼雖然說的粗鄙,可也有幾分道理。
我今兒聽說后,也惱的不行。
他奶奶,憑什么?
可我找我爹時,他的說法和黑鬼他爹說的差不多。
正巧你送信過來,我爹就把我打發來了。
瞅著他的意思,估計是想讓你來解決這個問題…”
“哈哈!”
秦風在一旁忽然又笑了起來,道:“奔哥兒,不是牛世叔想讓環哥兒解決這個問題,是你想讓環哥兒解決這個問題吧?”
諸葛道在一旁跟著笑了起來。
牛奔覷眼看著他二人道:“倆錘子,懂個屁!”
秦風臉一沉,就要反擊,溫博忽然在中間做起公道人來,道:“行了行了,都少說兩句。都什么時候了,我想起那群孫子正在得意,心里就不舒坦!
你們還在這鬧,鬧!
瞧你們這群不成器的東西!”妥妥的當老子的口氣!
可是剛說罷,他就一個凌空倒翻,翻到了賈環身后,然后看著洶涌而來的“敵人”,高聲道:“還解決不解決問題了?有種的,得空咱們好漢莊見!”
眾人聞言,這才作罷…
溫博防備的看著眾人,悄悄的回到座位上。
“砰!”
溫博剛坐好,牛奔一個飛撲,連椅子帶小幾,統統撞翻,撲向了溫博。
好在溫博早有防備,牛奔剛有動作,他就猛然后躍,躲避開了牛奔的撲殺。
不過,沒等他得意,秦風就出現在了他身后,朝他屁股上狠狠一腳。
正好摔趴在諸葛道腳下。
諸葛道雖然不敢對溫博動手,卻也不含糊,整個人撲到了他身上,壓得他起不來。
眼見溫博吱哇鬼叫的掙扎著,一張臉猙獰可怖,蘇葉涂成陳陽等人急忙又壓了下去。
沒一會兒,溫博就只能甕聲求饒了。
眾人一陣大笑,賈環也跟著大笑起來。
而這時,一身士子青衫的索藍宇,拿著一張紙,從外面急步進來。
看到堂上這一幕,也見怪不怪。
這伙子兄弟們的感情,就是這般打打鬧鬧打出來的。
只是想起守在外面的李萬機那張糾結的臉,感到有些好笑。
每月這寧安堂里都要報廢一兩套家俬,這還不算儀門外前廳的。
得虧家里的家俬都是城南莊子上仿造的贗品,若是都像西邊兒府上那般,擺的都是古董舊物,毀掉一套,李萬機還不得心疼死!
見索藍宇進來后,賈環站起身。
索藍宇也沒有避諱一旁收起玩鬧,各自歸位的一干人,將手中信紙遞給賈環,道:“公子,有消息傳來。”
賈環接過信紙掃了一眼后,眼睛微微一瞇。
對看著他的眾兄弟道:“宮里的消息,陛下接見了方沖、葉楚和傅安三人,對他們勉勵了一番,夸他們都是忠勇可嘉的將門虎子,大秦軍中的未來棟梁…
呵呵,看樣子,他們確實是要進步了。”
眾人聞言,都不笑了。
牛奔一張臉陰沉著,嘿了聲,道:“陛下這是在小瞧我們啊。”
溫博也冷笑道:“他們是將門虎子,莫非我們就是虎父犬子嗎?他們老子干不過我們老子,他們就能干過我們?太小瞧我們了。”
秦風則道:“小瞧倒不至于,若真個小瞧我等,陛下也不會這個時候就開始布局。
陛下的手段和視野,當真高明。
眼下那么多危機都還未…
陛下就已經放眼二十年后的事了。”
諸葛道看向賈環,道:“環哥兒,你怎么看?”
賈環看了圈眾人,道:“兄長們以為,御林軍這個差事如何?”
眾人聞言一怔,卻都不是蠢人,臉色忽然都好看了不少…
牛奔摸了摸大圓腦殼,嘿嘿笑道:“要說戰力,也有強悍的。彰武侯手下那五千重甲鐵騎,發動起來,猶如山崩一般,無法抵擋。
但是其他嘛…不能說樣子貨,只是在宮里,規矩那么多,終究是好看成分多一些。”
秦風點點頭,附和道:“沒錯,那龍禁尉是負責守護在二宮門的內功禁衛,規矩更多。
方沖那一伙子,若是加入龍禁尉,想要提高軍隊戰斗力,很難。
不過環哥兒,他們不會永遠都在那里,那只是他們一個起調點,而且是很不錯的一個起調點。”
溫博則甕聲道:“不管那群孫子怎樣,現在問題是,咱們該怎么辦?環哥兒,這不是玩笑的事。軍隊里,早一天入伍和晚一天入伍都是極大差別。我們不能落后太多…”
賈環點點頭道:“放心吧,我省得。上次陛下就跟我透過口風,說該出來做事了。我也提及了諸位兄長,雖說被陛下罵了頓,讓我管好自己的事,不過最后還是說,你們的事他已經有安排了。”
對于賈環被罵,牛奔等人早就習慣了。
他們不僅知道賈環被隆正帝罵過,還知道賈環跟皇帝吵過架。
對于這種情況,他們心里除了高興外,只有羨慕。
別說他們,就是他們老子,雖然不怎么買皇帝的賬,但在皇帝面前,卻絕對是畢恭畢敬。
那張黑面冰山,著實威嚴的緊,也只有賈環這個奇葩敢如此做。
因此,他們關心的只有核心內容:“陛下準備怎么安排我們?”
賈環搖頭道:“陛下沒說。”
索藍宇笑道:“既然諸位那般心急,公子何不再加一把火?”
賈環聞言一怔,道:“怎么加?”
索藍宇道:“公子如今負責與西域準葛爾談判之事,日后,大秦與厄羅斯交接西域,八成也要公子出面。公子一人之力畢竟單薄,何不請諸位衙內們一起相幫?
到事了敘功之時,諸位衙內再次亮相,并兵部本就積累的軍功相交,就是陛下,也不好再相壓了…”
眾人聞言眼睛陡然一亮,秦風極為贊賞的看了眼索藍宇,然后對賈環笑道:“沒錯,環哥兒,索兄說的對。
我們自然做不得正使,可當個護衛總成吧?
別的不說,奔哥兒和博哥兒這兩人就天生異相,頗有另類的威嚴感。
到時候讓他們二人站在你身后,那就是哼哈二將啊!
對面的那群騷韃子何曾見過這等相貌,保證個個心中害怕,乖乖的答應你提出的條件…”
“哈哈哈!”
心中煩惱事解決了一大半,此刻看著牛奔和溫博合力,左右夾擊秦風,打成了一片,眾人無不大笑。
這就是圈子的力量!
等到未來,這個圈子,就會變成另外一個名字。
就是榮國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