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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八章 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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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輔政大臣馬齊,雖然資歷不如李光地與陳廷敬,但是亦是跟隨太上皇數十年,備受寵信的老臣。ω雜●志●蟲ω

  若非如此,也不會在太上皇閉關時,與李、陳二相一起,被列為輔政大臣。

  而忠順王贏遈,也不至于將他視若派系的定海神針。

  在被隆正帝忽然暴起,以暗子密間打的慌亂不堪,幾無招架之力時,匆忙祭出此老,瞬間海晏河清。

  可見其威望之隆,地位之重。

  因此,他對太上皇的筆跡,絕無認錯的可能。

  既然他當殿點頭承認了,也就是說,這份太上皇的手諭,必是太上皇親筆所書。

  如此的話,那么…

  現下雖是五月艷陽天,殿外烈陽高照。

  光明殿內更是人頭涌動,熱氣橫流。

  陛壇上的冰鑒,也只能保得龍椅周邊的清涼。

  可是,百官們卻無人感到炎熱,哪怕一個個都滿頭大汗。

  然而大多數人,卻只覺得遍體生寒,甚至是冰寒入骨。

  怎會如此?

  怎能如此?

  無數人生出這樣的疑問。

  那可是至高無上的皇權啊!

  歷朝歷代,哪個拱手讓出皇權的太上皇,能得善終?

  天家無親情,至高皇權之下,一切父子兄弟叔侄之情,皆為虛妄。

  太上皇難道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百官們正是深知這一點,才會放心大膽,甚至是肆無忌憚的與隆正帝抗衡,打壓…

  太上皇對于這種情況,也是采取默許的姿態。

  可誰知如今,太上皇卻…反手一擊。

  群臣們無不感到深深的寒意。

  天要變了…

  只是,太上皇啊,您老人家究竟是怎么想的?

  大多數人都在迷茫,都在慌亂,都在不解…

  但這群人能夠站在這里,尤其是前方的那幾排高官。

  他們治國安天下的能為或許不夠強,但論起心術權變之道,卻絕對皆為當世第一流的人物。

  賈環和索藍宇兩個青頭小子能夠想到的,他們自然不會想不到。

  先前,也只是被權術至上的心態給迷住了眼。

  此刻方才想起,相比于皇權而言,對太上皇來說,長生,或許更為重要。

  在想通這點后,大多數人的臉色,卻更難看了。

  孫誠等人,更是面如死灰。

  上次宮變逼宮之時,他就充當過一次排頭炮。

  不過后來清算時,隆正帝受困于太上皇保持朝堂安定的諭旨,因此抓大放小,只圈禁了葛禮和陳夢雷兩個內老,卻放了他一馬。

  可是如今,太上皇徹底放權。

  以隆正帝的心性,用膝蓋想,也不會放過他,他該大禍臨頭了…

  至于太上皇…

  現在誰還指望太上皇,誰特么就是真正的二傻子!

  太上皇以百官為磨石,磨了隆正帝整整二十年,將其磨成了今日之恐怖心性,令人思之而生畏。

  既然隆正帝已經功成圓滿,那么磨石,還有何用?

  帝王之術,從來都講究一個“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圣人之下,皆為螻蟻。

  帝王眼中,又何嘗不是如此?

  因此,太上皇絕不會救他。

  或許,看在舊情上,李光地馬齊之數十年老臣,太上皇會照顧之。

  可是靠賄賂忠順王起家的孫誠,在太上皇眼中,怕是連條狗都不如!

  念及此,豆大的汗珠,不斷的從孫誠肥胖流油的臉上低落。

  他臉上的肉都在顫抖著,面色慘白,目光驚恐。

  不行,絕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絕不能。

  他不想被抄家滅族,他不想被滿門抄斬!

  他還想活,他還想活…

  眼中閃過一抹狠辣的厲色后,孫誠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激昂道:“陛下方才之言,臣有不同之意,著實不敢茍同!”

  光明殿內,沉悶凝固的氣氛,被這一道聲音打破。

  無數人的目光驚訝,甚至驚駭的看向了跪在大殿中央的孫誠。

  有人憐憫,有人欽佩。

  這算是,寧死不屈嗎?

  這算是,拼死一搏嗎?

  這算是,文人的風骨嗎?

  了不起,了不得!

  實在沒想到,孫誠竟有此膽魄!

  隆正帝亦是細眸瞇起,眼中寒芒乍現,看著下方的孫誠。

  他嘴角彎起一抹譏諷,寒聲道:“不知孫尚書,有何高見?”

  孫誠滿面慷慨激昂之色,甚至是一臉不屈的正氣,他直視著隆正帝,高聲道:“臣冒死進諫!陛下之前所言,有誤矣!”

  隆正帝臉色愈發陰沉,他沒有想到,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人妄圖壓制他,否定他,指摘他的毛病過錯,就如同前二十年一般。

  只是…

  他以為,今日還是以前嗎?

  眼中閃過一道濃郁的殺機,隆正帝聲音愈發森寒,道:“有何誤?”

  孫誠擰著脖頸道:“準葛爾內附,及收復西域萬里河山之策,的確乃太上皇高屋建瓴所制。

  然而,太上皇也只是提出了這么一個看法。

  具體的所為,具體的操作,卻是陛下您所操勞的啊!

  這曠世大功,自然由太上皇占大半,但也絕不能忽略了陛下的皇皇天功!

  陛下您雖然至誠至孝,不愿分潤此大功。

  可臣卻絕不愿陛下這等千古仁孝之君,被隱沒了大功,屈名于青史。

  不,臣絕不能答應!

  否則,臣的良心必然會日夜飽受煎熬,難以心安!

  因此,臣冒死進諫,請陛下與太上皇,共同封禪于泰山!

  共留青史盛名!”

  說罷,一臉“正氣”的孫誠,砰砰砰的連磕了九個響頭。

  再抬起頭滿眼尊崇的仰視著隆正帝時,肥胖的額頭,已經是一片青紫,隱隱帶血了…

  光明殿內的地面,鋪的可是金磚啊。

  人走在上面,連聲音都沒有。

  孫誠居然能磕出聲來,可想而知,他磕的有多重!

  孫誠的話音和磕頭聲,在光明殿內回蕩著。

  滿殿死寂。

  無數人震驚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呆呆的看著孫誠。

  然而,緊接著,又站出幾名九卿、侍郎級的人物,均是相貌堂堂,滿臉正氣,亦均是正正經經的進士及第出身。

  他們緊跟著跪在孫誠身后,聲音鏗鏘有力道:“臣等附議,陛下仁賢之名,絕不容略去。

  臣等請陛下與太上皇一起封禪泰山,上尊號!”

  百官更加震驚了。

  這些…

  這些,都是忠順王一脈的死忠啊!

  這些,都是士林清流最尊崇的當世文人脊梁啊!

  他們…

  高坐龍椅上的隆正帝,在這一刻,也神情恍惚了。

  連他都沒想到,會有這個局面出現。

  不過,他好像又突然明白了。

  明白為何英明神武的太祖高皇帝和太上皇,都會對勢力龐大的軍功集團,優容厚待。

  只是扶持對立,盡力平衡,卻沒有像前朝那樣,在天下定鼎后,便大肆誅殺功臣,以絕后患!

  看看吧。

  看看此刻堂下不停下跪請命之人,他們都是什么人。

  他們一個個都正氣凜然,他們一個個都“誓死不屈”。

  他們,都是文臣!

  他們都是一身正氣的讀書功名種子!

  好一身風骨,好一身正氣!

  在看到大半數朝臣盡數“倒戈”后,隆正帝面容上并無任何得意之色。

  因為,這些人說到底,都是他的臣子,也是他的…恥辱!

  隆正帝垂下眼簾,掩飾住眼中森寒血紅的殺意,而后,只淡淡的說了聲“不準”,就起身離去了。

  蘇培盛卻滿面興奮,極尖銳也難掩亢奮的聲音響起:

  “陛下回宮,百官退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地雞毛!

  “啪!”

  皇太后宮,壽萱春永殿。

  甚至沒到散朝,光明殿的消息,便如點墨滴入水中般,以極快的速度傳散開來。

  第一個得到消息的,怕就是皇太后宮中。

  此刻,忠順王贏遈再也無法保持他賢王的形象,甚至無法在皇太后面前保持乖巧幼子的形象。

  他面容猙獰將手中的青花瓷茶盞狠狠的摔在地上,濕漉漉的茶水伴隨著破碎的瓷片橫飛,一片狼藉。

  陡然聽到這個消息時,贏遈還不信,以為隆正帝瘋了。

  可再三打探后,得知連馬齊都確認了那封諭旨為真的,而孫誠等人更是毫無廉恥的當庭改換門庭時,贏遈簡直快要氣炸了。

  他咆哮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父皇瘋了嗎?他是不是閉關閉的走火入魔了?他怎么可能下達這種旨意?本王不信,本王不信!

  一定是他走火入魔了,一定是他走火入魔了…”

  “閉嘴!你這個逆子,想死耶?”

  皇太后起初也被這個消息震的不輕,可此刻聽聞贏遈的咆哮聲,還是被唬的面色一變。

  先對身邊的一位老昭容使了個眼色,讓其清退了殿內的眾多侍奉的宮女和內侍后,才對驚慌失態,神色驚恐絕望的贏遈厲喝道。

  贏遈聞言,終于清醒了些,可是神色卻更加慌亂驚恐,他哀聲道:“母后,您以為,兒臣還能活命嗎?”

  “混賬話!”

  皇太后再次厲喝一聲,道:“你如何不能活命?你是太上皇和本宮的皇兒,你是皇帝的同胞親弟!尊貴非常,誰敢將你如何?”

  贏遈聞言,連連搖頭,步伐凌亂的退了幾步,癱坐在一把楠木交椅上,苦澀道:“母后,您不用再安慰兒臣了。自古以來,奪嫡失敗者,可有幸免者?”

  皇太后聞言,氣道:“那是他們的父皇母后都駕崩了,所以他們才不能幸免。可你父皇至少還有四十年的壽元,比你還長壽,你怕什么?

  最多,日后你不要再想那個位置就是了。

  待你父皇出關后,你再去說幾句好話,讓他恢復了你的輔政親王之位,和從前又有什么分別?”

  贏遈還是嘆氣道:“母后啊,如今看來,兒臣只是父皇用來磨礪四哥的磨石。既然父皇已經滿意了他的作為,要放大權與他,如何還會用兒臣去做那位的攔路石?

  怕是從今往后,兒臣也只能夾著尾巴做人了。”

  皇太后聞言,面色一變,也認為此言有理。

  不過,她見贏遈這般落寞,到底心疼幼子,道:“你放心就是,總不能讓你過的憋氣。

  你父皇既然不讓你繼續執掌大權,你就不執掌便是。

  有你父皇和母后在,你就是本朝最尊貴的親王。

  只要不涉及權位之爭,你那皇帝四哥也得讓你三分。

  否則,本宮都不依他。

  當個富貴賢王,多來陪本宮說說話,不也很好?”

  贏遈滿面苦澀,怔怔的出神,喃喃道:“事到如今,怕也…只能如此了。”

  東宮,寢殿。

  皇太孫贏歷神色恍惚的看著手中的紙卷,眼神有些迷茫。

  怎么可能?

  絕無道理啊…

  他這么些年來,從未間斷的一件事,便是去近距離的揣摩他的皇祖。

  以他的了解,這件事,那份手書,都絕無可能出自太上皇!

  可是,那筆跡,卻又是真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

  透過淡淡的杏黃窗紗,贏歷茫然的目光看向了北方龍首原上,那座高高矗立的龍首宮。

  不知是不是心理緣由,往日見之氣象萬千的巍峨崇,樓宇重重。

  此刻,竟有一種風雨飄搖的動蕩感!

  不對…

  不對…

  贏歷的心,變得極為慌亂起來。

  不對!

  “來人,傳東門將軍,葉楚!”

  ps:努力碼第三更,但是太困了,不一定能寫完。

  我也不知是怎么混的,分明今天已經更了九千字了,我居然還會愧疚不安…

  先瞇一會兒,起來再寫,爭取,一定爭取!

  最后求個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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