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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章 鄭當時

熊貓書庫    大漢箭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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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嘩啦!”數十枝寒光閃閃的大戟對準了梁嘯的胸膛。“止!國相府門前,閑人不得駐留。”

  推車的農夫手一抖,差點將梁嘯從車上翻下來。梁媌連忙上前扶著梁嘯,手心冰涼。

  梁嘯疼得冷汗直冒,臉色蒼白,卻不能喊出聲來。他看了一眼迎上來的都尉,用盡可能平靜的語氣說道:“故人之后來訪,請將軍通報。”

  “故人之后?”都尉不屑的看了一眼梁嘯。“哪位故人之后?聽你口音,像是本地人吧。有名刺嗎?”

  梁嘯拿出名刺,遞給都尉。這是他讓老娘準備好的一片竹片,上面寫著“鄭桓鐘離季”五個篆字。之所以用篆書寫,是因為他不希望負責通報的人認出這幾個字。漢代隸書是通行字,認識篆字的人相對要少得多。

  都尉看了一眼,冷笑一聲:“你這是什么名刺,只有幾個字,誰知道你是誰?”

  梁嘯突然沉下了臉,厲聲道:“鄭莊行,千里不赍糧。憑的就是不論貴賤,以義交人。什么時候如此矜驕,故人之后上門,卻被拒之門外,由二三軍漢再三盤問?你自持此刺去,若鄭莊不見,某掉頭就走,絕不停留半刻。”

  見梁嘯突然發怒,聲色俱厲,都尉臉色微變,氣勢也弱了三分。他看看梁嘯,不敢再問,轉身進了門。

  梁媌非常驚訝,看了一眼梁嘯,眼中露出欣喜之色。推車的農夫見了,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也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腰桿,仿佛與有榮焉。

  遠處墻角,兩堵里墻之間,桓遠和鐘離并肩而立。他看不到梁嘯的表情,卻能聽清梁嘯說的話,也不禁大為驚奇。“梁嘯居然還知道‘鄭莊行,千里不赍糧’?平時可沒聽他提起過。”

  鐘離期更是不解,不過,他看到了都尉返身入內,已經很驚奇了。他本來以為梁嘯會被人轟走的。聽了桓遠的話,他笑道:“梁嘯平時不顯山不顯水,卻腹有機杼。將軍,你還記得那個有關千秋的問題嗎?”

  “小聰明而已,何足掛齒。”

  鐘離期笑了一聲,沒有再說。他聽得出來,對梁嘯這個弟子,桓遠既是得意,又是惋惜,心情很復雜。

  梁嘯坐在鹿車上,暗自松了一口氣。這漢人果然質樸,一唬就唬住了。換了后世的看門人,可不會因為這一句話替你通傳。說起來,這個朝代的中國人就像一個剛剛長成的少年,生理有點早熟,心理卻還很單純,不像后世那樣世故,把小聰明當大智慧。

  也許,自己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有所作為。

  就在梁嘯暢想未來的時候,國相府內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身穿便服的中年人大步流星的走了出來,身后跟著局促不安的都尉。他走到梁嘯面前,上下打量了梁嘯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隨即又笑了。

  “哪來的娃娃,敢冒充我的故人之后,當我鄭當時好騙么?某還沒到老眼昏花的時候,更不會忘記故人。若是你想托名自高,可別怪某拂你的面子,少不得要收拾一頓。咦,你受傷了?”

  見鄭當時一國之相居然如此豪爽,一點沒有當官的架子,心里又寬了三分。

  史書記載,鄭當時的父親鄭君是楚霸王項羽的部將。降漢之后,他不肯像其他降將一樣直呼項羽為項籍,被劉邦貶抑,卻初衷不改,頗有俠氣。而鄭當時本人雖然身居高位,但俠氣甚濃,有乃父之風。他對項羽舊部的事跡應該非常熟悉。

  桓、鐘離,再加上李云明碑上疑似被人改成的季,梁嘯相信這些人和鄭當時的父親鄭君一樣,很可能和項羽舊部有關。他不敢肯定,但他相信鄭當時看到這幾個姓氏不可能無動于衷。

  但是,鄭當時會不會見他,見了他,又是一副什么態度,他一點把握也沒有。萬一鄭當時不愿招惹是非,閉門不納,那他也沒什么招可想。

  讀史多年,他很清楚史書的記載和事實之間的距離可大可小。

  見到鄭當時,他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氣。

  “鄭公,若我不是故人之后,你會出迎嗎?”梁嘯扮起了小名士,賣起了關子。“沒錯,我的確受了傷,而且受了重傷,今天來求見,就是想討些救命錢。若你再不讓我進去,恐怕我就要多求一副棺材了。”

  鄭當時眼珠一轉,仰天大笑:“哈哈哈,有趣,有趣,你雖然年少,卻大有氣度。我信你了,請進!”

  都尉聽了,連忙上前,從梁媌手里接過梁嘯,一臉堆笑,同時暗自慶幸。幸虧自己沒有欺負這少年,要不然今天麻煩可大了。

  梁媌坦然的松開了兒子,看著兒子挺直的背影,滿臉的自豪。

  梁嘯下了車,卻沒有動,轉身看著那推他來的農夫說道:“這位大叔,辛苦你了。城門已閉,你怕是出不了城,不如就在國相府求一頓飯,然后再請國相下一道命令,送你出城吧。”

  那農夫目瞪口呆。在國相府吃飯,再由國相下令送出城?他可從來沒想過。他本來打算找個墻角貓一夜的。雖然辛苦點,可是梁家母子給了五百車錢,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收入,凍一夜也值了。

  鄭當時見了,叫過一個隨從,讓他去安排。隨從領命,引著感激涕零的農夫去了。

  梁嘯忍著痛,跟著鄭當時進了門,一路來到堂上。腿上的傷口迸裂,血沿著褲管流了下來,沾在了地上,留下一個個帶血的腳印。鄭當時不動聲色的看著,看著梁嘯慢慢的跪坐下來,這才揮了揮手,示意都尉退下。

  “傷得不輕,果然是快要死了。”鄭當時不緊不慢的拿出那片竹片,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那就抓緊時間解釋一下這幾個字的意思吧,也許我還來得及安排醫匠為你療傷。”

  梁嘯喘息著,笑了一聲:“鄭公,七十年前,西楚霸王麾下有幾位名將,你不會忘了吧?”

  鄭當時瞇起了眼睛,盯著梁嘯。“你姓什么?桓?鐘離?還是季?”

  “我師傅姓桓,我朋友的師傅姓鐘離,我的妾姓季。”梁嘯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姓梁,叫梁嘯,鄭公應該聽說過我的名字。”

  “姓梁?”鄭當時訝然。他想了想,忽然想起了什么。“拒絕淮南王邀請的那個梁嘯?”

  “正是在下。”梁嘯微微頜首。他才不相信劉陵在江都國轉了幾個月,身為國相的鄭當時毫不知情呢。他只是隱忍不發而已,畢竟劉陵只是淮南王的使者,沒有亮出翁主的身份。鄭當時也不好出面阻撓,只要劉陵不出格,他會當不知道。

  鄭當時打量著梁嘯,詫異不已。“原來卻是位少年英雄,我一直以為是位隱士呢。不過,我可沒聽說霸王麾下有姓梁的部屬啊。”

  “我仰慕霸王,卻不是霸王部屬之后。鄭公說得不錯,我是冒名求見。我是來告狀的…”

  鄭當時松了一口氣,神情也活絡了許多。他一邊招呼醫匠來給梁嘯看傷,一邊聽梁嘯講述案情。當他聽到有一個聲音尖厲如沙礫的人時,他眉毛一挑,若有所思,嘴角露出了不經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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