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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3章 粉絲(大明厚德小明載物)

熊貓書庫    大漢箭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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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怎么來的,陸路還是水路?”

  “自然是水路。”騶力說道:“余善的大軍就在盤陀嶺,我們根本過不來。海上比較方便,淮南國的樓船又大又快,余善的爪牙輕易不敢碰。我報上大師兄的名字,他們就把我們帶上了。”

  梁嘯很詫異。“報我的名字有用?”

  騶力笑了。“當然有用,誰不知道大師兄是淮南翁主相中的夫婿。對了,大師兄,你迎娶翁主了嗎?翁主年紀可不小了,再不嫁人,會被人笑話的。”

  梁嘯也笑了。“你躲到番禺來之后,就沒有和淮南國的人來往過來吧?要不然的話,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已經娶了翁主。對了,還有一件事,你聽了應該會高興。衛青也回來了,他和我朝御史大夫韓安國一起,統領大軍,正在進逼閩越。小師妹給他生了兩個兒子,去年也完了婚。”

  “是嗎?”騶力大喜過望。“小師妹和淮南翁主一樣有眼光,當初一眼就相了衛青。那時候,誰會相信衛青能封侯呢。”

  得知漢軍進逼閩越,騶力心情大好,和梁嘯說了很多。

  梁嘯收獲良多,覺得此行不虛。

  一是閩越與南越的關系。騶力告訴梁嘯,閩越和南越雖然名義上都是大漢的屬國,實際上卻不平等。趙佗在世的時候,南越實力較強,閩越迫于壓力,一直向南越稱臣,每年都要進貢。如今趙佗死了,趙胡即位,國內不穩,閩越卻吞并了東甌,實力有明顯增長,反過來攻擊南越。

  二是閩越、南越之間的海路貿易非常繁忙。越人擅于行舟,即使沒有淮南樓船那樣的大船,他們也能來往于南越、閩越之間,甚至有人劃著木船去大海的那一面。據說。大海中有一座大島,上面有不少越人,是古越人的遺民。

  梁嘯一聽就知道騶力說的那座大島是什么島。不過,越人憑著小木船就敢去臺灣。他倒是很意外。看來他嚴重低估了民間的智慧,所謂高手在民間,一點也不假。

  “你們既然從海上來,應該熟悉水路吧?”

  “我不怎么熟悉。”騶力老老實實的說道:“我們是逃亡,只能躲在船艙里。如果想了解水路。大師兄何不去問淮南的商人,他們幾乎每年都要來南越一兩趟,對這條路最熟不過了。”

  梁嘯覺得有理,暫時把這個問題放下。他問了淮南商人常去的地點,又對騶力說道:“你父親是閩越重將,他的舊部呢?”

  “沒了。”騶力搖搖頭,臉色黯然。“不是被余善殺了,就是被余善收買了。誰能想得到,當初我父親那么信任他們,事到臨頭。卻誰也指望不上。”

  梁嘯皺皺眉,沉吟片刻,又問道:“那小師妹的父親呢?”

  “他還好一點,畢竟小師弟在長安做質子,余善不敢做得太過份,只是把他趕到海邊去了。”騶力笑了起來,眼神中多了幾分陰狠。“現在好,衛青領著大軍來了,余善要哭了。”

  梁嘯心中一動。征武在海邊,淮南樓船又如此強大。如果衛青以東甌為跳板,搭乘淮南樓船,突然出現在番禺城外,那該是一種什么樣的景象?就算攻不下番禺城。嚇嚇南越君臣應該夠了吧。

  梁嘯看看騶力,突然說道:“想報復余善嗎?”

  騶力不假思索,應聲答道:“當然想。大師兄,你有什么辦法?”

  “想報復余善的話,就聽我的安排。”

  “好!”

  梁嘯從越市出來,準備回驛舍。經過王宮大門時。天空忽然陰云密布,狂風驟起,一場大雨說來就要來。街衢兩側的南越居民看起來早有準備,有的迅速關上門窗,有的則戴起了斗笠,波瀾不驚的繼續前行。

  梁嘯沒有帶任何雨具,穿得又單薄,如果淋了雨,只怕會露點。他四處看了一眼,見不遠處有一個當值的哨崗,連忙帶著希婭等人奔了過去。

  哨崗里的士卒一看,立刻緊張起來,呼喝聲中,數名王宮衛士沖了出來,擺開陣勢,如臨大敵。

  “我是長安來的使者。”梁嘯高聲叫道:“我想避避雨。”

  衛士們大眼瞪小眼,更加緊張。

  梁嘯一拍腦袋,這才想起語言不通。他今天出來另有任務,沒有帶南越宮安排的通譯,此刻和這些普通南越士卒沒法交流。這時,希婭急中生智,一手指指天,一手擋在頭上,幫出擋雨的姿勢。

  衛士們有些明白了,卻依然不敢大意。這時,一個年輕軍官快步從里面走了出來,手里握著一張弓,他看了梁嘯一眼,愣了一下,隨即趕了過來,推開衛士,走到梁嘯面前,躬身施禮。

  “敢問,足下是漢朝使者么?”

  聽到這音調略顯古怪的漢話,梁嘯覺得格外親熱,連連點頭。“沒錯,我就是漢朝使者梁嘯,想在你們這兒躲會兒雨。”

  “沒問題,沒問題,請進。”年輕軍官笑容滿面,熱情邀請,將梁嘯引了進去。進了哨崗,梁嘯一眼就看到了一面箭靶,上面插了七八枝箭。聯想到這年輕人手中的弓,梁嘯估計應該是他在練箭。

  “你射的?”

  “正是。”年輕軍官微黑的臉上泛紅,眼神熱烈。“冠軍侯,我…我能向你請教請教射藝嗎?”

  “你認識我?”

  “冠軍侯是長安有名的射聲士,我豈能不知。”

  梁嘯更加驚訝。“你去過長安?”

  “是的,去年隨進貢的使者去過一趟長安,剛回來不久。冠軍侯,我在長安的時候,經常聽到你的大名,本來還想去你府中拜見,正巧你去了江都,真是遺憾極了。沒想到今天在這兒看到你了。原來你就是這次來南越的漢朝使用啊。早知道的話,我就去驛舍求見了…”

  梁嘯打量著這個喋喋不休的年輕軍官,忍不住笑了。沒想到躲個雨也能遇到粉絲。

  “敢問尊姓大名?”

  “哦,真是失禮。”年輕軍官如夢初醒,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叫鄭嚴,是南海人。今年二十五歲,任宮門司馬。”

  “原來是鄭兄。”梁嘯拱拱手,笑道:“看來我們有緣,長安沒見成。在番禺見著了。”

  “哈哈哈…”鄭嚴喜不自勝。“應該說,是我有福氣,能見到傳說中的射聲士。”

  梁嘯轉過來,瞟了一眼已經被搬到廊下的箭靶。箭靶上的箭已經被取下大半,從上面的痕跡來看。這個鄭嚴的箭術還算過得去,只是離出類拔萃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你能射兩箭給我看看嗎?”

  鄭嚴大喜,應聲道:“當然可以。”說著,取出一枝箭,搭在弦上,看著對面廊下的箭靶,拉開了弓。

  “嘩——”一陣密集的雨點突然落下,就像是有人端著盆從上面倒下來一樣,頃刻間就在鄭嚴和箭靶之間布上一層雨幕,箭靶也變得模糊難辨。

  鄭嚴卻沒有放下弓。只是略微抬高了一些,一箭射出。

  羽箭穿過雨幕,射向對面的箭靶。梁嘯很意外,鄭嚴這性子也太急了吧,連換個位置的時間都等不及?他雖然看不清對面的情況,但是他聽到箭射中墻的聲音,應該是射失了。

  “可惜。”鄭嚴尷尬的撓撓頭。“讓君侯見笑了。”

  “你為什么不等會兒再射?這么大的雨,看都看不清,射失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鄭嚴露出一絲驚訝。“那怎么行?如果打仗的時候遇到下雨,難道也要等雨停么?”

  梁嘯啞然。腦子里卻像劃過一道閃電。他一直覺得自己比較嚴謹,不像嚴安那樣的書生只會紙上談兵,可是現在看來,他的準備遠遠不夠充分。

  他注意到了南越的特殊地理。卻沒有留意南越的特殊氣候,所以他一直讓郎官們多訓練,適應南越的地形,卻沒想到訓練畢竟是訓練,離實戰還有很大一段距離。

  南方多雨的這個特點,他考慮得就不夠充分。雨水多帶來的不僅是濕度大。人不舒服,容易生病,對武器裝備也有非常大的影響。最明顯的一點就是弓弩。漢軍最強大的武器就是弩,而弩所用的膠在潮濕的空氣中會松弛,導致弩力不足,甚至松脫。

  這和草原上的嚴寒天氣會導致膠發硬,弓無法拉開正相反。

  一點疏忽,足以導致意外之敗。這么重要的事,桓遠居然沒有提到,也足以證明他離開戰場太久了,有些經驗已經淡忘。

  “冠軍侯,你怎么了?”

  “哦,沒什么。”梁嘯自失的笑笑,由衷贊道:“你練習不忘實戰,我自愧不如。”

  鄭嚴有點不好意思。“冠軍侯,你覺得我的射法有什么問題?”

  “沒什么大毛病,如果一定要說的話,就是太緊了。”梁嘯收攏心神,和鄭嚴討論起射藝來。鄭嚴聽得非常認真,聽完講解,還要親自演練。雖然對梁嘯說是放松不太理解,卻毫不懷疑,搞得梁嘯都不好意思騙他。兩人說得投機,相見恨晚,直到雨停了,見天色已晚,梁嘯才告辭而去。

  鄭嚴將梁嘯送出哨崗,然后又立刻回屋,繼續揣摩。

  梁嘯回到驛舍,立刻找到了嚴安。

  嚴安站在廊下,看著庭中的積水正在發呆,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慚愧不已。

  “梁君侯,若非你阻止,恐怕我軍要被這說變就變的天氣折磨瘋了。”

  梁嘯很意外,他急著趕回來就是想和嚴安討論一下氣候這個問題。沒想到嚴安心有靈犀,想到一起去了。

  “你別這么說。”梁嘯也很不好意思。“我之前也沒想到這個問題。剛才半路上遇雨,突然想起,也是吃了一驚。”

  嚴安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神情有些落寞。“人常道,為將者需知天文地理,當時并未留意,現在看來,我的確是個書生。將必出自行伍,果然是有道理的。”

  梁嘯從嚴安的感慨中聽出了濃濃的失落。“嚴君是覺得此生封侯無望,這才如此感慨吧?”

  嚴安看看梁嘯,輕笑一聲,搖搖頭,向屋里走去。梁嘯跟了進去,入了座,嚴安揮手示意侍者出去,帶上門。梁嘯見狀,眉毛一挑,笑而不語。

  “君侯說得對,富貴聲名,人之所樂。不為此,何必拋家棄子,奔波萬里?君侯一戰而千八百戶,再戰而兩千戶,哪里知道我們這些書生的辛苦。”

  見嚴安說得酸氣十足,梁嘯忍不住放聲大笑。他笑了兩聲,又收起了笑容,斜睨著嚴安。

  “你真的羨慕我么?”

  “豈止是羨慕,簡直嫉妒。”嚴安半真半假。“要不然,我也不會亂了心神,建議陛下出兵南越。”

  梁嘯起身,解開了上衣,露出傷痕累累的胸背。“你現在還羨慕我么?”

  嚴安愣住了。看著那一道道縱橫交錯的傷疤,他不知道說什么才好。誰都覺得梁嘯的富貴來得輕松,剛剛弱冠便是三千八百戶的冠軍侯,可是有誰能想到梁嘯為此付出的代價?

  至少他嚴安之前沒有想到過。

  梁嘯穿上衣服,將腰帶系好。“應該嫉妒我的人不是你,而是那些戰死沙場的勇士。跟他們相比,我的確幸運,兩戰成功,不至于征戰一生都未能封侯。”

  嚴安盯著梁嘯,一聲不吭,眼神復雜。

  “不過,我覺得功的概念不僅僅局限于軍功,孔子說立德立功言功,也沒說立功就是立軍功啊。”梁嘯調侃道:“在我看來,嚴君如果能憑自己的聰明才智做好參謀,一定有功。”

  嚴安瞥了梁嘯一眼,撇了撇嘴,想說什么,卻又沒說,神情中卻多了幾分自嘲。

  “真的,嚴兄,你別以為我是和你說笑。我是真的這么認為。”梁嘯收起笑容,誠懇地說道:“別的不說,開國功臣中,蕭何、張良、陳平,有哪個是武夫?說到南越問題,我一直覺得陸賈之功,足以封侯。”

  嚴安眉心微蹙,打量著梁嘯,不知道梁嘯究竟想說什么。不過,如果梁嘯真覺得陸賈應該封侯,那他豈不是也有機會封侯?就算不封侯,能像陸賈那樣富貴而終,也不錯啊。

  “君侯…沒跟我玩笑吧?”

  “沒有。”梁嘯盯著嚴安。“我一直覺得,我在戰場上的功勞,還不如我從西域帶回來的那個冶鐵之術,更不如內人研制的琉璃透射定式。智慧的力量,比刀劍更加強大。只不過,真正的智慧不在那些殘篇斷簡,而在天地之間。嚴君,有什么書能比天地這本書更大呢?”

  嚴安眉毛挑起,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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