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午時分,落雪最到了緊處,漫京西一地,似都在銀裝素裹之中,不見前路,不見天日,只浩浩蕩蕩的平川山原起起伏伏,那教賀蘭山遮擋住的烈風到了這里,早已輕了許多。
沾著輕柔的雪花,那風溫柔地卷在了人的臉上。
出烏鎮十余里,官道上也無一行人,衛央翻身下馬,將馬鞍上沉重的熟肉面餅褡褳放在地上,回手一拍駿馬,這駿馬既非他所有,更只是騎乘半晌,哪里有留戀之意?轉身踢踢踏踏,畢竟是識路的老驥,甚快在風雪里往北消失去了。
王孫大是驚奇,與一聲不吭有樣學樣的徐渙也將座下戰馬放歸北去了,乃問衛央:“既已討得坐騎,如何半路教它自行歸去?豈不教那里的人知曉咱們果然是南下去了么?若這是個溝通內外的商賈,一旦將消息賣予沙坡頭,咱們怎樣進去?”
衛央扯起褡褳,重重三個足足有兩三百斤,往路邊尋個顯眼處挖了淺坑埋住,一邊笑道:“你只知其一,你當那女郎信了咱們的話么?她選的這三匹駿馬,哪里是所謂的挽轅劣馬?此時歸去,正好安她的心。以我看來,這是個疑心甚重的女郎,若她真是外邦之人,你們瞧著哪里最是她的出身?”
徐渙不知,王孫沉吟片刻道:“只好是契丹了,黨項國小,如此氣質的女郎若有,錦娘怎會不知?她既未說,自可知非是聯軍里的,除卻契丹,不作二想。”
“著啊。”衛央埋住褡褳,直起身來把手一拍,“若她是契丹人,入來吳鎮這莊子里所為甚么?只好是要與我軍齷齪了,既如此,她見到北歸馬匹,恐怕心中更要愈發篤定我這個剛愎囂張的率正是意圖北上探察契丹精騎蹤跡的,然畢竟只是猜測,何況我一率人馬能悄然繞過沙坡頭來到此間,她能不想是否有未知的道路?如此,至少遣人通告沙坡頭里的聯軍,甚至通告他契丹在沙坡頭里的大人物,那才是正理——休要多言,趁著南下快馬踏出的馬蹄印,咱們正好混入沙坡頭主寨里悄悄這個由貴是個甚么鳥人,膽敢投敵!”
又教王孫:“記住這里,旦夕取弟兄們繞吳鎮南下,在這里尋出這些伙食飽餐一頓,連日來缺吃少穿,可將咱們混凄慘了。”
趁著他心情甚好,王孫問以進寨的手段:“前時錦娘也問過,率正只說不想出,何必進,咱們想了這些天也不明所以,這到底怎樣個法子?”
不只他想知道,平陽也在苦思衛央孤身入沙坡頭主寨的法子。
便在方才,北上的探子凄凄慘慘地逃了回來,只說那投敵的由貴十分歹毒,教原麾下的兩個校尉鎖住左右兩門,自把正寨主門,進出皆不許,探子們使了千方百計,這幾日三五十人都教這由貴勾殺了,雪天里血淋淋地將人頭掛在寨前好不囂張。
不許出入,只好天上地下才能進得去,衛央又不是飛鳥,那便地面下挖地洞了,可他一率人馬,怕是三五月也鑿不出入寨的通道,他的法子,究竟是甚么?
問阿蠻,阿蠻搖著頭,又忙里偷閑使人去問最得衛央心意的周嘉敏,周嘉敏倒是認真答復了回來,只那話卻教平陽笑也不得,惱也不得。
小姑娘道:“拓跋斛縱橫十數年,說是不死之身,如今死了;周翰林天下聞名無人敢惹,如今教打了。衛央哥哥要做的事情,旁人怎能及?他說能去得,那自去得。你快回去告訴公主姊姊,衛央哥哥定不會誆她,靜候好消息便是了,不必杞人憂天。”
這話兒,平陽一面暗嗔那人作孽,一面只好暫且將這樁心事兒放開,傳令四方教各軍俱動,回頭落雪日子左右無事又來考較,她終不得解衛央之意。
想著那人,一時她竟有些困倦,問無軍情要緊事宜,遂褪繡鞋祛羅襪,將臥榻上扯錦被遮住峰巒起伏的大好身材,迷迷蒙蒙中這樣安心下來:“這個人哪,呼楊二小將必在沙坡頭中,當時沙坡頭尚未封寨,出入擋不住這兩個有資質的,倘若他真能進得去,左右有這兩個幫手,以他的嘴皮子,又有龍雀匹配,不定真能這一覺醒來之時,沙坡頭主寨已破,左右兩翼盡為將士們取來了。”
帳內生著炭火,溫暖如三春之時,略略片刻,困頓已平穩了,女郎吃這帳內的熱,粉羅帳里悄然輕輕地探出一只秀足,粉妝玉琢般,盈盈地散著晶玉里玉魄冰魂般冰光,足趾不似尋常女子那般春蠶般臥著,透著粉粉的血色的趾頭微微翹起,俏皮而驕傲,如她的人似。那天然的足弓不深不淺,十分適量她的身材,不肥,也不瘦,膚下筋骨都似融化在里頭了,渾然這秀足便是個雪白的晶玉包住的一汪初春之際山澗里的寒潭,只在微微動時,青紫如黛眉的血管方時隱時現。
那秀足再探出些,將柔和秀美的足踝也裸露了出來,再稍稍一踢錦被,又探出一段細嫩雪白的踝上尺寸段里的秀腿,外頭能偷進帳內的寒光,那白底紫瓤的錦被,將那一只秀足,一段秀腿映出撩人的媚。
錦被內自甚暖,這秀足探出半晌,一時冰冷起來,刺地女郎輕輕一激靈,忙要收回時,不察足踝碰在了榻沿上,這帳內無人,女郎翻身坐起收足自察,將手揉捏片刻不見有后患,這才放下心來。
卻在又要將錦被蓋住身軀時,目光掃過那秀美的玉雕般一足,女郎羞態細細,心慌地撲進了錦被將頭臉蓋住,原來只那片刻,她心中竟這樣想:“當時與鳳凰同榻時,也見過她的身子,她不顯得這樣白凈,瞧著卻平和的很,尤那更豐腴些的雙腿之下,難為她一身好本領竟未傷著肌膚,將手指按下,隱隱能覺出柔勁,那個人,那個人好不要臉,竟親出鳳凰滿脖頸的痕,他當將手量過鳳凰的長腿秀足罷?那,那他是喜愛那樣的顏色了?”
轉瞬間,女郎身在錦被中,眼前黑漆漆的,更清晰地似眼前瞧見了花蕾般綻放出她的美麗的小姑娘。杜丹鸞身量高挑,豐腴不能為旁人見,這小姑娘卻說她纖弱也非,說她豐腴也非,她一身上下通體一色,臉蛋兒是那樣,手背是那樣,那羞人的女兒家私底隱秘的地帶,竟也是那樣——都是鵝黃的顏色,比鳳凰那略淡于麥色的體膚與豐腴誘人的撩撥心底那根弦的魅惑自不如,但她那一段天生的爛漫可愛,卻與她的血肉肌膚都化作了一池的春水一般。
那么自己呢?
難道那惡人待自己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只是不喜自己這肌膚姿態么?
定不是這樣!
錦被下黑暗里,女郎面色如赤潮紅信染了丹霞,細長的手指驀然自錦被下探出抓住了香枕,手背上青筋隱約,低低的一支呻吟,貓兒般教那錦被隔著,外頭尺寸處也不能清晰聽到了。
“死了死了,這些年不曾這樣琢磨過一個人,難想今日…”半晌之后,睡意全無的女郎掀起錦被坐起身來,面頰上紅潮未褪,鼻翼邊淺淺的溝壑里細細地泌出了針尖般的香汗,她心下如是想著,眼眸卻微微紅了,低聲恨道,“這個死人,竟,竟惹著平陽做出那等的羞人事兒,待他回來,怎樣面對才好?”
然怔怔片刻,她心中又奇道:“卻未見柴家女郎,那又是怎樣的嬌媚勾魂的嬌娘?”
若教此時的衛央知曉平陽這樣說他,暴跳如雷是做不來的,但以這人的本性,恐怕一時走神腦補若許不能為人所知的好事兒那是定然會的。
沙坡頭,仔細來講是包含了左右兩寨在內的這一片山崗平川地帶,行政區劃上便是如此。然若不仔細計較,便只是沙坡頭主寨了。
形如綻開的蓮花,險要的陡峭群山在平川地里拔地而起,四面教挖得更陡峭了,只在東西南三面延展出一條三五騎可并肩而行的緩坡土路,山口有巨石沙土筑起的寨門,此時寨門緊閉,休說進去,只消上得了那土坡,上頭便有亂箭攢射而下,他仗著居高臨下,三五千把守的,十倍于他的人馬也莫可能破。
衛央三人匍匐雪地里,大雪漸漸淹沒了三人的身體,多虧在吳鎮那引仙莊里教人家贈了好幾層皮裘暖衣,若不然,衛央也扛不住這半日的寒冷。
半日來隨吳鎮南下的快馬疾馳,雖是取近路來的,那也有三五十里的路程,王孫已熬光了力氣,至于徐渙,若非衛央扯著,半路里便倒下了。
此處正對沙坡頭主寨南門,也是正門,地處平川中心,乃是三人到此之后匍匐著以半晌尺寸的速度爬近寨前的。
這里低聲說話,對面須聽辨不清,王孫牙關打抖,又往前匐進三五寸后,低聲問衛央:“率正將以甚么妙招,將咱們送將進去?”
衛央也皺起眉來,他本當這沙坡頭只是個尋常平崗丘陵,誰知竟是這樣個僅次于洪德寨的險要地帶,若真以前番計較進寨,那恐怕千難萬難了。
除非能得東西二門處守將放行,若不然,怎樣也進不得去。
再近丈許,將寨頭瞧地清楚了,衛央殺機頓起,王孫與徐渙也生出無限力氣般,切齒仇恨不迭。
在那寨頭,高高懸掛著上百級首級,風雪彌漫瞧不請尊榮,然在寨下,凌亂堆放起的上百具無頭的尸體,那守軍怕旁人瞧不清般,隔些時候便去掃拂,尸體原有衣衫依舊,都是尋常人家著裝。
這殺雞駭猴的恫嚇中,定不少我軍密探!
衛央瞇起眼,雪霧中寨頭那一桿高高的“由”字大旗風展不開。
錦娘說過,原沙坡頭的守將喚作由貴,本是北地里教契丹擄去的漢人,后來朝廷差使節使遼,以平陽所擄契丹精騎一部方換回,叵料這番契丹軍尚未見南下,他竟先投了賊又反了。
這人鎮守沙坡頭時,本是個兢兢業業仔細謹慎的人,以錦娘所說,恐怕此番作反逃不脫兩個思慮。要么,這人在契丹時已教策反是回來作臥底的,此時沙坡頭鎮守不住唯恐戰后軍法下來,索性這一番大戰少不得契丹南下,他先反了再說。要么,這人謹慎而膽小,只是圖逃避戰后的軍法論罪,因此將這沙坡頭,先在聯軍里尋個落腳。
此獠定當撲殺!
再念起這人的左右手,一個是他的部將侯化,鞍前馬后待這人忠心耿耿,然這由貴作反之后疑心這老部下不肯與他同心,詐使侯化外出游偵,將他一家老小斬殺殆盡,反將自家守寡的妹子,當夜里教他交了同心。另一個,衛央卻久聞大名,那不是一人,乃是結義兄弟兩個,一個喚作焦贊,一個便是孟良。
這是兩個占山為王的草寇,北地里朝廷顧不得管,由貴為沙坡頭守將時,以重金官祿許二人,方得為手下。
那侯化平日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他本也是自契丹歸唐的,曾予由貴救命之恩,以錦娘判斷,此人可爭取,而那焦贊孟良,衛央雖熟知這是兩個楊家將里福將一類的家將,如今為虎作倀,由貴待他兩人又有知遇之恩,恐怕很難爭取得來。
如今的為難是,怎樣與這侯化先聯絡上,且試一試他的膽略。
由貴必殺,侯化可爭取,焦孟二人暫且不知。
“率正,咱們怎生得進?”王孫又一次問道。
衛央將目光挪開那一排一排的想也知死不瞑目的首級,慢慢往后倒著爬回去,順口道:“本是有計劃的,如今沒了,走一步看一步罷。”
若非在寨頭賊注目可及之處,王孫定會跳起來,他覺著,自己一定會指著衛央的鼻子破口大罵:“他媽的,沒計較你裝甚么胸有成竹?”
只是在敵寇眼皮子底下,因此暫且放過你這一馬——
這是王孫給自己釋懷的理由,至于真假,那就不得而知了。
退至周全處,衛央暗忖:“以錦娘之見,由貴本身不善兵事,軍權都在這侯化手里抓著,這人甚得軍心,恐怕那無緣無故失蹤的三五千銳士,該是這侯化的麾下了。如此,把守東門的侯化,如今麾下怕不少由貴的人,以兩人如今之齷齪,誰敢不防?徑去尋他,恐怕不妥。”
又想這焦孟二將,這本是兩個有資質的將領,若不然怎能助楊家將成就名聲?錦娘說這兩個是直爽豪強的人,由貴待他兩人也只以光明手段籠絡,似乎這兩個看似癲狂實則有心的人,更比侯化更不難接近?
“小徐子,你怕死么?”念起侯化的性格,衛央心中有了主張,轉頭向徐渙問道。
徐渙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道:“衛大哥,若在平時,我焉能自尋死路?然姊姊教我以古人舍生取義的故事,若能為國事而死,想必她聽說了也高興的很。有甚么吩咐,我自管會去。”
衛央拍拍他的頭頂:“不怕死,不一定就會死。”
如是這般一番交代,教徐渙持龍雀在東門之外藏身,又鄭重交代道:“此去若順利,少不得要竭盡全力,恐怕這一次,你要殺人了,事到臨頭萬不可慌張,須知,愈是鎮定的人,愈能龍潭虎穴里也走出回來。”
徐渙咬咬牙點頭,臨了要叫衛央,王孫于他打個手勢,待衛央走遠,狠狠將徐渙一個熊抱,低聲急促道:“小子,最好活著回來,若你先死了,我將你那阿姐,做個媒便宜了咱們率正,看你還敢不敢輕言就死?”
徐渙一呆,他本想著這一去萬一死了,要請衛央代他好生照料好姊姊,豈料王孫這樣一句,倒教他心里泛起了波瀾。
侯化方三十六七歲年紀,本為大唐奉節校尉,雖如今為聯軍賞晉將軍,他也不改唐軍校尉的裝扮,這大雪天里,后寨不是他容身之地,索性在東門內哨所中燒起炭盆,要來白酒自斟自飲。
這是個堅毅的人,家眷盡喪故主之手,雙鬢添出蒼蒼的白發,早先猩紅的雙目也已平復了下去。
由貴逆賊,事已至此,他叛國在先,屠戮一家老小在后,侯化心里,怎能還是故主?
只可惜來探的那許多好漢子,他們奮不顧身又有甚么用?如今的沙坡頭主寨里,做主的是那個契丹年輕人,這人歹毒狠辣,心早不是唐人了,誠是個一心為異族出力的好奴婢,他一手掌握守軍,只自己手下區區七八百人馬,縱有心殺賊,可憐勢弱,倘若拼死殺出,于國何益?
忍著他,王師已到門前了!
悶坐間,忽有心腹來報:“校尉,東門外有斥候兩人盤旋不去,弟兄們不愿為難,后寨里卻發來軍令命教斬首去獻,怎生是好?”
侯化站了起來,心腹又忿忿道:“把這叛賊,不放心咱們一伙,要教駐在東門的他的人手出去捉殺,一旦拿住,定又要教咱們下手毒殺,怎了得?”
來回踱了幾步,外頭又有來催促的,前頭稟報那斥候兩人并未遠去,不是遠去的架勢,侯化心中疑道:“怎地這樣古怪?”
遂令心腹將校:“帶三五十人馬一起出去,歸來時,有甚么不妥不可聲張,不必多問,照令行事。”
他大約猜到了外頭來人的用意,那會是誰,竟會來試探自己這個可恥的由貴走狗?
當時上寨頭看,那兩人十分狡詐,他并無器械在手,見寨內有游騎數騎沖出轉身就走,雖在雪地里,兩條腿的怎能跑得過四條腿的?正在侯化暗自惋惜心堅如貼定了決意時,異變突生。
遠遠看是兩個斥候,竟兇悍至此,那游騎數人,得意方正趕上,兩人里落后那個高大的驟然翻轉,赤手空拳躍上前頭那騎馬背,不知使甚么手段,只將那騎手丟將砸過去,連貫丟翻了兩三個同伴,另一個在前頭跑的轉身撿落地的刀弓,手起刀落,將落地游騎飛快斬下了腦袋往腰里一掛,飛身撲上一匹無主的戰馬,往那高大的拋去一刀,兔起鶻落般,兩人轉瞬剿殺了外出的游騎,只余兩三個亡命逃將回來。
侯化遂教取刀牽馬要自出外去戰,后頭轉出三五十精銳騎卒,那是由貴不知自何處得來的真心腹。
那邊傳由貴令:“侯將軍不可出戰以防有詐,將你隨從點三十人,隨我等出寨追殺便是。”
侯化的怒早壓在心里成了刀,待此自無不允,遂將親隨里機靈的,老少壯年均點幾個交發出去,自上寨頭遠眺,這一行潑刺刺撲將出去,那兩騎正又回頭觀望處,見此一潑人來,他有了器械竟不怕,那高大的挽起弓箭,逆著風也流星似撲將北來,照準撲在前頭那后寨里來的精銳者,一箭射殺一個,待這潑奔近身時,落馬者已有七八人,有只兩三個情知不能勉強,忍痛一撲一跌往本寨歸來。
那兩騎待精騎近身,轉身又跑,漸漸將這一潑勾引出距寨數里之外,彌漫風雪里瞧不甚清楚,然片刻之后,細心的侯化發覺有一馳馬提槍弓壺里似掛上不是弓箭的物什疾馳而回,眼下皮肉一跳,作全神貫注傾聽遠處風聲狀,將部下未喝問盤查的行徑當方才那樣視若未見,再侯半晌,出去近百騎,歸來只近半,細細點察,果然自家心腹里少了個臉熟的少年。
深夜時,外緊內松的守將府里侯化挑燈等候,入更時分,燈火撲朔,門外大步走進一條昂揚的少年,他懷抱那柄侯化曾見過的龍雀刀,笑吟吟地依著門,和聲道:“侯校尉好自在,莫非已知明日我勝,可饒你不死么?”
左右并無旁人,四處都教心腹仔細把守著,侯化細細將那龍雀打量片刻,金山倒玉柱傾般拜了下去:“大唐奉節校尉侯化,久候殿下軍令多時,自知罪重孽深,天使生殺予奪不敢反抗,只有一事,愿天使上告殿下,沙坡頭守軍,生死也無反叛之心,蒼天可鑒。”
那少年,不是徐渙又是誰?
龍雀之下,侯化俯首,衛大哥囑咐的事情,就此能否算初步的成了?這侯化,是真心不愿從賊附逆的么?
徐渙深吸一口氣,自眼下始,衛央未進寨之前,能否證實這侯化的清白,能否探明后寨里尤其寨中萬戶唐人的心向,就全賴他這一雙眼了。
若辨認清晰,大事可成。
若教侯化瞞哄過去,這人實是個由貴的走狗,沙坡頭取不得,恐怕將衛大哥與王大叔也要教賺在這里。
至此,徐渙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