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微瀾仍舊在猶豫,是進軍沙坡頭還是退守洪德寨,暫且她心中并無定計。
這一路軍上將里,也無人已定計較。
李微瀾想知契丹突進國內成了怎樣個狀況,更想知聯軍在沙坡頭處作孤注一擲的勇氣與賭博,到底勝算落在哪里。
契丹并不可懼,論國力,歷吳王改制至此百余年,國庫充盈并天下也綽綽有余,縱契丹輕騎了得,倘若以故漢大將軍衛青之策步步為營,效秦時大將蒙恬筑城而進之計,輕騎再來去無蹤,耐唐軍何?
但并天下不是那么說著便是的事情,自古以來以弱勝強之事多不勝數,聯軍不足懼,但也不能輕慢,為將者不知靜,何談動?
由是衛央教王孫那一番胡鬧,李微瀾權作視而不見,這錦娘子也算聯軍里的上將,如今打復仇旗號為高繼嗣偏將,若真能將這女將手到擒來使她吐口說些隱秘,那也好得很。
阿蠻快步回去稟報時,周快怒馬長槊已殺到陣前,一言不發挺槊便刺,端得來勢洶洶。
錦娘子聽到那槊鋒上兇風勢大,她也是個靈活的人,怎肯硬去碰撞?將繡鸞刀一拐,讓過周快鋒芒喝道:“且慢——你是誰?”
周快哪里肯與她饒舌,手起一槊又刺,將錦娘子又迫退往后。
錦娘子見這實在不是個講道理的,拍馬飛刀來戰,心中道:“這人馬上身手十分不錯,看這駿馬長槊,尋常將領也難得,怕是唐營大將,先捉了他,也算出胸中一口惡氣!”
乃喝住女軍不教來并,仗著刀快手輕,三兩合竟與周快分不出勝負。
周快吃那刀快,心下也清明起來,挺槊逼開錦娘子走馬快進,心下忖道:“這婆娘也有三分本領殺她容易,倒教那潑才一眾小瞧本領,果真走馬帶將捉她回去,不定能果真套出些訊息。”
計較已定,這周快便不再一力硬拼,走馬轉間,與錦娘子刀來槊往廝殺又十余合,當中覷個端地,好將這錦娘子刀法窺出,當時賣個破綻,縱繡鸞刀入懷,驀然發起神威,單手掣住那刀,將槊輕輕往前一遞,果然錦娘子終究閃身要躲。
——她繡鸞刀已拖拽不回,那槊來兇狠只好讓開,叵料這本是周快虛晃一招,將長槊單手持住,望定錦娘子后心狠狠一撞,她哪里禁受得住?一時倒撞下馬,落地不待長槊抵上脖頸,揚手卻將腰間紅綾擲出,那紅綾做成套索模樣,這錦娘子最慣的便是捉將,當時套個正中。
周快只覺脖頸一緊,那紅綾套索倏然收緊,駭然要掙扎時,馬背上坐不住身子,一頭也栽下馬背來。
山坡上衛央一聲驚叫:“不好——”
旁人都當他為周快擔心,卻聽他驚恐叫道:“這老周,占人家便宜也不能這樣粗魯!”
正是兩騎錯處,錦娘子仰面朝天摔落馬下,又將那套索拽落周快,登時跌作一處,這女人也甚是個人物,縱如此,一手拽著那套索越收越緊,一手將腰里拔出短刀,翻身一滾拉開些空間,揮手便向周快脖頸抹來。
錦娘子雖勇,怎比周快這樣血火里打滾的人?落馬時將那鐵鉗似手掌便往她脖頸里掐,幸虧躲開,若不然,那嬌滴滴的秀頸怎能擋他這一抓?這一刀抹來,倒教也丟開了長槊的周快心下大喜。
翻腕收住錦娘子那手,這周快心中恨極,自不會有憐香惜玉的心思,嘎巴一聲,當時折斷了錦娘子腕骨,取刀在手中,這粗魯的人竟翻身躍起,將個錦娘子作盾牌往眼前一擋,恰將迎來忙搶的女軍器械擋在外頭,飛身上馬處,那烏騅撒開四蹄,早又將女軍一眾遠遠丟在了后頭。
衛央笑道:“這老周,辦事還是這么不穩當——教他捉這錦娘子回來,這拖泥帶水的,怎將人家貼身女衛都不放過?太貪心,太貪心了!”
周快馬背上折住錦娘子不教敢動,耳聞后頭馬蹄聲亂濺,當是有將來圖,回頭瞧時,卻教他瞠目結舌——這錦娘子那一隊女軍,竟有扛了繡鸞刀,不忘將那胭脂馬也牽著來,看她等喜氣洋洋,似乎明情著是來投的?
這一馬在前,后頭看是追著奪人的,一股腦都沖到了唐營門前,大軍不知怎生是好,只待不聞將領,先將這一潑敢提刀上陣的女子先拿了再說。
不是說著快,衛央高處忙叫道:“別擋路,別擋路,捉回來一個,賺回來一批,咱們賺了,別給人打回去!”
一邊喊,他竟手無寸鐵地竄下土坡來。
雖他有這一喊,無將領誰敢放這些古怪的女軍入營來?
倒是連營里那頭罵聲連天,原來拱衛這錦娘子的,除了她女軍之外那一伙,竟都是來監視的。如今見錦娘子為周快所擒,這女軍一眾隨后追趕,只當是她等怕歸去教規矩責罰拼死來搶,因此罵的只是周快,待這一潑女軍在唐營門前勒馬住了,竟也不察世間竟有這樣興高采烈如脫苦海般追擊的。
馬到營內,周快竟將腕骨折了,四馬攢蹄般肚腹貼著馬背教這一路顛簸地七葷八素的錦娘子一手舉起往地上一拋,翻身下馬沖迎來的衛央拱手:“幸不辱命!”
“老周啊,活該你一轉眼成了單身漢!”衛央一面教徐渙去后頭尋醫師,指著周快罵道,“這么好的女將,你臨陣當著那么多人面侵犯人家也就罷了,侵犯完了如棄敝履這么一扔,你等著,人家本來一肚子消息要跟咱們講,這吃你的氣不講了,我看你怎么辦。”
地上教這一摔又岔了氣的錦娘子真背過了氣去,這人講話,著實可惡的緊。
周快倒神色不變,似乎衛央那臟水潑出并未濺在他身上似,一手掌槊引馬,眼中兇光閃閃道:“率正放心便是,咱們有的是手段教她好生將該講的都講出來。”
衛央搖頭嘆息,這人沒治了。
假惺惺沖委頓泥土里起不得身地錦娘子拱拱手,衛央笑吟吟道:“錦娘子是吧?這個,久仰大名啊,方才這老周的話你也聽到了,這實在是個粗魯的人,你看,咱們是不是撇開這人,好好得心平氣和地聊聊天,比如說,高繼嗣這小子這會兒在冒甚么壞水,可乎?”
錦娘子哪里有力氣與他講話,腕骨已折,撐不起身子來,只將撩人的杏子圓眼瞪著衛央,瞧那意思,是定不肯和衛央好好地合作了。
衛央嘆道:“真是不識好人心,幫你弄死了高繼宗,你該對我道謝,而后再自承抱歉——好罷,周大哥,這娘們交給你了,不管你使甚么法子,我要知道的你該知道。”
周快意甚踟躕,托辭道:“咱們有專事刑訊的緝問營,不如將人送到那里…”
話未說完便教衛央打斷:“不必多說,這件事就交給你了。老王,外頭這一潑束手待擒的女軍,你想法子也在她們口中問些要緊來,還是那句話,我不問過程,只看結果。”
錦娘子這才想起她那一潑女衛,忙往營外瞧,已在唐軍團團圍處丟下器械下了馬來的,可不正是她們么。
如今,她倒有點相信眼前這沒個正形的率正便是衛央了,終爾開口吐出教衛央滿意的一句話:“休要為難她們,要知端地,帶我去拜見公主,彼時自有分教。”
初聞這錦娘子事跡,衛央便覺著很是可疑,離亂女子,黨項虞人,又成了蛾賊中二號人物的侍妾,縱她也有本領,著實太過巧合了些。
如今她這一句話,便教衛央心中有了主見,看來,這錦娘子能成事,少不了有許多不為人知的干系。
遂教王孫:“將這錦娘子的女衛都好生款待好了,休問因果,怕有用處。”又教周快,“不如你再舉著這錦娘子,咱們找中軍里看熱鬧去?”
周快哪有這心思,搖搖頭婉拒道:“我看大戰將起,還是早些歸丙屯里照看著的好。”看看錦娘子,周快又回頭瞧瞧營口往這廂打探的女衛們,建議道,“若這虞人本是密探,想必總要送還連營里去,難保這些女人里沒有高繼嗣的眼線,不如…”
這人還真是個粗魯的人,衛央擺擺手:“那你自去了,不可生事,今日教錦娘子帶出來的,恐怕便不會是高繼嗣的眼線在內。”
教甲士解起錦娘子,衛央猶豫了一下沒去先尋孫四海,徑直奔中軍大帳而來。
這里的中軍大帳,又與往常衛央所見不同。
層疊疊三軍環繞最中,那紫色的飛鳳大纛下立起寶藍色的營帳,將圓木建就的骨骼,外頭先蒙了毛氈,又在外頭裹一層涂成藍色的桐油獸皮。如今的中軍大帳,外頭直往北排開兩列甲士,帳口立小旗八面,又設金戟銅鉞排在兩廂,顯白的唐軍營寨里,這紫色的纛,那藍色的帳,十分鮮明。
恍似這白茫茫雪地里,活生生生出一蓬耀眼的豐美牡丹,這才是三軍矚目,天下不敢側視的平陽大帳。
押解甲士至此留步不敢再往前,大帳后繞出數個皮甲少女,持長劍扎住帳口,將束錦娘子的繩索也接過了手去。
這數個女軍,想也是平陽的真護衛,雖只幾人,卻排出個牡丹吐蕊般的小小陣型,若陣中人有異動,恐怕正有合力一擊等在前頭。
衛央撓撓頭,瞧著帳口那兩列的戰鼓,扭頭問將他也裹在陣心里的女校尉:“是不是我該走了?或者,將鼓槌去敲那戰鼓,待你們通報咱也要進去參觀參觀?”
一時錦娘子側目,飛鳳纛下,中軍帳前,呼楊那樣的老將恐怕也須規規矩矩于這一眾女校尉亦步亦趨才是,這人怎地這樣大膽?
那女校尉幾個卻不作色,余者只等里頭教見,那立在衛央左手側的卻拿明亮的眸光瞧著衛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衛央好不無趣,悻悻背起手仰著脖子踮著腳打量這中軍帳,這可是真的古時中軍帳,與他曾見過的或真或假的軍部十分不同。
少頃,中軍帳里退出兩人,打扮也是校尉,也是女子。
那兩人手持長劍扯過早有備好的駿馬,飛身而上直奔左右兩營而去,想是傳令于呼楊的。
衛央腹誹:“真浪費官秩,護衛軍都是校尉級別的。卻若讓出,豈非大唐又多十來個折沖府?”
只不過,宰相門房里也是七品的官兒,平陽是為公主,又是天策上將,若她真將卒子來衛帳守門,那也不好說,更不好看。
教衛央稀奇的是,這女郎是不是滿天下盡挑美人來作護衛的。阿蠻不必說了,那是個盛開便動人的美人坯子,單只這些女校尉,一個個神情冰冷稍有轉眸睇目時便風情無限的都是千里選一的人物。
若大唐女郎的質量都高到這地步,衛央便須心中想了:“難不成歷史越發展,美人便越稀少?想這女郎的護衛女軍,當是如漢時羽林郎一般,在千萬人里精心挑選出來的。”
帳簾挑起一條縫隙,阿蠻探出半截身盯著衛央瞧,將目示意快去擊鼓求見。
衛央正要邁步,忽然想起這半晌不教他進去的用意——原來自初見至今不見他有合該有的姿態,女郎這是要與他煎熬來著。
頓時停下腳步,衛央沖阿蠻齜牙咧嘴一番,索性往地上一蹲,四處尋不到草根,有些不滿意地拔出直刀撩起衣擺擦了起來。
阿蠻吐吐香舌,沖一時發作要將長劍教衛央知禮的校尉們搖搖頭,她也不翻身回去,只一手抓著帳門框,一手揪著那簾,扭過頭沖里面使過詢問的眼色。
錦娘子又回過頭將衛央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人,誠然是個不知死活的!
據她所知,天下聞名的周豐到了這中軍帳前也唯唯諾諾不敢有絲毫逾禮之處,身為武將竟敢這樣肆無忌憚,這人縱能成大事,也是個不得善了的。
“看我作甚么?我又沒將你自馬背上撲下來侵犯身體!”衛央一瞪眼,毫不客氣地指使起了錦娘子,“去,擊鼓求見去。”
錦娘子忙轉過頭去,她算是瞧明白了,這人決計是個不要命的葷張,不知教縱容成了甚么田地,到哪里都敢使他的規矩,也便是肆無忌憚不要臉了。
心中卻奇:“這人傳聞里槍法無雙神射了得,又這般年輕,莫非真是陳禮去后,朝廷里又培養出的大將人才?這應不能罷?若是朝廷里培養出的,中軍帳前怎敢如此無禮?可若不是,怎地只在這時方教世人傳誦起名望?”
沉吟不定,那帳簾又教阿蠻揭起,這一番是大敞開著了,懷抱龍雀立在左首的阿蠻脆聲喝道:“上將升帳,詔令進見!”
當時搶步一推錦娘子,衛央喝道:“快走,你個俘虜還恁大的架子,要咱們請著你進去么?”
錦娘子厲聲道:“你這賊膽的人——”
叱言未畢,聯軍營里號角陡然起,三軍整頓器械衣甲,掣開營口抵擋的鹿角木柴,遠遠看有中軍處旗號飄揚,傳令者快馬飛馳,高繼嗣竟要來攻?
帳內無聲無息,將敵軍動靜竟又聽而不聞,阿蠻又喝:“上將升帳,詔令進見!”
“沒瞧出來,這高繼嗣待你還真著緊的。”偏著頭瞧著錦娘子,衛央話里有話地謔道。
錦娘子已懶得理會這人了,剪著手大步往帳內一進,待衛央又入,幾個校尉分往門內一扎,定住了出入的路,那帳簾也已教阿蠻順手落了下來。
雖是白晝,帳內燃著巨燭,里頭布置,又與在馬家坡子鎮時舍里的不同。
最上處設軍案一張,這軍案大的出奇,比之尋常的案幾,寬出一半,長出一倍,燭火光明下,暗色的油漆閃著光芒。軍案之后,設有將位一座,座后挑著清晰巨大足有三五丈方圓的圖子——在這里,該稱坤輿圖了,只是京西諸路的而已。
軍案設在高出地面一級的平臺上,雖無白虎遮擋,卻也是白虎節堂。
級臺之下,兩廂分設立地,這帳內甚是寬大,足可容十數人寬容立足,看是地毯的地面,卻是木板之上蒙了皮子,戰靴踩上轂轂做聲。
入賬來,校尉便將錦娘子腕上繩索解了,躬身立在軍案之下的軍吏打扮醫師疾步上來,教錦娘子忍著疼將那骨接上又敷了草藥,退著步方這醫師自高懸坤輿圖的后頭出去了。
后頭還有空間?
衛央東張西望,果然見那教桿子高高挑起的坤輿圖下露出眼熟的臥榻,只教他頗有些口干舌燥的是,那臥榻之下,竟教燭光顯眼地耀出一雙輕巧緞鞋來。
那素地粉邊的繡鞋,上頭竟分明繡有牡丹花上輕取蕊香的彩蝶蜜蜂,果然衛央眼尖,又在那臥榻下首瞧見輕薄春衫般的一領闌繕。這衫兒不穿上身,衛央便能想到身材美好至極的女郎若是秀足拖繡鞋,曼軀著春衫之后溫暖的大帳里甚么春光。
一時沒忍住,將目光往軍案下隱約不能為案蒙全然遮蓋住的秀足上一瞥,鳳頭軍靴緊貼著,描出足弓微微飽滿小巧的輪廓,女郎這時著著一襲貼身的蝶翼裙,靴靿收著得當的小腿,那裙下著了素色薄褲的小腿與秀足,因她正坐著,豐腴的大腿翹臀壓在那腿肚上,壓在那秀足上,縱是軍務百忙里偷得暫且的閑,縱然她絲毫也沒有撩撥挑逗的姿態,也將衛央瞧地剎那間失神。
沒發現這女郎比杜丹鸞可要豐腴呢,便是柴熙寧,至少她兩條長腿可沒這女郎這樣的纖長——這是骨與肉險險便分不出彼此的豐腴,是天地造物最奇妙的雕刻之下的豐腴,須與往而生厭的筷子腿,瞧見便要轉頭的大象腿是絕然不同的。
若是個高明的琴師,衛央只想將在那彷佛不必揮指便已是彩云追月的纖腿上指肚點點落出個醉英雄骨酥壯士魂的美妙曲子來。
如今的衛央,倒頗類個中得道了靈通開了的,他目光閃爍,眾人瞧他都是在一本正經地與平陽對峙誰也不肯先低頭說軟話,只若教滿帳女郎都猜知這廝心中所想,以腕處疼痛力氣不足的錦娘子,怕也當先一口咬死他。
錦娘子神色淡漠,只眼眸里有見了親人組織般的輕松與解脫,她往軍案拜了下去,聲音已顯哽咽了,緩聲道:“密營錦娘,拜過殿下。”
女郎將目光自衛央臉上移開,瞧著匐在地上漸漸泣不成聲的錦娘,嘆了口氣,怔怔愣了剎那的片刻,自軍案后扶著軍案站起,走了出來,走到錦娘之前,將手輕輕放在她滿頭烏發里,拍了拍,張了張口只嘆出了一句:“這幾年來,苦著你們啦。”
再見之后,教錦娘在下首坐了,平陽要先問些近況時,錦娘抽抽鼻子,她年紀在平陽之上,如今卻她似是阿妹,平陽才是姊姊,將手背在眼下抹了幾抹,徑道:“在高氏兄弟處,可證實契丹確發生了內亂,耶律賢把持朝政不住,蕭氏教密營撩撥,愈有篡權之圖,因此此番京西之戰,契丹輕騎只好在邊境徘徊不知所處。”
未待再說,外頭一聲高唱,有女校尉沉聲報道:“殿下,會王來了,正在后轅門外待見。”
衛央皺皺眉,平陽抬眼瞧了他一眼,道:“衛央,不許胡鬧,就在這里不可出去。”
這人太會惹事了,放他出去,大戰之時不知又要鬧甚么亂子來。
眼見不能真出去惹事,衛央眼珠一轉便往外走,道:“我去借三五件物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