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站在這里作甚么?”柴榮轉身往林外走,走不兩步聽不到后面動靜,轉頭一看衛央撓著頭站著沒動,忍不住動氣怒道。
衛央嘿嘿一笑,跟在柴榮后面往外走,沒忍住回頭一瞧,寧兒從石頭后面探出俏臉往這邊看,見他回頭,一下子低下頭去。
這女郎,好容易害羞啊!
轉念間,衛央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如果這柴榮就是自己知道的那個柴榮,他女兒最后是許配給楊六郎了啊,這現在還沒出嫁自己就給看光了,這算不算占民族英雄便宜?
這個問題太深奧,衛央最大的優點就是太深奧的問題就不去管它,反正看都看了,總不能真當沒看過吧?
要讓她看回來,那倒還可以。
“不過,不愧是柴郡主啊,這皮膚,嘖,整天用高檔化妝品涂抹的明星也不過如此了吧。”心中又浮現出那驚鴻一瞥時候寧兒胸前溝股間美妙的風光,衛央覺著鼻子有點癢癢的,媽的,不會是要流鼻血了吧?
用手指在鼻子上狠狠揉了幾下,這么沒出息,真給穿越者丟臉!
努力不去想那旖旎的風光,可他就是個宅男,二十七年除了在屏幕上無私地奉獻過正大光明的目光,什么時候真正見到過出水芙蓉般的女郎身子?這心里越是想著不要去想,眼前那妙曼的體型就越是清晰。
無奈之下,衛央只好和柴榮說話,借機分散注意力:“那什么,柴大哥,你家就在這啊?”
柴榮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喝道:“怎地恁沒大沒小,看你年紀,與寧兒差不離,比之我大兒尚小些,莫非山里的野風吹糊涂心智了么?”
啥玩意?
衛央大驚失色,回頭就跑,柴榮一把逮住:“小子,占便宜還沒個夠了不成?作甚么去?”
“我,我回去找清水瞅瞅尊榮,這不對勁啊!”衛央也沒想干什么,無辜地垂著眉睜大眼睛道。
柴榮哼道:“進了渭州城,自然有上等明晰的鏡子——方才在水邊那久,你竟不曾自照么?”
衛央心道,我又不是自戀狂,難道每天起床還要先照照鏡子看變帥了沒有?
用手在下巴上摸了摸,胡茬子果然沒了。
難不成這穿越一回,還真年輕了?看柴榮的年紀,再根據寧兒的大概年齡推斷,他大兒子應該也就是二十郎當,這比他兒子還小,越活越回去了?
“算了,人家林晚榮穿越回去別人說他十八歲還有點老了呢,沒事,沒事,反正按空間里算這都一百歲了,盡管對生理心理都沒多大影響,能年輕幾歲,這還逮著青春的尾巴了呢。”衛央只好自己心里安慰自己道。
出了林去,外面樹下栓著三匹馬,都是十分雄駿的駿馬,一匹潔白如雪稍稍矮小一些的牝馬,悠然自得地啃著樹皮,這應該是寧兒的坐騎,沒看出來這小娘子居然還會騎馬。
另外兩匹,一匹黑如濃墨,全身沒有一絲雜毛,鞍韉精美裝飾著銀飾,差不離就是柴榮的坐騎。另外一匹顏色昏暗了些,但也是難得一見的寶馬,不遠處站著個著鐵甲的大漢,腰懸橫刃手持鐵槊,面色威武雄壯了得。
見柴榮出來,那大漢望見手持鋼鞭的衛央,猶豫了一下迎上來問:“使君,女郎她…”
柴榮又瞪了東張西望看著駿馬放不開眼的衛央一眼,哼道:“寧兒無事,只是這登徒子…”
一聽登徒子,衛央登時急了:“喂,柴大官人,柴大哥,說話可要摸著良心,我說了多少遍了我是無意的,你閨女也證明我是清白的,你怎么還不認賬啊?”
眼光卻在那大漢身上轉了一圈,能把自己女兒遇到的糗事說給聽的人,那肯定是柴榮的心腹,也對女郎很熟知。
那大漢聞言,目光如刀在衛央臉上轉了一個來回,衛央猜測他很想和自己干一架,不過最終還是沒干成,人家當爹的都消氣了,你還想怎么著?
“好鋼鞭!”最后,大漢的目光落在衛央手里的鋼鞭上——槍頭已經被他藏在衣服里面了,鋼鞭被巧取豪奪了還能忍受,那槍頭可不能被別人得手,“好身手。”大漢又道。
衛央笑吟吟拱拱手:“這位大哥你好,我叫衛央,衛青的衛,長樂未央的央,你免貴姓什么啊?”
大漢一愣,我免貴姓甚么?
柴榮皺皺眉:“周泰,你不要與他饒舌,這登徒子口齒油滑,伶俐得緊,當心著了他的道。哼,這登徒子。”
哎,過分了吧,叫一次兩次就算了,三番五次的,不要把我的尊老愛幼好品格當開無敵啊!
衛央目光不善沖著柴榮齜牙咧嘴,柴榮懶得理會他,反正現在算是暫時捏在自己手里了,等到了自己的地盤看怎么收拾他!
雖然這不能改變最大的便宜終要被他占去,可趁著還沒占之前先修理修理他,這才是如今已經心涼齒冷的柴榮看來簡直是應該得不能再應該的事情了。
不過,這位周泰兄…
東吳有個打不死的小強就叫周泰,這仁兄是不是模仿秀出身的啊?
看衛央眼中笑嘻嘻的,周泰悶哼一聲轉過頭去,看來使君說的沒錯了,這人賊的很,須當心著點。
不過,女郎居然被他占了便宜,這個賬周泰決心一定要找機會跟衛央算一算的。
沒多久,穿著男子袍衫,秀足上蹬著一雙高腰皂靴,頭發綰成男子發式的寧兒低著頭從里面出來了,荒郊野外的,她當然不可能精心打扮,這年頭也沒有香水,清風般香風撲鼻而來,衛央心道,這應該就是體香了,長這么大,他這算是頭一次真正聞到女子的體香,一時間又有點小激動。
“咳,”他鼻子翕動,柴榮當時就知道這小子的猥褻心思,看樣子還想拔刀火并,衛央連忙扯開話頭,“你看,你家女兒穿著男裝出來洗澡,大老遠我也沒看到她人,還以為是大老爺們呢,這不想問路么,要是她遠遠看到我往過走招呼一聲…”
當的一聲,衛央鋼鞭格擋住柴榮劈頭蓋臉打過來的橫刀,接下來的話沒敢再出口。
寧兒本不敢抬頭看人,但衛央這話說的太氣人了,于是勇敢地用美眸瞪著衛央,那周泰就更不必說了,刀子都拔出一大截來。
“好吧,好吧,我錯了,我道歉,我有罪,我該死。”衛央垂下鋼鞭往后跳了一步表示自己不會有過頭的舉動,另一只手抬起來在臉上輕輕拍了幾下,賠著笑連聲道。
他這樣子,又將寧兒引得輕笑,這半晌來,她也想得清楚了,清白身子被這登徒子看了個光,哪里還能再嫁他人?只好便宜了這個昏頭昏腦的小賊了。她是個讀書的女郎,自知命運再也無法改變,又不想往后用別樣的心思去看待這小賊,心中便想著要多看待他的好。在她這十幾年生命里,能見的男子無非父輩寥寥幾人,兄弟室內幾個,這些雖也有戲謔時候,但總來不及這小賊的隨性,正是這隨性,寧兒心中一陣慌亂,若真他是這樣,往后的日子,至少不那么無趣了。
柴榮算是看明白了,這登徒子的臉皮遠比他所料想的厚的多,總不能讓自家女郎…
翻身上馬,柴榮戟指衛央喝道:“終是你這可惡的小子占了便宜,我罰你步行到渭州城外驛舍,來得遲了,我便,便告知渭州府你流民身份,哼!”
話說得很重,可他知道自家女郎的性子,那是定要被這登徒子糾纏著不讓疾馳的,這樣一來,柴榮哪里能放心,馳馬往南奔了百丈,勒馬緩緩而行。
周泰警告似看了衛央一眼,上馬跟了上去。
被衛央擋著路,寧兒又不好繞過他上馬,眼看著這小賊走到白馬跟前從地上拽了一根草笑嘻嘻打招呼:“喂,好馬兒,乖馬兒,跟你商量個事情,你看我又累又餓的,要不你辛苦辛苦,馱著兩個人?不遠,你看前頭走幾步就到了…”
白馬認主哪里肯理會他,衛央討了個沒趣,將草丟在白馬鼻子上嘟囔道:“小氣吧啦!”回頭看到寧兒羞紅而好笑的臉眸,張口就給自己找借口,“好吧,我就這么一說,圣人曰過,男女不可共乘一騎,所謂失節是小,餓死事大,那什么,我還是走著吧。”
寧兒氣結,這甚么話?
合著似乎是你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不可共乘一騎,方才池水中碰到…碰到那羞人處時候你怎的想不到圣人教誨?
衛央訕訕的,百無聊賴揮舞著鋼鞭往柴榮兩人遠去的方向走去,走了幾十步,后面蹄聲滴答,羞容方畢,男裝掩不住秀麗端莊的女郎跟了上來。
側身讓白馬錯過先走,衛央瞅瞅馬屁股前頭好大一片空間,惋惜地咂咂嘴:“這么大啊。”
寧兒一頭差點從馬背上倒栽下來,這惡人,這惡人他眼睛往哪里瞧呢?方才池水中被他碰過的翹臀莫名一陣酥麻,牢牢踩在馬鐙里的雙足也沒了骨頭般,奇異的熱流從足心直往后背竄去。
眼眶里霧蒙蒙的,寧兒想要縱馬遠離這個可惡的小賊,可不知怎么的,連催馬的力氣好像都沒有了,那白馬也沒了往日的機靈,溜溜達達的居然跟衛央并肩,遠遠看去,彷佛衛央牽著馬馱著寧兒似的。
衛央也不解,不過他很清楚自己可沒那么大的魅力讓人家這么美的女郎愿意陪著自己走路,看到女郎低垂著頭抿著嘴唇,夕陽染紅了俏臉的模樣,忍不住又多看了兩眼。
女郎眼眸流轉,微微往另一邊偏過了頭,這惡人,他要瞧到甚么時候去?
“對了,你爹名字我知道了,柴大官人嘛。還有那個兇巴巴的跟班,跟東吳的時候那個打不死的周泰同名同姓,等咱們熟了你得告訴我這家伙是不是有模仿名人的癖好。那么,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衛央,你應該都聽到了。”走了半晌覺著沉悶,尤其在沉悶的時候衛央太容易想起自己的父母和弟弟妹妹,急忙找了個話題仰著臉笑嘻嘻問道。
誰會跟你熟了…女郎偷眼掃了過來,心里驀地一跳,這人并不好看,但也不難看,這樣仰著脖子露著一口整潔的白牙,黑漆漆的眼珠子里倒影著斜陽,有一種讓人心疼的說不出的落寞。
“不說啊?那我可就亂猜了啊!”衛央揮舞著鋼鞭抽著路邊的野草,自己玩的不亦樂乎,嘴里也不忘調戲女郎。
寧兒心里剛剛軟了些,又被這人的動作惹氣了,他怎么能這樣?難道不知道父親的心思么,這樣作弄人…
“柴寧?”
等半天沒聽到女郎承認,衛央又猜:“柴小寧?”
女郎一賭氣,扭過頭看另一邊的野草去了。
衛央抽抽鼻子,還不對啊:“那就叫柴寧兒?”
立馬又犯賤:“嗯?這個名字很耳熟啊,柴寧兒,寧兒,唔,韓寧兒?啊,也不對,是韓林兒。”
這名字很胭脂氣,寧兒心中一緊,情不自禁問道:“韓林兒是誰?”
衛央沒覺察到她語氣里的韻味,聳聳肩又抽斷一根野草:“韓林兒啊,這就是個悲劇,他爹干過革——那個大事,可惜英年早逝,這孩子小小年紀就繼承了他爹的財產。可沒想到跟他爹一起做生意的一個家伙,叫朱元璋,小名朱重八,最后謀奪了韓林兒家里的所有財產,又把這韓林兒給綁上石頭沉到江里給淹死了,你說悲劇不悲劇?”
寧兒不置評判,以為是衛央家鄉的地主老財之間的事情,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便又轉過頭去,過了很久才輕聲道:“衛郎須謹記了,我閨名喚作熙寧。”
“哦,哦,熙寧,柴熙寧,很好聽的名字。”衛央嘴里念叨著,腦袋一點一點的,想了想又強調了一句,“跟我這名字差不多一樣好聽了,緣分啊!”
原來楊六郎的老婆叫柴熙寧啊,后世那些編劇都什么水平,愣是把這么好聽的名字給改成如意啊如玉什么的,還是古人有水平啊!
柴熙寧這次倒沒怎么生氣,眼角輕輕一瞥,再不說半個字了。
她也算看出來了,這惡人雖然表面上壞得很,其實也只是口花花而已,最基本的稱呼他都不懂。
想想剛才這家伙居然管父親叫柴大哥,柴熙寧有點想發笑,這家伙,難道他平時都不照鏡子么,這么年輕的一張臉,怎么好張口管父親那樣年紀的男子叫大哥呢!
心中想著,馬背和緩地起伏顛簸,柴熙寧漸漸唇角梨渦淺淺,真是個有趣的人呢。
夕陽掛在了西邊的樹梢上的時候,終于看到高大蜿蜒山間如長蛇的渭州城墻了,衛央牽著白馬韁繩站在遠處看了好一會兒,心中油然贊嘆:“原來咱家鄉曾經這么闊過啊!”
看看城外柳樹林掩映中成排的屋舍,猜想柴榮所說的驛舍應該就在這里,想想馬上能吃飽肚子,衛央一聲歡呼加快了腳步扯著白馬往前沖去。
柴熙寧目光柔柔的,她騎術很好,自然不懼這點速度,只是這人餓死鬼投胎似的,讓她心情很想不錯。
下了側路,寬闊的郊外,柴榮和周泰立馬前頭在等著。
“你們太客氣了,我自己進去就行,何必這么晚了還站在外面等著。”放開韁繩任由柴熙寧催馬先進了驛舍,衛央搓著手靦腆地說道,“這都到了,那就快進去吧,餓死了都。”
柴榮冷笑道:“你不知自作多情四個字怎么書寫么?似你這樣的登徒子,某焉能降尊紆貴門外等候?”
衛央臉一垮,雖然我知道你肯定沒這個意思,但總不至于說得這么明顯吧?
柴榮伸手出來:“拿來!”
衛央一愣:“什么?”
柴榮喝道:“要進驛舍,自須隨身籍冊,你無有路引憑文那也罷了,莫非籍冊也沒有?”
衛央干咳一聲:“這個,真沒有。”
科學的戶籍制度不是近代才出現么,怎么——哦,忘了忘了,此前就有個人穿越過來了,這人是被培養成政治人才的,戶籍這么重要的問題他肯定得解決。
可這一解決好是好,衛央為難了,這讓咱去哪弄這什么隨身籍冊去?
看來,混口飯吃是真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