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藏青的接觸中,我驚訝于他的過目不忘。
我說過的話,寫過的字,他都會牢牢記住。幾乎不用我反復教導,他就已經認得我寫的一些日常用語,而我的生活習慣以及藥的配方和煎熬的時間他都會記在心里。不用我操心他就會把藥煎好送上,讓我很是滿意。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憨憨地笑著,仿佛得到我的贊許讓他整個人都充滿了力量。
“為什么怕男人?”我在紙上寫著,剛喝了藥,還不能說話。藏青的眼神一下子黯了下去:“十歲的時候,親眼看見他們把一個男孩干死了,所以怕。”
“那現在還怕嗎?”
“不怕了。”藏青揚起了臉,閃耀的眼睛里是不再畏懼的火焰,“因為會保護自己了。那天有兩個家伙想偷襲我,一下子就被我撩倒了,因為主子告訴我,只有自己變強,才能更好地保護自己和身邊的人,藏青想保護主子,想變強!”藏青雙手握成了拳頭,像是在跟我宣誓。
我點了點頭:“等我身體好了,教你武功吧。”
“主子!”藏青激動地驚呼出聲,崇拜地看著我,“原來您還會武功。”
我淡淡地笑了,面具下的眼睛彎成半月。藏青站在那里緊繃著身體,似乎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感謝我,忽地,他跪在我的面前:“主子的恩德藏青永生不忘,只求永遠跟在主子身邊,保護主子!”
“就你?”郭世懷嗡嗡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最近我早出晚歸,很少與他碰到,他幾日沒見到我,晚上又不好意思打擾我休息,現在知道我今天不出去還不趕緊來堵截我?
郭世懷大笑著走到藏青身邊,扶起了他:“看你這個頭…”郭世懷比了比,藏青比他高出一個頭,郭世懷的臉色有點難看,隨即道,“不是個頭大就是強者,你連個招術都不會,怎么保護月大夫?還是由我來保護比較好,呵呵,是吧,孤塵…”
他這一聲輕柔地呼喚差點抖落我一身雞皮,藏青看著他靠近我趕緊走到我的身邊,說道:“曹先生交代小人務必要看著寨主,以免寨主做出輕薄主子的事。”一句話立刻讓郭世懷暴跳如雷:“那個書呆子怎么可以這么說我,我怎么可能做出如此無恥的事,而且孤塵是我的恩公啊!”
“恩公也不管,反正寨主有時候看著主子的眼神…”藏青一下子收住了口,這小子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了,居然連郭世懷都敢頂撞了。
“我的眼神怎么了?”郭世懷的臉一下子陰沉下去,藏青往我身邊躲了躲,老實道:“怪怪的,很色。”
“我色!”郭世懷一下子舉起了拳頭,藏青慌忙躲到我的身后,雙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就蹲下身體,仿佛在跟郭世懷玩捉迷藏,我忍不住笑了,這曹方明顯然把郭世懷的肚腸都摸透了。
“孤塵,你看看這小子,你別聽那書呆子亂說,我對你絕對沒有那種骯臟的想法。”郭世懷臉都急紅了,我緩緩提起筆,示意他坐下,他當即乖乖地坐在我的面前,我在紙上寫道:“你不介意我的臉?”
郭世懷看向我身后的藏青,藏青立刻站起身,雙手還是搭在我的肩上,仿佛隨時準備再蹲下:“主子問你介不介意他的臉。”藏青忽然愣了一下,貓下腰看著我的面具:“主子,你面具下的臉受傷了嗎?能不能治好?”
我搖了搖頭。忽地,郭世懷一下子抓過紙條就撕了個粉碎,認真地說道:“好!我承認,我是喜歡恩公。”
我愣了一下,果然是條漢子!
郭世懷一副豁出去的樣子繼續說著:“我這幾日見不到恩公就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我根本不會介意恩公的臉,我欽慕恩公的才學,醫術,反正恩公的所有的一切我都很是仰慕,我是個粗人,不知道怎么表達,我真的很想每晚能抱著恩公…”他慌忙捂住了嘴,就在這時,藏青搭在我肩膀的手忽然扣緊,引起了我的注意,藏青該不是護主心切想揍郭世懷吧。
“該死!”郭世懷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隨即是滿臉的失落,“我真笨,話都不會說,恩公怎么可能會喜歡我這種人呢,就算恩公的臉再丑…”他再次捂住了嘴,小心地看著我,我笑了,即使我戴著面具,我那滿滿的笑容也溢出了面具。
見我笑,郭世懷松了口氣,再次變得嚴肅和認真:“總之,以后孤塵的事就是我郭世懷的事,郭世懷只要能做孤塵的朋友就心滿意足了。”他說罷充滿期待地看著我,我收住笑容點點頭。
郭世懷當即樂得從凳子上蹦起來,作勢要來擁抱我,藏青立刻繞道我的身前,被郭世懷抱了個滿懷,郭世懷像抱了仙人掌一般趕緊跳開,瞪了藏青一眼,然后對著我是滿臉的溫情:“那我不打擾孤塵你休息了。”邊說邊往后退著,還被門檻絆了一下,呵,外面的男人果然多姿多彩,這郭世懷也很是可愛。
“主子,你還是要小心寨主。”藏青站回我的身邊,給我按摩著肩膀,“我看得出,寨主忍地很厲害,今晚不知道誰又要倒霉了。幸好我現在是主子的人,終于不用再提心吊膽了。”藏青的聲音越說越輕,到最后,是帶著開心的感慨,就連給我按摩的手也不知不覺變成了如同親人的來回撫mo。
臉開始下沉,我狠狠拍打了一下他的手,他的手從我的肩膀迅速抽回,慌忙走到我的面前,低著頭:“對,對不起…我…”
“沒關系。”我輕聲說著,然后站起身拿著硯臺走到院子里,藏青猶如做錯事的孩子低著頭跟在我的身后。
我在院子立了一個馬步,示意藏青造作,他趕緊站好。然后我將墨硯放在他的頭頂:“沒我的允許不準起來,墨硯如果掉了,明天也別來見我!”
“主子!”藏青急喚一聲,頭頂的硯臺險些掉落,他慌忙扶好,我瞪了他一眼,他只得老老實實地繼續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