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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士誠、續繼祖等親把鄧舍一行人送至住處,這才分別回府。田家烈、姬宗周隨著王士誠一道,王士誠問田家烈道:“方才席上,你為何對吾使眼色,不叫吾答應燕王?燕王對孛羅與察罕將有內訌的分析,你以為不對么?”

  田家烈道:“不是。”

  王士誠不禁奇怪,問道:“那是為何?”

  “大都,乃韃子的京城。囊日劉太保三路北伐尚且不能成功,況且今日?此好高騖遠者是也。燕王言辭雖然蠱惑,實在不值得相信。吾料他不過借此拖延時日,不肯就走罷了。”

  雖然受了楊萬虎一頓責罵,田家烈依然堅持自己的看法,他固執己見,說道:“燕王此次親提軍馬前來,必然有詐。吾觀他席上講話,言辭閃爍。主公不可不防。需得日夜督促,催他速定倭亂,并嚴加看守,及早請他往去安豐。”

  王士誠怫然不樂,又問姬宗周道:“知禮,你以為呢?”

  “彼若有詐,楊行健豈會與田公辯論不休?彼若有詐,楊萬虎豈會與*帥刀兵相見?彼若有詐,燕王豈會與主公論天下英雄?”

  王士誠以為然,揮了揮手,道:“燕王仁義,名不虛傳。吾今日席上與他多有敘談,凡吾所問,他必有回答。著實難得的誠實君子。”田家烈拽住王士誠的馬轡,還要諫言。王士誠妥協地退了半步,道:“日夜督促,催海東速定倭亂,你可以去辦。但是燕王遠來為的助我益都,人需知恩回報,請他早走的話,以后不許再提。”

  “主公!”

  王士誠又不耐煩起來,他學著姬宗周的語調,反問田家烈道:“彼若有詐,豈會輕騎見吾?”自以為學的不錯,甚有文氣,哈哈一笑,繞開田家烈,打馬一鞭,由侍衛們前呼后擁著,縱馬遠去。

  王士誠把鄧舍安排在了迎賓館內,與其同時,鄧舍與羅國器等也在談論王士誠。

  羅國器問道:“主公以為,王士誠是一個怎樣的人?”

  鄧舍來山東前,根據通政司李首生收集的情報,對王士誠做過研究。他道:“正如先前的判斷。士誠為人粗略,有勇武,好勇士。粗鄙少文,仰慕文雅。聞言輒喜,胸無定謀。待人以誠,御下以寬,雖能養士,不能用也。”

  “為何說他聞言輒喜,胸無定謀?”

  “士誠居益都快有一年了,一直不曾見他有開疆拓土的動靜。由此可見他的志向不在開疆,而在守成。今日聞聽我說攻打大都,他卻聞言意動,竟至眉飛色舞。是以,我說他聞言輒喜,胸無定謀。”

  “為何說他雖能養士,不能用也?”

  “今日宴席。有兩件小事,不知諸公注意到了沒有。其一,田家烈與楊公辯論,士誠多有不耐,然而卻一直隱忍未發,不曾加以斥責。是其能養士也。其二,楊將軍與陳猱頭刀兵相見,士誠阻攔,陳猱頭悻悻然有不情愿的神色。令行做不到禁止,是其不能用也。故此,我說他雖能養士,不能用也。”

  諸人拜服。“主公高見。”

  楊行健道:“那么,請問主公。益都人物如何?”

  “田家烈貌不驚人,口若懸河,敏而有捷,善辯能謀。姬宗周相貌堂堂,終其宴席,一言不發,虛懷若谷。續繼祖敞胸露懷,豁拳猜枚,從頭到尾與諸位拼酒不止,對田家烈與楊公以及我與士誠的對話絲毫興趣也無。是個莽夫,不足重視。

  “陳猱頭有壯氣。楊將軍面斥田家烈,他聞言而怒,厲氣作色,是員虎將。”

  楊行健聽完,不由拊掌歡喜,道:“主公有這樣的眼光,看人如此的準確。王士誠碌碌之輩,與主公相比,簡直天壤之別。益都是我山東的囊中物了!”

  多半年來,羅國器屢任大事,又是出使浙東,又是參與政務,他本來性格就謹慎,現在愈發的深沉。他道:“卻不可輕視。席上田家烈屢次挑起話題詢問主公來意,又一再追問主公何時會走。他定然看出了些許的虛實。主公,此人乃王士誠的謀主,萬萬不可大意。”

  “羅公有何對策?”

  “事宜緩不宜急。過急,只能更加地激發田家烈的懷疑。當緩而行之。”

  “怎樣緩行?”

  “一方面,繼續依照原定的計劃,有條不紊的實行下一步行動。另一方面,吩咐李首生,要求他仔細打探,務必探明田家烈的動靜,以免他在背后向王士誠搬弄口舌,壞了主公的大事。同時,走一走通政司已經買通的關系,爭取對王士誠的判斷施加影響。”

  鄧舍點頭稱是,道:“既如此,便遣人暗中與李首生會面,把羅公的提議轉告給他,叫他見機行事。

  “至于其它,諸位,便按照原定計劃,依計行事。羅公,交好地方由你負責。王公,楊公,交好韃子舊官,由你負責。任忠厚,你久在山東,當與李首生一明一暗,配合羅公、王公行事。阿虎,你是山東人,從龍,你也曾在山東待過,交好益都武將,由你們負責。

  “另外剿倭事宜,劉將軍,你即刻趕回萊州水師駐地,與扮作倭寇的*、藤光秀繼續商量著來辦。三兩日內,給我打一場漂亮的勝仗出來。要鼓舞鼓舞益都的士氣,堅定一下他們對咱的信心。”

  諸人凜然應命。

  佟生養沒分到任務,他問道:“俺呢?”

  鄧舍一笑,道:“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你隨我吃酒飲宴。”吃酒飲宴之余,兼與畢千牛一道負責貼身扈衛。

  鄧舍軍中山東人不少。

  羅國器出身尼山書院,楊萬虎本山東土著,后來因犯事,被流放東北。郭從龍河北人,當年河北戰亂,他稱了流民,一路流離向東,曾在山東待過一段時間,后來才到了遼東,又輾轉去了平壤。

  他們三個人各有所長。羅國器與山東士子相熟,他的老師、同學遍布山東各地。楊萬虎、郭從龍驍勇,戰功卓越,武將們比的就是勇武,他兩人剛好合適。并且,設若有急,就憑他兩個,千軍萬馬也能護著鄧舍殺出一條血路。

  昔日山東,毛貴掌權的時候,他任用了很多蒙元的舊官。姬宗周就是其中之一。

  王宗哲有蒙元狀元郎的身份,連中三元,與姬宗周等這些舊官交往起來,事半功倍。但是他的才干有些不足,所以需得有人相襯。楊行健出身書香門第,不僅飽讀圣人書,而且丹青是為一絕,詩詞皆能,又有辯才,能觀大局,人不迂腐,是一個很好的副手。

  任忠厚、李首生兩人,自不必多說。

  鄧舍帶來的山東,除了他們幾個,還有兩人,一個潘賢二;一個趙忠。潘賢二即原來潘誠的幕僚,一條“牛車陣”的毒計,輕松松斷送潘誠的性命。他投降鄧舍后,鄧舍猶豫過殺不殺過,——這人心思太毒了。洪繼勛勸他說:“方才亂世,唯才是舉。”因此收為己用。

  姚好古、洪繼勛都在海東,各有重任,走脫不得。鄧舍身邊不能沒有個謀士,潘賢二毒辣陰狠,擅用奇計,正合適用在此時。

  趙忠,即趙帖木兒。前陣子,海東掀起了改名潮,趙帖木兒非常積極,不落人后,把他的蒙古名字改成了漢名,喚作趙忠。陳虎與納哈出一戰,趙忠“夜觀天象”,歪打正著,提前猜出納哈出將來攻襲。唬的陳虎一愣一愣,以之為能,戰后大力稱贊,向鄧舍推薦。

  鄧舍自然不會相信他什么“夜觀天象”,但是趙忠有兩個常人不及的長處。

  一則,他學過蒙古薩滿,會斷天氣,而且他也的確在天氣方面有著特別的敏銳,十有八準。把他帶在左右,能夠準確地掌握天氣的變化,陰晴霧雨,隨時了然在胸,或許會在關鍵的時刻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二則,他擅察言觀色,會鉆營投機。鄧舍不待見他,他還能抓住一閃即逝的機會,糊弄住陳虎,使其主動幫他說好話。這看似沒什么了不起的,實則不然。眼光、膽量、下決心的勇氣、說話時候的表情與語氣,隨機應變的才能,缺一不可。

  縱觀鄧舍帶來山東的這些人,或者博學,或者機智,或者穩重,或者勇敢,無一不是一時之選,堪稱海東群英。即便就連那趙忠,亦不可或缺,足供門下驅使。所謂成事者,人也。只有選擇對了合適的人,然后才有機會成就大事。這便是:善用人者能成事,能成事者善用人。

  從次日起,海東眾人各盡其責地開始分頭行動。

  鄧舍反倒沒有什么事兒,因為他的目標太大,太過引人注意。他每天所需要做的,無非就是應應這個人的邀,赴赴那個人的宴。隔三差五,回請一下王士誠并及益都文武。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沒多久,便與益都上下掌有實權的要員們全都混了個臉熟。

  他仁厚、誠實、慷慨。最重要的,他是燕王,坐擁兩省,身后有十萬虎賁、千里之地、百萬之民,地位尊榮、名聲顯赫。給益都的要員們留下了一個非常好的印象。很多人私下里稱贊:“前途不可限量。”

  三天后,海東水師獲得大勝。

  劉楊主動出擊,大敗藤光秀,擊沉倭人戰艦三艘,俘獲兩艘,斬首百余級。當然了,所斬的首級自然并非海東水軍的腦袋,而是藤光秀隨船攜帶來的。

  海東與南高麗的戰事剛剛結束,麗軍的主力投降前,被俘虜過許多。本來說過些時日,擇其弱者編為屯田軍的。因現下水師急需人頭,文華國奉暫掌軍事的洪繼勛之命,悄悄地砍了一批,交給*、藤光秀,配合做戲。包括前幾次劉楊勝利的斬獲,也都是這么來的。

  消息傳入益都,王士誠歡喜的很。

  他對田家烈道:“燕王親自坐鎮,果然不同凡響。你還擔憂他會有詐!海東擊沉的倭船總是真的吧?海東砍來的倭寇首級總是真的的吧?只要這兩樣是真的,只要海東能盡快把倭寇剿滅。他縱有詐,又有何懼?”

  田家烈嘿然不語。

  但凡有才智的人,大多堅持己見。田家烈也是如此,既然說不動王士誠,干脆就自己行動。三言兩語,與王士誠稟告過近日公務,他拜辭出府,往左右招了招手。有一人趨步近前,垂手侍立,聽他說話。

  “這兩天,燕王有何異動?”

  “回老爺,小人與田三、劉四三班倒,一天十二個時辰,日夜在迎賓館外監視不休。并不見燕王有任何異動。除了每日赴宴,他哪兒也沒去過。大王送他了兩班女樂,他每每赴宴回去,必聽歌觀舞,直到拂曉才停。”

  田家烈摸著胡須,勾頭尋思片刻,道:“日日赴宴,夜夜笙歌?哼哼,你且去轉告田三、劉四,多調些人手,加大監視力度。記住,小心從事,不可松懈。如有異動,立即報吾知曉。”

  “是。”

  交代過那長隨,他往兩邊看了看。此時時當正午,天氣炎熱,街上少有人行。他見沒人注意,自上了轎子,轉去回家。

  走不多遠,一陣馬蹄聲從后邊傳來。山東是蒙元馬匹的主要供應地之一,牧場多,家中有馬的豪門大戶不少,當街馳馬并不奇怪。只是大中午頭的,誰家子弟會肯冒著烈日出來?田家烈透過轎窗,往后張了一張,見那馬上騎士卻不是豪門子弟,而是陳猱頭。

  “*帥?你這是往哪里去?”

  陳猱頭只帶了兩三侍衛,瞧見田家烈的轎子,忙勒住坐騎,隨轎緩行,答道:“海東楊萬虎、郭從龍,邀請我益都諸將往郊外打獵,比試箭術。俺本來今日便要回去泰安的,受了他的邀請,不得不走一遭去。”

  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一群武夫聚集一處,較量武藝是很正常的。何況楊萬虎、郭從龍遠從海東而來,與益都諸將許多都是早有彼此聞名,一直不得相見,尋個時間,約了往去野外打獵比武,也實屬人之常情。

  田家烈笑道:“早先席上,楊萬虎那廝甚是囂張。*帥乃我益都名將,需得好好折折他的銳氣,休叫以為我益都無人。”

  陳猱頭道:“不需右丞囑咐,俺自曉得該怎般做。”拍了拍懸在馬上的弓囊,他道,“右丞可曾記得?大王曾賜給俺過一幅好弓。俺帶來了,定叫那廝曉得厲害。”

  “如此甚好。但有一點,不可傷了和氣。”

  陳猱頭應了,催馬自去。

  田家烈目送他走的遠了,拍拍轎子,接著往前走。他在益都的作用,就好比海東的洪繼勛加上姚好古,益都軍政諸事,十之七八出自其手。平時公務繁忙,幾無半刻閑暇。就像歐陽修的“三上”一樣,馬上、枕上、廁上,隨時隨地爭分奪秒地處理事務。顧不上轎內悶熱,他翻出兩本滄州送來的軍報。

  王士誠現有的地盤基本因襲毛貴,東、南臨大海,西到高唐州,最北邊的便為清州與滄州。

  清州、滄州屬河間路,今河北地。當年毛貴參與北伐,選的行軍路線即出河間、走直沽,趨大都。這兩個州離直沽不遠,只有一百多里地,離大都也不太遠,三四百里。可謂山東的最前線了。駐有重兵。常有與元軍小規模的摩擦,不過,今番的這兩封軍報卻并非因元軍而來,而是為了花馬王田豐。

  這田豐與王士誠,雖然互相不和,各自的轄區交界處時不時就會爆發一場摩擦,但說到底,那都是內部矛盾,在面對蒙元的時候,卻還是可以做到同仇敵愾的。畢竟,他們的地盤離大都太近,對面就是察罕帖木兒,不得不在內部的爭斗中依然保持著一致對外的團結。

  并且,田豐與王士誠不同。

  王士誠自得益都來,少有開疆拓土。田豐銳意進取,與周邊的元軍交戰不斷。三個月前,更接連攻取保定路及冀寧路的一部。冀寧路,即今太原一帶,他的觸角已經深入了山西。而保定路,即今河北保定一帶,與河間路接壤。

  要說田豐的地盤,最南邊只到順德路,與保定路之間還隔著一個真定路。真定路現在元軍的手中。那么,他是怎么攻打的保定路呢?向王士誠借道,走毛貴北伐的舊路線,取道河間路。

  他去攻打保定路,不管成功不成功,都能減輕河間路獨自面對大都的壓力。王士誠自然不會反對,樂觀其成。滄州的軍報,講的便是田豐攻下保定路后的一些動向。他隱隱竟有從山西撤軍,回抄真定路,轉攻廣平路的意圖。

  田家烈陷入沉思。

  當初田豐之所以不去直接攻打接臨順德路的真定路,反而借道河間,千里迢迢先取保定路的原因,田家烈是清楚的。正因為順德路北有真定路,南鄰廣平路,處在元軍的兩線包圍之中,展不開手腳。

  故此,他不惜示好王士誠,以處在內地的濟寧、東昌等路軍馬轉而長途奔襲保定。如今,他攻陷保定路,頓時可與順德遙相呼應,同時打開了處在元軍包圍中的不利局面。甚而,更斷絕了真定路的后援,反用保定路與順德路把它給包圍住了。

  田家烈恍然大悟,連著拍了幾下腦袋。他直到此時,才終于把田豐的意圖徹底看清楚了。

  原本在田豐打下保定路后,悍然出軍山西,進占冀寧路一部的時候,田家烈就覺得奇怪。冀寧路北有孛羅、南有察罕,他進占的地方,正是孛羅與察罕各自地盤交界的地方。難道他當時就不怕惹了孛羅與察罕,引火上身么?

  他當然怕。

  所以,他攻取冀寧路的真實意圖,并不在插足山西,而是虛晃一槍,故意如此,意圖在吸引孛羅與察罕的注意力。將孛羅與察罕的注意力吸引走后,他才好殺個回馬槍。他真正想占據的,不是別處,正是真定路與廣平路。

  真好計謀也!

  田家烈不禁為之拍手叫絕。

  大開大合、縱橫馳騁,奇正兼備、千里轉進。好大手筆。田家烈手舞足蹈地叫好畢,再度陷入沉思。如果田豐回抄真定、改攻廣平順利的話,他的地盤就連成一片了。下一步,他會有何行動呢?

  不管他有何行動,此消彼長。長此以往,王士誠在山東可就要慢慢地處在劣勢了。譬如兩馬相爭,捷足先登。搖搖晃晃的轎子里,田家烈心憂且急,當此亂世,元失其鹿,正英雄用武之時,本應激揚奮發。豈可坐守益都,不思進取?

  他暗下決心,明天一定要好生再勸王士誠。怎么著,也得轟轟烈烈一場,才不枉了這鼎革之際,生逢其時。

  轎子突然停下來了。

  田家烈從沉思中驚醒,聞見外邊喧嘩吵鬧,問道:“怎么?”

  “前邊有官人過街,衙役清道,不許人行。”

  “哪個衙門的官人?好大架子!”田家烈不滿,他堂堂右丞,還得給別人讓道?拉開轎簾,他就要發怒。隨從們答道:“似是海東貴客。”海東來人出行,益都遣派專人衙役,負責清道護送。此為王士誠昨天才下的命令,以示禮遇。田家烈一怔,道:“海東貴客?”

  他皺著眉頭,探出去觀瞧。見數十衙役前頭開道,三兩轎子隨后緩行。迎賓館的配轎有鮮明的特征,田家烈分明認得,三乘轎子里倒有兩乘不是迎賓館的。特別中間一乘,看起來非常眼熟。

  他眨巴兩下眼,想起來了,似乎是益都豪門劉家的。劉家本為女真族,祖上曾隨張弘范、伯顏攻宋,立有功勞,成宗年間,任過湖廣平章。在益都算是有頭有臉的名門大戶。

  田家烈心想:“劉家何時與海東相熟?”指使隨從過去詢問。

  沒多時,隨從回報:“海東來的貴客里,有一位羅大人,與劉家的公子曾做過同窗。又有一位佟將軍,也是女真人。昨天,羅大人拜訪了劉家公子。劉家公子今日回拜,遇見了佟將軍,言談甚歡。

  “因劉家已經多時沒見過遼東的族人了,故此,劉家公子請佟將軍去他府上一敘,見見家中長輩。那后邊一乘轎子,坐的便是佟將軍;中間那乘是劉家公子;前邊那乘是引路的。”

  “噢!”

  原來是族人相認。田家烈沒有多想,縮回轎中。待佟生養與劉家公子過去,轎夫們抬起轎子,他繼續前行。翻著滄州的軍報,他打算從頭再看一遍,沒看幾行,忽然心中一動,隱約覺得些許不安。

  “怪哉!卻也蹊蹺。”

  他略微呆了一呆,那不安即稍縱即逝,尋不來原因。到底心思全在田豐身上,他搖頭失笑,不再去想,很快,沉浸入了對軍報的分析之中。

  1,劉家本為女真族,祖上曾隨張弘范、伯顏攻宋,立有功勞,成宗年間,任過湖廣平章。

  “劉國杰,字國寶,益都人。女真族,本姓烏古倫,后改姓劉。由軍卒升至益都新軍千戶,先后隨張弘范、伯顏攻宋。后為漢軍都元帥,…,又任湖廣左丞,…,成宗時,加湖廣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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