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2章逃亡之于詭夜(五)
＂嗚？＂艾爾伯特沉悶地低哼了一聲。本來以為自己已經不行了的他，卻發現自身開始被白光包裹著。
坍塌下來的尸體并沒有把他和香奈兒壓扁，它被別的東西撐起來了。
那是翅膀，艾爾伯特的白色羽翼。
那是月光碟的力量，是艾爾伯特七年前吞下的［太陽之卵丹格拉姆］的具現化產物，實際上是由大量納米級微型魔像組成的物體。
這力量當時曾經失控過，差點造成了世界的毀滅，所以月光碟一直被封印起來，艾爾伯特這些年來幾乎無法再使用這種能力。
直到如今，直到這種時刻，他的生命受到了絕對威脅的時候，月光碟才再一次發動。
＂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艾爾伯特能夠感覺到體內有力量涌出，他在大吼的同時，他身旁也產生出一個類似保護罩的圓球形力場。這個力場把周圍坍塌、壓迫下來的尸體堆都推開，為艾爾伯特他們爭取到了一個勉強足夠生存的空間。
但這僅僅是讓他避免被壓扁而已。要從這種地方逃出去，還遠遠不夠用。
＂嗚......我不想死......！＂艾爾伯特低聲嘀咕著，＂拜托了，你們就不能給我讓出一條路喵？！＂
那只是一句無心的埋怨，本來應該沒有任何實際作用。但釋放出去的白光仿佛喚醒了什么似的，那些裝在袋子里的尸體開始蠕動起來，然后它們相互擠壓，挪動，最終真的強行給艾爾伯特挪出了一條路！
老虎遠遠看見一個光點，那或許正是出口，一個可以讓他們活命的去處。
......但或許那也是一個死亡陷阱，那些已經死去的尸體們引誘艾爾伯特掉進更為萬劫不復的地獄的詭計。
艾爾伯特皺了一下眉頭。他本來已經斷了的手臂和脊椎漸漸在恢復，但他又癢又疼，渾身難受。月光碟有著提升使用者自愈能力的功效，在它發動過程中，艾爾伯特至少是死不了的。
香奈兒的情況卻不那么樂觀，月光蝶可治愈不了別人身上的傷。少女斷了的腿上都腫起來一大塊了，些許斷骨甚至刺穿皮肉而冒出來，看樣子香奈兒的外出血和內出血都頗為嚴重。
已經不是猶豫的時候了，就算那是個死亡陷阱，艾爾伯特又怎能不去探明。再怎樣的慘死，也總被困死在這個尸海之中要強吧？
老虎一邊護著黑暗精靈少女，一邊艱難地，匍匐著，一步一顛簸地向前挪動。
那是一條僅僅夠他們通過的隧道，墻壁天花地板全都由裝在黑色袋子里的尸體組成，有些袋子已破，艾爾伯特甚至可以感覺到從袋子里輕微露出來的，死者們的視線。正因為有光可以照射到，這比之前的一片漆黑還要恐怖。
艾爾伯特于是閉上眼不去看，閉上心靈不去細想，只是一心一意地忍耐痛楚向前爬。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知道身體的疲乏和疼痛突破過多少次極限，他似乎到達了那死亡隧道的彼岸。
一個地下的水晶洞穴。
艾爾伯特記得撒哈拉沙漠的地底本來就是巨大的玻璃海，不過這玻璃海也不是完全的空空如也的結構，沙漠邊沿有更多復雜的小型洞窟，基本也是又玻璃組成。艾爾伯特他們剛才置身的尸海，實際上也是在某種研究設施利用了地下大空洞來處理尸體，長年累月尸體堆滿了、才組成的那種尸海。而艾爾伯特面前的這個水晶宮洞穴卻沒有被尸體填滿，洞穴的邊沿長著無數堅固又往外斜生的水晶簇，這些晶簇如同籬笆一樣把從外面涌進去的尸體推抵擋住，架起來，形成某種不太安定但是長久持續存在著解構。
有點像多米諾骨牌那樣，雖然一碰就倒，但如果一直沒有被碰倒，它可以持續擺放到永遠。
這個時候艾爾伯特斷了的腿也基本修復了。老虎小心翼翼地抱起黑暗精靈少女，極其小心地繞過復雜的尖刺籬笆般的水晶簇，躲進那個冰冷的水晶洞窟之中。
這樣一來，他們至少不會再被尸體的海洋所淹沒了。
仿佛感應到艾爾伯特已經脫離了絕對的生命危險，月光碟停止了發動。老虎的白色羽翼消失了，那個由尸體們組成的通道也瞬間坍塌。轟隆一聲，倒下的尸體再次變成一望無盡的尸海，但它們被結晶洞窟的尖刺抵擋在外面，這個洞窟至少沒有被尸體所掩埋。
當然，這里似乎也沒有出口。在自己身上的微光徹底消退之前，艾爾伯特環顧四周。有些天然的孔洞縫隙從結晶洞窟外部透來，應該是這些孔洞為這個結晶洞窟提供了氧氣，讓艾爾伯特他們不至于窒息而死。但大得足夠讓人通過的孔洞......當然是不存在的。
這不過也是一條死路。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看透了這一切，已經絕望得無法再去產生希望的艾爾伯特，不禁自嘲般大笑起來。他笑了幾聲，馬上就因為自身的傷勢而吐了一口血。他的內臟還是亂七八糟的，在之前的折磨之中經受過的一切，對他所造成的傷害，仍然無法彌補。
他又看了香奈兒一眼。至少應該先把她腿上的傷口處理一下，止住血。
艾爾伯特于是撕下了一點布料，小心翼翼地包扎起少女腿上的傷口。包扎好的傷口上仍然能夠看到有血再滲出，但因為布料本身的壓力，出血似乎沒有那么嚴重了。
＂嗚......＂香奈兒低喘著，在瑟縮發抖。神志不清的她卻仍然知道冷。
艾爾伯特能為黑暗精靈少女做的事情極其有限，他只能抱住少女，用自己的體溫給對方供暖。
他自己也冷到了極致，呵出一口氣都能成霧。這個地下的結晶洞窟仿佛是一個冰窖，冷得不能再冷。因為尋常的日光根本到達不到這么深的地底，它在這數個世紀以來都一直沒有任何熱量可以積累吧。
對了。應該生個火。艾爾伯特如是想道。就算是必須死在這種地方，也至少應該暖洋洋地死，總不能就這樣凍死。
但艾爾伯特現在身上就只有一塊布料圍住腰間，生火的裝備當然是不可能有的。但是香奈兒應該有帶著什么裝備，如果有可以生活的裝備，那就最好了。
他也沒有空去顧忌，搜了一下少女的身。少女的腰帶上有一些裝備，其中的好幾只亞空間口袋里似乎有些什么。
他這時候才想起香奈兒是使用弓箭的能手，而弓箭手里經常使用的一種箭就是燃燒箭。燃燒箭基本上都是靠著接觸目標瞬間造成的沖擊來引燃的，箭頭里還搭載了大量的燃油，也就是說打火裝置和燃料都同時具備了，只要找到了其中的燃燒箭，生一個小小的篝火應該不是問題。
要是香奈兒還醒著，艾爾伯特或許可以直接問她怎么做。但現在少女處于昏迷狀態，虎人青年也只能靠自己摸索了。
要是掏出來用于生活的箭頭不是燃燒箭，而是爆炸箭的話..................
艾爾伯特吞了一口唾沫，不敢去想像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
他從亞空間口袋里找出到了香奈兒的弓，那是一把打造得極其精巧的合金復合弓。能找到弓，距離找到箭應該也不遠了。老虎于是繼續往口袋里摸索，這次他摸到的是一把小刀。
哦，當然。弓箭手也需要近戰武器，防止被對手近身。
艾爾伯特突然歪著腦袋細想了一下，這匕首看著怎么那么熟悉呢？他于是一手按下了匕首上的插件，果不其然，有醫療凝膠從插件系統沖噴射而出。這是大不列顛那邊給圓桌試煉的考生們派發的求生小刀，上一次試煉的時候很多考生都依靠這個在野外生存。到后期這匕首打火的作用就不怎么明顯了，很多考生都找大不列顛的人，把小刀上的插件系統換成噴射醫療凝膠的系統。用這玩意兒來處理創口，切除一團模糊的血肉，或者割斷繃帶，都是極好的。
艾爾伯特于是拿起小匕首，用醫療凝膠朝香奈兒的斷腿上噴了個遍，又重新捆了一次繃帶。醫療凝膠有殺菌止血防止感染的作用，甚至有一定的止痛作用。最妙的是它氧化凝固之后就變成了一整塊粘附在皮肉上的膠，可以支撐住受損的傷口，隔絕外界的污染。
這樣處理過一下以后，香奈兒的情況貌似穩定了下來。
艾爾伯特這才又過回頭去，繼續考慮生火的事情。他已經從納物口袋里搜出了九十多支箭矢，它們幾乎是三十支箭一組，每組箭頭卻各有各的特殊形狀。
看著這形狀各異的三組箭頭，艾爾伯特不禁犯愁了。這些箭里肯定有所謂的［燃燒箭］可以用，但這三種箭頭都是非常特殊的設計，箭頭上有感應沖擊的裝置，如同一個按鈕。
看樣子這些箭都會在碰觸到目標的瞬間就炸裂，但是炸裂的效果到底是［燃燒］、［爆炸］還是別的東西，不拿它們一一測試，是不可能知道的。
艾爾伯特又吞了一口唾沫，拿起其中一支箭，搭載弓弦上。
只希望這第一次測試的箭就是［燃燒箭］吧。只要不是爆炸箭就行，不管是其他什么箭都還好......
老虎用賭博的精神拉弓引箭，對準了結晶洞窟的洞口，朝著那尸海之中發射出了一箭！
咚！發射出去的箭擊中了尸體組成的墻壁，開始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