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的三人渾身一顫不敢動彈半分,眼睜睜看著白衣老者一拍手,寂靜的閭里中冒出上百名道身影,他們面無表情猶如機qì人般嚴sù刻板。
白衣老者倒背雙手緩緩說道:“老夫的待客之道很特殊,既然來了就別走了,跟著老夫吃香的喝辣的豈不自在。”
趙嬰齊低下頭:“真的不能通融嗎?”
“你猜到老夫的身份,還想從容的離開?趙佗的孫子怎么會那么天真呢!”
衛右渠驚了,左右打量現情況不太對勁,這才意識到好像落入一個了不得的陷阱中,頓時驚慌道:“你們是什么人?我可是衛氏朝鮮的王太子,你們立刻把我放了,否則漢家天子不會放過你們。”
“老夫很清楚你的身份,老夫的父親和你的祖父還曾是對手,不過你祖父那會兒還很年輕,大概也就比我年長些,你是肯定不知道的。”
衛右渠心里慌:“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衣老者笑盈盈地回答道:“老夫叫丁公,老夫的父親也叫丁公。”
衛右渠的腦袋懵,完全不知道這個老頭是什么人,回頭望向三個兄弟似乎在求助,丁公是誰?
騶家兩兄弟捂著腦袋唉聲嘆氣,心里鄙侍這個土包子純粹是個沒底蘊的暴戶。
衛家缺乏底蘊,衛滿是盧綰一手提拔的副將,盧綰本人在漢軍序列里混的就不行,全靠太祖劉邦從小玩到大的友情撐著體面。衛滿在漢軍序列里更加沒有地位,純粹是個缺乏根基的后起之秀,楚漢戰爭那會兒還是個地位很低的中級軍官,還不夠格接觸楚霸王項羽那個層次的秘辛。
騶家人有這資格,因為騶家人是太祖封的諸侯王,親率大軍參與了垓下之戰,并對漢初的許多秘聞知之甚詳。
趙嬰齊無奈的解釋道:“丁公在淮上威名遠播,丁公的父親是楚軍大將。”
衛右渠愣住了半天,過了許久喃喃自語:“怎么會…這么倒霉啊!”
就在這天上午。
另一處地方。
一萬三千人的野營拉練又開始了,經過大半個冬天的體能訓練。8ooo個小年輕個子長高一截。寒冷的冬天并不是身高增長的黃金期,可即使這樣也有人長了半個頭高。
十五六歲的孩子正值長個子的時候,每天安排的訓練量也不是特別重,主張循序漸進的提高。
白茫茫的雪地上幾千輛馬拉雪橇奔馳。每個雪橇上搭乘著一名士卒。今天的訓練是嚴冬冰雪下的急行軍。
急行軍的目的地是南邊的南山腳下。到了那兒還有一場狩獵比賽,怎可以入寶山而空回,過去就要進山抓點獵物打牙祭。
曹時騎著馬跟在雪橇隊伍后。瞥了眼溫暖的陽光:“再過幾天氣溫上升就快要化雪了,冬天就要過去了。”
“將軍,馬拉雪橇的軍中評價還不錯,在下覺得沒必要搞狗拉雪橇,咱們漢地也沒有長毛犬只。”趙君育策馬追上來。
“嗯,這個到不急,以后有機會再搞也不遲。”
曹時打了個哈欠。
“君侯困了啊。”
“是啊,今天一大早我夫人要進宮面見王太后,制衣坊擴建的事磨蹭兩三個月,大農令那邊走預算總過不去,還得催催天子盡kuài把新渭橋落實了,二夫人衛氏也去了長安城里忙活制衣坊的庶務,我被她們吵醒了也睡不著覺,就早早的出門來了。”
“那君侯趕快回去休息吧。”
“就是沒睡足別那么大驚小怪的,上午訓練完我再回去。”
曹時有些心不在焉,練兵不在于一時半刻,他制定的訓練計劃是循序漸進的的進行,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天下太平沒有戰爭可以打,磨練新軍除了練就是練。
練兵的效率比不上戰場自然淘汰率,優勝劣汰的法則之下不想死的士卒會激潛力自然變強。
一萬三千人,其中有五千人至少經理半年強化訓練的羽林騎,還有八千名渡過兩個月新兵訓練的年輕人,黑壓壓一大群人追進山里漫山遍野的尋找合適目標,忙活一上午才打來一千多只獵物,其中有不少是慌不擇路撞上來的野兔,剝皮燒水做成一頓飯還不夠吃的,必須搭配自帶的干糧。
或許是睡眠不足,導zhì今天曹時心情很一般,直到午前才動弓射殺兩只飛出林子的山雉,全程都守在在林子外,他可沒心情去和山里的打狗熊,豹子,老虎打交道,交給那些精力旺盛的小屁孩到是不錯的選擇。
趙君育到不怕有人受傷,狩獵也是一種訓練過程,出前的紀律反復強調過,有人不聽罔顧軍令脫離隊伍受傷或者掛掉也沒關系,權當是正常練兵的損耗,每年南北二軍都有類似的損耗指標,各種原因死掉或觸犯軍法被殺的大有人在,五千羽林騎不會犯錯,八千人新兵少一個遞補一個不用太擔心。
吃了午飯都過了未時正(下午兩點),士卒們收起皮毛和獸骨打掃戰場列隊跑步回營。
余下的訓練是在營地里繼續進行,曹時打了個招呼也掉頭打馬回府去了。
過了南軍大營往東走,一條斜斜的支路通往東邊的馳道。
曹時忽然想起來,忙吩咐道:“孫起,你帶著十個人去城南正門候著,接公主殿下和衛夫人一起回府,早晨我和他們說過要早點回去的,過一會兒他們也該出來了。”
“君侯您身邊不能沒有人。”
“沒關系,這一路上全是馳道很安全的,遇到事王叔也能保護我,你去吧。”
“喏,在下帶人去迎接公主殿下了。”
孫起帶著十幾個人手掉頭向西南,劇信遲疑了下也跟著掉頭往回走,夏玉必然會跟著馬車一起回來。
曹時帶著余下的十余人往回走,行到半途中見到一輛四輪馬車橫在馳道中間,人看不到蹤影。
“去看看怎么回事。”
幾個家丁策馬過去四處打探,只聽見一聲慘叫接二連三的摔下馬,馬車里倏然跳出幾個手持長劍的蒙面男子直撲過來。
“保護君侯!”
其他幾個家丁抽出弓矢長劍圍成一團。
就在他翻身下馬的瞬間,拔出了鋼劍抬手刺到一人,兩邊的刺客無視被殺的同伴沖向馬隊。
王孟見狀大吼一聲連刺幾劍瞬間放倒數人,三個呼吸間所有刺客被殺。
“不好還有埋伏,你們護著君侯趕快走!”
王孟反應慢了半拍,只聽到一聲呼哨兩側的雪地里突然鉆出幾十人,距離最近的和曹時只有十幾步相隔。
家丁們反應的瞬間拍馬突進,曹時夾在馬隊中間裹挾著疾馳,路兩邊埋伏的刺客像下餃子似的不停的冒出來,更有刺客掏出了套馬索往馬隊中間投擲。
一聲馬嘶,正在飛奔的被拽倒,倒下的瞬間全力大吼道:“君侯快跑啊!”
曹時鐵青著臉策馬疾奔,趁著空檔抽出戰弓扣住箭矢,右手一拉弓弦嗡嗡的顫動著。
嗤嗤!
三十步內所向無敵的連環奔射出手,左右開弓瞬間射到十幾個飛撲過來的刺客。
他第一次殺人,來不及品味初次殺人的恐懼和惡心,手中的箭矢像連弩似的個不停,良好的騎射訓練在這一刻得到體現,一箭又一箭從來沒有射空過,中箭者非死即傷,茍活下來的也失去了戰斗力。
一路放箭一路硬闖奔行幾十米遠,一摸箭袋空了。
“糟糕!我只帶了六十支箭。”
曹時一愣神的功夫,幾根套馬索套住紫騮,戰馬硬扯著幾個刺客跑了幾步才緩緩停下來,放眼四望他被團團圍住了。
刺客們沒有動手,只是把他死死圍住,過了會兒就過來一輛馬車。
馬車里走出一位老人:“平陽侯曹時武功蓋世,神箭無敵!老夫手下精心培養的八百死士,被平陽侯射殺了四十六人,十四個傷患有一半熬不過今夜,真是端的厲害!”
“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夫丁公,丁公的丁,曹公的公。”
曹時橫眉冷對:“哦,原來老匹夫叫丁公,敢埋伏我是想死嗎?”
“死?老夫早就應該死了,六十年前就該死,茍活六十年只是為了復仇,老夫不怕死。老夫要讓更多的人死。”丁公仰天大笑。
曹時不屑地說道:“原來是個老瘋子。”
“老夫是瘋,老夫還敢幾十年如一日的瘋下去,你這小娃娃和我無冤無仇,本來我是不想動你的,但是你得罪了老夫也得罪了一些人,正好趁著新仇舊恨就一起算筆賬,算你倒霉碰上老夫要抓人,既然抓不住小皇帝,就拿你下刀子好了。”
刺客緩緩散開,幾個受傷的家丁被五花大綁押過來,王孟在俘虜隊伍的最前列,抬起頭驚愕道:“師父!你怎么會在這里,為什么要對君侯下手?”
“師父?”
曹時的眉頭皺起來,他依稀記得王孟在淮南名家門下修習劍術,具體是哪家從未在意過,看來就是眼前這個丁公了。
王孟的心里又驚又怒:“師父快放了君侯讓他走吧!您這是在與朝廷為敵呀!”
“為敵?老夫怕為敵嗎?老夫要是怕又怎么會來此地呢?我的好徒兒,跟老夫一起去干一番大事業吧!所有人全部收隊,咱們也是時候該離開長安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