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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撂挑子裝死?

熊貓書庫    大漢列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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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史郡杜縣大西莊頭。

  “各位父老,各位兄弟!咱們現在要施的是穗肥,趁著結穗期施肥增產,今年咱們就能有個好收成。”

  鄭通彎著腰刨土坑,身后的許季愁眉苦臉的跟著撒肥料,每天至少要跑三個點干同樣的活,對于習慣偷懶的人而言,簡直堪比上刑一樣痛苦。

  莊戶婦女問道:“大兄弟,我想問問為啥要施三次肥,俺家只施一次肥行不?”

  “大嫂問的好呀!咱們農家年年擺弄莊稼,當知道除去耕地,播種,灌水,收割以外,還應有除草,殺蟲,施肥,有時要防凍,有時要灌水或排水,細節不摳只說上面三大樣,大田里長出野草,爭奪粟米的養分影響收成,莊稼得了蟲病枝葉枯黃內里空心,不殺蟲一年白忙活,施肥也是一樣的道理,不施肥你得年年輪作,有塊良田拋荒至少一冬天,你說這得損失多少?不拋荒強行種田,不出二年地力就沒了,補充點河泥腐土還是入不敷出,好比一個人整天跑1oo里,哪怕吃的再多也抵不過損耗。”

  中年婦女嚇的六神無主:“原來還有這一說呀!那俺家的大田可怎么辦?現在還能補肥不?”

  “可以!盡kuài補肥,記住不可量補肥。否則把地給燒壞了,好比咱們一噸吃三個饃饃,你非要塞七八個饃饃。會把人撐壞了的。”

  “多謝你大兄弟,那俺先回去補肥了。”

  婦女一嗓子,頓時叫走幾十號人,全是為圖省事少了一茬肥料的農民,莊戶就是這樣,沒有懂行的人指揮又不懂好壞,很容易變成瞎忙活。

  甚至有些愚昧的老農民依然堅持古舊的耕田術。管你說破大天我就是悶頭干這的,莊戶大多都圍在大田里看人干活。那些個老農民輕松的坐在莊子前曬太陽。

  中年文士問道:“老人家不去看看?我聽說這平陽侯府的耕田術挺厲害。”

  “哼哼,我不去,我老人家干了大半輩子莊稼把式,比那些小孩子懂的多。他們撒些河泥腐土說是故土保墑,我看那是在瞎胡鬧,亂施東西把地給弄壞了,來年種不出東西來就知道吃虧了,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我家小孫子想去聽,被我攆回去種地了,學自家種田術比別人家的更好。”老頭斬釘截鐵地說道。

  “原來是這樣,各有各的妙招到也是種辦法,希望那個老人家的日子越過越好。”

  站在莊頭。看著上百號人圍著田地看新鮮,中年文士遲疑了下并沒有走過去,踩著田埂緩緩離開村莊。短短一個多月,他的腳步遍及關中七十五縣,外加隴西和漢中、河東、河南、河內的幾個縣。

  他就是大農令竇嬰。

  “初次走訪準備不足記錄的還不夠準確,我還要復查走訪及時補充才行,要是有兩個人幫忙就好了,起碼能記錄筆記省得我自己來。”竇嬰心事重重的登上破舊的兩輪馬車。像他這樣依然用兩輪馬車的人已經不多了,或許是戀舊又或許是省錢。他沒有想過換個新的四馬車,反正家住京師用兩輪也足夠了。

  大農令的工作有很多項,勸農桑修水利是基礎的,治河也是他的,國庫管理屬于他,朝廷的稅收也屬于他,俸祿放也屬于他。

  竇嬰總結出大農令的兩字秘訣,弄錢。

  沒錢啥都做不成,錢糧是大漢帝國的經濟命脈,鹽鐵略次也是重要經濟命脈,以上四樣哪個出一丁點問題都要他頭疼半天。

  “河東鹽池改造完工,以后河東的鹽不用下水撈鹽,聽說鹽產度可以提高三倍,抽空我得去看看去。”

  仆役問道:“君侯,咱們這就回去嗎?”

  “不回去,我還想去附近幾個莊子溜達溜達,你駕車先走,我記玩這一段再說。”竇嬰做起事來不分晝夜的,走到半道上忽然想起今天是沐休,又把仆役叫住往平陽侯府的地方走,想著找他詢問曬鹽的詳細資料。

  到侯府時正巧趕上用餐時間,竇嬰被留下來用了頓便飯,就迫不及待的進入正題。

  “大農令是說曬鹽資料?”

  “正是!在下想查查鹽業資料,勞煩少府了。”

  “好說好說,墾畦澆曬法,畦地旁邊筑有水溝,將池水通guò水溝引入畦中,待水分蒸自然結晶成粗鹽。”

  “粗鹽?”

  “帶有苦味的粗鹽,雜質較多不宜食用,再用淡水過濾兩三遍清洗掉雜質,用干凈的瓦缸盛放晾曬就是純白色的上品鹽了,制zuò周期在五天以內。”

  翻翻資料看的滿頭霧水,自詡聰明的頭腦對大量專業詞匯一無所知,看的越久越頭暈,一腦門糊涂賬。

  “這么和你說,用更好的方法可以讓鹽池的效率越高質量也越好,營業稅也能多收。”

  竇嬰狐疑道:“營業稅現在開?有點倉促了吧!”

  “該準備的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必須增一稅廢一稅,否則圣天子絕不會同意廢除口賦的。”曹時揉揉眉心很疲憊,認真做事就是那么難,一個稅收的破事爭了半年沒結果,每次到廷議上打個來回就撤下來了,學老學派的人不允許亂改革,曹時這個黃老新學是離經叛道。

  兩派的關系就好比保守派和改革派的碰撞,政見不和引的激烈沖突,從家資百萬錢豪強遷徙、稅收改革,到錢法改革,再到《召賢良方正疏》、賽馬場工程,雙方從廷議到私下被天子召見。連續頂牛何止幾十次,最早對事不對人的小矛盾,一點一點擴大到既對事也對人的劇烈沖突。

  沖突到最后鬧僵撕破臉。哪怕早有預料也沒想到來的會那樣的快。

  或許是自覺年歲已大,或許是自覺得到支持就勝券在握,力圖盡kuài收服天子的得力干將,保住黃老學派精神領袖的地位,并把學派的大旗傳到他的手里。

  曹時對他們的拉攏沒有興趣,他屬于偽保皇派的旗幟性人物,既保皇帝的政zhì地位穩如泰山。又不會死命的給小皇帝打工賣命,列侯集團大多都是這想法。有錢賺有油水撈才去干活,像吳楚七國之亂那樣傻乎乎的跑出去拼個五勞七傷,結果連一文錢都不給,豈不是當猴子耍。

  “大農令身上的擔子很重。現在的情況只稍好些,錢法改革的利潤你們只拿到了三成,大頭還是在少府的手里,但那些都是些來的快去的也快的浮財,最好的辦法是投入多一些把農民生活水平提高,農民能吃飽飯穿好衣,你再和他們談禮義廉恥國之四維,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否則挨餓的百姓是來不及愛別人的。”

  竇嬰眼前一亮。從沒聽過的論調,聽起來很有道理也挺新鮮的,他的印象里談大道理的比較多。無論黃老還是儒家都好空談說政,以前聽說曹時的辯論與眾不同,只可惜他長期閑居在侯府里無緣一見,今天是如愿以償了。

  “少府是說吃飽飯穿好衣是一qiē的大前提了?為什么要這么說呢?”

  “讀過《管子》應當知道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上古時代庶人貧窮困苦衣食無著。貴族們主動放棄對庶人的禮儀要求,對庶人是厚愛,倘若庶人生活優渥衣食無憂,他們會自然而然的追求貴族們的禮儀,追求上層社會的精神需求,比方說咱們列侯就是如此,開國那會兒哪怕是萬戶侯也要勒緊褲腰帶過活,眼下傳了兩三代的列侯子弟個個五花馬千金裘,飛鷹走狗招搖過市,這就是另類的倉廩實而知禮節。”

  竇嬰腦袋轟的一聲炸響,他從沒聽過那么奇怪的說法:“另類的倉廩實而知禮節,這是什么說法?”

  “一旦人有錢了,自然會邊的奢侈,比方說你我同為列侯,讓咱們換上粗布衣裳每天步行十幾里路,吃著最劣質的五谷雜糧為食物,住在冬天透風夏天漏雨的狹窄小屋里,終日與蚊蟲蟑螂為伍,你會愿意愿意嗎?”

  “少府是在開玩笑吧,怎么可能過那種生活。”

  “是,也不是,竇廣國曾住在黑窯以采礦為生,到竇彭祖這一代才多少年功夫,竇家人個個錦衣玉食里泡著還不是越過越好,當我們的物質豐富到一定程dù,需要追求的是更高級的物質,或者更高的精神追求,琴棋書畫可以撿起來,聽大戲看賽馬也是時下流行,將來會越來越繁榮達,到那時候除了最窮的人過著苦日子,大部分人不愁吃喝生活優渥,風氣也就自然而然的改變了。”

  “改變風氣?那可不行,萬萬不行,除了風氣其他都好商量。”竇嬰的腦袋搖的像打鼓似的,改變上古風氣的責任無人敢擔當,所以漢文帝到漢景帝四十年的時間,每次遇到改變風氣的門檻就立刻縮回去,風氣改不好立刻從明君變成昏君。

  “不改一有辦法。”

  “什么辦法?”

  “戰爭。”

  竇嬰眉毛擰成疙瘩:“為什么會是戰爭。”

  “漢承秦制,秦人制度是商鞅變法,商鞅變法是為了擴張和吞并,不打戰爭漢家無路可去,只有慢慢等待民風改變,滑向不可知的深淵,改不改只是早死和晚死的區別,戰爭可以消除民風變質的隱患,只要有戰爭,男人上陣殺敵,女人照顧家庭。”

  “我終于明白了,原來少府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竇嬰恍然大悟道。

  曹時說了一大堆話,拐彎抹角的暗示兩個字,戰爭。

  不打仗,大漢帝功爵體系就無米下飯,一年不打仗就窮一年,十年不打仗就窮十年。

  三十年不打仗,整整兩代人垮掉了,六十年不打仗四代人碌碌無為,不出一百年,軍功爵體系會自行瓦解。

  列侯不能沒有戰爭,軍功爵不能沒有戰爭,長安城外南北二軍也不能沒有戰爭,沒有戰爭他們會一點一滴的爛掉。

  否則早晚有一天會爛掉根子,戰爭是生肌止痛的療傷圣藥,可以把腐爛的根系去除長出新的樹根。

  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戰爭打的是個人軍事指揮能力,打的也是一個國家的國力,再厲害的名將也擋不住饑餓的士兵。

  所以為了打仗先得弄錢,搞來搞去又回到一個錢字上做文章。

  “陛xià生平之志乃打匈奴,我的志向也是打匈奴,不僅僅是為我自己,更是為了接觸邊患,廢除和親制度。”

  “少府又說笑了,匈奴遠隔幾千里看不見摸不著,這些年和咱們和親關系也很的友善,打匈奴對咱們弊大于利。”竇嬰不以為然,他當過兵打過仗,見識過吳楚七國之亂的兵兇戰危,漢軍對對抗兇猛的吳軍尚且要以防守挫其銳氣再行進攻,對于打匈奴是沒有多少底氣的。

  曹時也不打算繼續說,他和竇嬰差了一輩人,思想觀念性格特征截然不同,竇嬰的性子綿里藏針堅韌十足,幸好他的性子比較綿軟不喜歡爭斗,曹時也不想和竇家最聰明的人鬧翻,竇嬰忠謹平和聰慧練達的性格還是很討喜的,起碼朝廷內外還真沒聽說有他的政敵。

  解決衛綰和直不疑,他現自己要承擔的責任就更大了。

  丞相柏至侯許昌,能力不算出色威望也不太高,顯然是個不得已選出來的角色,根本不具備總攬朝政鎮壓百官的本領,御史大夫張歐,性格綿軟不喜爭斗,某種程dù雷同于老好人直不疑,他的性格挺契合小皇帝劉徹的用人心思,但不利于解決三公九卿的矛盾,壓不住上卿依然不足。

  太常趙周、郎中令石建、大行令桓憲、大農令竇嬰、廷尉田蚡無論實力還是威望都差的多,更不用說太子太傅王信、長樂衛尉田勝,詹事石慶連地位都略顯不足。

  算來算去唯有他自己能力最出色,能者多勞付出的精力也非常多,幾乎是他來代替丞相團結公卿,拉攏邊緣上卿進入圈子里,連著瞎忙乎幾天累的像條死狗。

  “都撂挑子裝死著?那我也不管了,你們愛誰誰,我去擺弄我的錢法去。”曹時郁悶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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