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生們泛起的浪花沒起來就被按下去,高宛侯丙武之所以答應的利索,在于少府就執掌天下刑徒的另冊,只要曹時捏著少府大權在手里,不用想那幫儒生這輩子不用考慮翻身的可能性,即便將來有繼任者上臺也不會給儒生翻身的機會,為一群賤民洗罪很不值得,更不用提還要冒著得罪列侯的風險。小說 魏其侯府內,竇嬰面對賓客面色十分冷淡,蓼侯孔臧帶著從弟孔安國來他府上尋求幫助,蓼侯孔家是魯國孔家的分支,兩家祖上同出一系本來關系已經很遠了,未曾想孔家的支脈里冒出個孔藂,最初就跟著劉邦起義,南征北戰憑著資歷老功勛多受封列侯。
“看在同屬儒家一脈的份上,請幫我們孔家一把,只有魏其侯您可以幫我們了。”孔臧快六十歲的老人一大把年紀才熬到二千石,因為和儒生走的近而在朝中沒有話語權,現在又要為自己惹是生非的從弟四處求人。
竇嬰神情淡漠:“兩位還是請回吧!”
孔安國也急了眼:“魏其侯您不能見死不救,我們孔家可是圣人子弟,世代居住在魯國從沒有離開過,你怎么可以放任我們前往燕國的苦寒之地。”
“我們竇家愛莫能助。”竇嬰耐著性子回答道。
“天下只有竇家人可以出面攔住曹時,竇家不出手就沒人能出手了。”
這時候廳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正瞧見南皮侯竇彭祖和章武侯竇完走來,兩人止不住放聲大笑:“好一個天賜良機,曹時終究按耐不住對儒家出手了。我們不如趁此機會給他來點狠的,也好讓他知道我們竇家人的厲害。”
竇嬰面色一變:“不妥!萬萬不妥!那群儒生誹謗重臣犯有不敬大罪,仔細審訊多半是要論罪當死,平陽侯網開一面殊為不易,我們竇家不可以再伸手進去。”
“誒!魏其侯這么說可就不對了,平陽侯再厲害難道還能一手遮天?只要我們聯合起來,平陽侯一人也奈何不了我們。”孔臧大喜過望。連忙添油加醋的煽風點火,長安城內都知道竇家人借著章武侯和平陽侯的過節在太廟奠基儀式上亮了一手,兩家早就結下了死仇。把竇家人拉進儒家的戰車上絕對是百利而無一害。
章武侯竇完忙不迭跳出來:“我先表個態支持蓼侯!這幾個月平陽侯有點猖狂,我早就看平陽侯不太順眼,不如咱們就聯合起來對付平陽侯。”
“我也支持,順便帶館陶長公主做個支持。扳倒平陽侯對咱們百利而無一害。再說我看這儒家經典也挺不錯的,比那些個無聊的黃老書籍有趣的多。”南皮侯竇彭祖向孔臧賣了個好。
對方立刻順桿爬上去:“南皮侯對儒家經典感興趣可是件好事,有空我就多去貴府上叨擾一二探討儒家經典。”
“呵呵,歡迎直至!”
竇嬰冷哼一聲拂袖而去,任由儒家和竇家兩大支脈形成攻守同盟,在他看來竇家兩兄弟是在找死,逼迫列侯集團提前向竇家難,除了竇太后那根擎天玉柱撐著。竇家根本沒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他真的很擔心竇家人會落得身死族滅的下場。
那場不起眼的風波在悄然間散去。坊間偶爾傳聞孔家人初入竇家門庭的消息沒有引起太多注意,曹時也不在乎竇家和儒家攪合在一起,與其說竇太后是黃老派的忠實支持者,到不如說她是呂后的忠實支持者,呂后做過的她就去做,呂后沒做過的她就不做。
竇家子弟和儒生攪合在一起就是在作死,挑動竇太后的神經還不知道哪個人要倒霉,孔臧的活動范圍并不大,每天領著戴罪之身的孔安國迎來送往簡直是不知所謂,兩人還渾然不覺已經被京師列侯們視之為眼中釘肉中刺。
長安城外,一百名北軍騎士身穿扎甲,騎著健壯的高頭大馬威風凜凜,仔細瞧會現他們胯下坐騎配上新式高橋馬鞍和馬鐙,左右兩排騎兵各使用兩種規格不同的馬鐙,在這里要進行一場全新的馬鐙試驗。
午時正令旗揮動,百名名騎士策馬沖出去,他們的任務是圍著長安城周邊繞城兩周,長安城一周大約22公里,繞城的馳道大約25公里左右,兩圈正好是5o公里的距離。
太子專用的四馬車里,劉徹與曹時相對而坐:“定時是一個時辰內必須跑完,會不會有點苛刻了?”
“并不苛刻,無負重的良馬全力沖刺大約是半個時辰跑完全程,臣把規則調整為負重一鈞(15市斤)的扎甲,時間放寬一倍絕對綽綽有余的。”
不到半個時辰,6續有騎兵跑完第一圈,從名次上兩隊背著不同旗幟的騎兵幾乎沒有差別,跑的最快的是幾個短蹬騎士,他們打著黑色旗幟急略過,打著紅旗的長鐙騎士緊隨其后。
太子衛率的兵卒們一臉羨慕的眺望著,騎兵們策馬行進的帥氣姿勢令人著迷,每個人都有著一顆做騎兵的心,只是騎兵的名額太少,還輪不到守衛太子的儀仗兵更換,畢竟宮里也沒有他們跑馬的必要。
劉徹對戰馬跑圈運動很感興趣,城南的跑馬場還在建設中,他本人時常會牽著赤云到哪里轉轉,比起單純的大軍出動圍獵動物更加爽快,耐心的等待一點一滴過去,當騎兵們第二圈翻回終點,情勢與第一圈大為不同。
“咦?為何全是黑旗,沒有一面紅旗回來?”
太子左右張望看不到打著紅旗的騎兵,直到打著黑旗的短蹬騎兵全數到達終點,才看到打著紅旗的長蹬騎兵姍姍來遲。肉眼可見每一匹戰馬上汗水涔涔流下,劇烈的運動帶來強烈疲勞的表象非常明顯。
跑完馬的騎士們沒有下馬,在劉徹狐疑的注視下。曹時又宣布:“下面進行第二項,以短棒代替刀劍馬上格斗,以擊打次數和部位判定勝負,開始吧!”
兩隊騎士迅左右分開,手持沾有白色灰粉的短棒起沖鋒,兩排騎兵甫一接觸頓時人馬亂作一團,戰馬嘶鳴聲大喊聲混雜著。短棍擊打在扎甲上出清脆的響聲。
令人驚訝的是打著黑旗的短蹬騎兵行動靈活,可以驅策著戰馬圍著長蹬騎兵左右打轉,長蹬騎兵顯得非常無奈左支右擋就是劈不中目標。漸漸的身上挨中的白點越來越多,疲累的戰馬向后不斷敗退。
短蹬騎兵的優勢越來越明顯,6續有長蹬騎兵被判定陣亡離開戰場,最后七八個紅旗騎兵被團團圍住。三十多人在場的黑旗騎士舉起短棍一頓劈砍。終于最后一面紅旗漸漸消失了。
劉徹場出一口氣:“真是太精彩了!著我的命令,黑旗騎兵每人賞賜1ooo錢!”
余下的黑旗騎兵歡呼著慶祝勝利,而翻身下馬的紅旗騎兵一臉的無奈和茫然,望著氣喘吁吁的坐騎搞不清楚為什么會輸的那么慘,其實黑旗一方的騎士也搞不懂自己竟然贏的那么輕松。
他們出自相鄰的兩個屯,友軍部隊經常切磋馬術和戰斗技巧,互相之間的差距非常微小,正面對碰基本是五五開的勝率。沒想到今天會以八二開的大勝作為終結,要不是他們有幾個人沖的太猛撞進對方的圈子里被群起圍攻判定陣亡。九一開的完勝也是極有可能的。
返回未央宮的路上,劉徹問道:“黑旗完勝紅旗,你要讓我看的就是這個嗎?告sù我為什么?”
“殿下請看打黑旗的騎士,坐下的戰馬尚有一戰之力,而打紅旗的騎士已經很累了,坐騎喘息的非常劇烈,如果戰局不是一百人的混戰,而是一萬人的戰役,繼續堅持下去必然是紅旗一方的潰敗。”曹時指著兩隊騎兵的坐騎,仔細瞧過去果然是差距明顯的,看起來5o公里的負重沖刺給兩隊騎兵帶來不太一樣的負擔。
劉徹非常不解:“為什么沒有體lì?我記得你說過兩隊戰馬素zhì相當,看第一圈的成績也相差仿佛,為什么第二圈就差出這么多?”
“就在于馬鐙的設置,長蹬使得騎兵在沖鋒和近戰中始終穩坐馬鞍上保持穩dìng,可以作出左右換手劈砍的動作,更適合己方體lì充沛準備充足的正面決戰時使用,但這樣的坐姿會把所有力量壓在馬背上,在長途行軍中對馬背損傷很大,戰馬很容易陷入疲勞,而且騎兵在開戰之前往往會長途行軍,在戰斗開始前要緩緩提高馬起沖鋒,馬匹在騎兵生近戰時常常已經失去了旺盛的精力。”
太子恍然大悟道:“難怪我換上長蹬,現赤云的體lì有所下降,原來是因為這樣。”
戰馬體lì有限,過多的負重和不合理的負重姿態會損傷戰馬的后背,使得戰馬需要消耗更多的體lì保持力狀態,處在這種狀態下接戰很容易打不過敵手。
曹時說道:“騎士短蹬也有不好的地方,騎士必須長期保持蹲坐的姿勢,長途奔襲的過程中也會很疲勞,而且短蹬的穩dìng性比較差,馬術不好或長途奔襲時精神不集中會很容易落馬,而且短蹬是無法翻越障礙的。”
“沒想到馬鐙還有這么多門道,明天給我換上短蹬試試看,我想試試圍著長安跑兩圈的感覺。”劉徹興致勃勃的常想起自己策馬飛奔的爽快感。
長安城外本就有幾處天然跑馬場,改造起來也不費多少工時,木制柵欄一圈就可以算個跑馬良地,后續的土木建筑挖地基砌磚墻,再弄幾個像模像樣的馬廄到也不難,少府手下二三百個泥水匠帶著千把號學徒干的熱火朝天。
鄭通帶著南莊的上百號壯丁,跟著他來的還有大東莊,小東莊,杜莊等十幾個莊子千把號壯丁,這些人全是曹時莊子下的男丁,右庶長鄭通,左更共布是這些壯丁的頭子,鄭通他祖父是鄉里著名的鄭老,共布的祖父共喜名氣更大,兩人是這附近十里八鄉有名的高爵者。
共布是個快四十歲的壯漢,生的一副楚人的粗狂相貌,八尺(一米九)滿臉髭須虎髯的毛胡臉,說話的聲音像打雷似的,他家里三個兒子很不簡單,大兒子共厲個頭八尺二寸多,雙臂有千斤之力,在北軍里擔當個基層小軍官,二兒子共青八尺有余今年剛退伍回家結婚生子,三兒子共和今年才十四歲,個頭已經過七尺四寸(一米七五),看這架勢也不會低于八尺的個頭。
共布和鄭通蹲在馬場外商量工事,鄭通畫圖的天賦不錯,拿著草棒子指指戳戳就畫出一張施工簡圖,三兩下把幾個莊子安排的工程片區劃分完畢。
等到莊丁們領著工具散去,共布才低聲問道:“賢弟!你看君侯給咱們安排的活計如何?”
鄭通說道:“還行吧!君侯給咱們開出的待遇都不錯,一日三餐管飽,工地里搭建的工棚住著,席子被褥有少府提供,干五天有一天沐休,一個月每人可以領一石粟米,干一年也可以賺12石粟米,有手藝依照技藝水平和工作積極性,每個月可領2石到4石不等的粟米,一年至少是24石到48石粟米,咱們這樣的工頭每個月5石粟米,這數字可比種田得勁的多啊!”
漢初農業生產秩序恢fù的極快,關中畝產四石以上的良田比比皆是,在這么落后的農業時代有如此多的糧食產量還得益于氣候溫暖濕潤,但即便如此每個成年男子年生產粟米大約55石左右,約合33oo多市斤,但是人均可以貯存的粟米只有區區16石,約合96o市斤。
管吃管住一年還給12石約合72o市斤粟米的工錢,僅僅比在田里務農差那么一點點,要是考慮到管吃住節省自家每年的口糧可遠不止4石,還是出來干活比較賺錢一些,家里的田地哪怕留給女人隨便打點糧食,哪怕一畝上田只能打出3石糧食,到年終算算總收入也會增加一半。
畢竟壯勞力不用在家吃飯,無形中省下來口糧也為數不少,在長安外干活離家也就十里多路來回也非常方便,他覺得非常有前途值得看好也沒錯。
共布捏著髭須道:“家里的婆娘這幾天和我吵架,她總說我放著地里的活不干操持是不務正業,那婆娘把我吵的頭疼的很,雖然愚兄也覺得這活計是挺不錯,只是不知道君侯安排的活計能干幾個月,萬一干完幾個月又沒事情做了,到還不如回家種田來的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