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準備就緒 距離獻縣三十里地外的河間府,這幾天就沒有安生過。知府司馬剛這幾天頭大如斗,原因是沒糧食。在河間府五年的時間,司馬剛從來就沒有想到過,有一天糧食的作用會如此明顯。大唐朝的農業稅五十稅一,商業稅三十稅一,農業稅的比例相當的低。
河間府本是產量的地方,但是隨著土地兼并的日趨嚴重,官紳不納糧的客觀因素造成了每年農業稅的收入一直在減少。事實上司馬剛也從來不關心糧食的問題,他關心的是如何多弄點錢。去年本該秋收入庫的糧食,還沒入庫呢就被司馬剛賣了個干凈。其實賣點糧食對于司馬剛而言不算啥,他還賣了更給力的東西。當年圣祖在河間府修建的器械所,每年生產的軍械本該是提供給雄州駐軍的,司馬剛上任后一看雄州駐軍每年也把軍需物資換了錢,自然和不客氣的把軍械庫里的物資拿去賣錢。
上行下效,可想而知眼下的河間府是什么一個狀態?現在事到臨頭了,原本還指望把這個黑鍋丟給孟覺曉去背的,現在孟覺曉生病不能上任,司馬剛的頭不大那才叫怪事了。
去年冬天遼境之內經歷了一個暴風雪肆虐的冬天,開春之后損失慘重的遼國部落,顧不上不得侵入河間府干擾商路的規矩,不斷的越過邊境掠劫補給。雄州城駐扎的邊軍,根本不敢出頭,最多是派一些小股部隊出來做做樣子。遼人大搖大擺的燒殺搶,又大搖大擺的回去。受苦受難的永遠都是普通百姓,家園被毀田地被踐踏,他們沒有選擇,只有離開家園求生。
這幾日城外流民的數量有增無減,增長的勢頭越來越猛,原來的三四萬人,現在隨著臨時開設的粥棚的吸引,城外的流民數量至少在五萬左右。
司馬剛是貪財,但不等于他沒腦子。他也想賑濟流民以免鬧出事情來,但眼下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司馬剛想弄糧食就得從當地的士紳大戶身上做文章。問題是為富不仁這個詞,不是今天就有的。
司馬剛著急富戶動員的結果,僅僅是籌集到兩千石糧食,還是一些喂豬陳雜糧。城內富戶們的不配合讓司馬光很惱火,但是他又拿這些人沒啥好辦法。原因無他,這些人與河間府上下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平時司馬剛也不少收人家的孝敬。
想來想去,辦法只有一個,花錢買糧食。開始這錢從哪里來,要想從司馬剛的腰包里討錢,那還不如殺了他。更要命的一點是,去年遼境暴雪不斷,糧食嚴重短缺。開春之后,本地的富戶為了賺錢,家里的糧食也都賣的七七八八了。這個事情要說起來,還是司馬剛牽的線,年初的時候遼境來了個大商戶,張嘴就是糧食有多少要多少。這不司馬剛為了抽點傭金,把府庫里的糧食賣了還不算,煽動著本地富戶們也賣糧食,很是賺了一票。
賺錢的時候,司馬剛想的是有人來背黑鍋,即便是繼任者有啥想法,朝廷里有茅相在,有能把他如何?但是現在看來事情不是自己預想的那樣,孟覺曉身邊連大內侍衛都用上了,這個狀元郎不是預想的那樣弱勢,而是強勢的出乎預料。
孟覺曉和司馬剛在交接職務上斗智的時候,京城里的政治格局正在發生著微妙的變化。這個變化的起因是雨妃生了一個兒子,德裕皇帝的第三個兒子。本來皇帝添個小兒子,并不是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問題是這個皇子生下來的那一夜發生的事情,在京城里流傳著一條據說是從皇宮里傳來消息。
什么消息呢?三皇子生下來的那一夜,濃香彌漫了整個皇宮,產房里一道紅光沖破嚴密的窗戶,沖著北斗七星的方向而去。具體的說,就是一道紅色的探照燈,沖著北斗七星的方向照過去。
這個事情是真是假誰也說不上,宮里人對這個消息的態度也很奇特,但凡有人談起這個事情被發現了,宮女割舌頭,太監直接用麻袋裝起來摔死。
百官們的八卦之火因為異象熊熊燃燒的時候,三皇子的名字問題得到了解決,德裕皇帝給三皇子起的名字叫李繼。后繼有人的繼!
三皇子誕生之后,他的母親姚雨首先成為了獲益者,晉升貴妃!在往上一步,就是皇后了。第二個受益者是他的外祖父姚書成,三皇子誕生的第二天,原來的禮部尚書因病退休,姚書成接任禮部尚書入內閣,成為了排名在周致玄之下的內閣成員。
有人受益,自然有人的利益受損。三皇子的誕生不但增加了一個未來大統的爭奪者,也讓之前兩位成年皇子產生了強烈的危機感。
這日朝會之上,德裕皇帝雷厲風行的確定了姚書成入閣的決定后,茅調元居然出奇的平靜,沒有一句反對的話。接下來德裕皇帝問起國庫的存款,得知只有區區三百萬貫時。德裕皇帝竟然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斥責執掌戶部的楚王,說他執掌戶部五年,國庫里一分錢都沒增加也就算了,還把以前的老底子折騰的七七八八。
如果只是簡單的斥責兩句發泄怒火也就算了,關鍵是德裕皇帝接下來說:“年底前國庫的窘態不能緩解,李文去楚地就番吧。”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震驚!但是這一天注定是百官們震驚的日子,說完楚王后,德裕皇帝又點了齊王的名,而且不是什么好事。因為什么事情呢?
齊王李雍平時習慣結交所謂的風流名士,最常去的地方不是他在禮部的辦公室,而是秦淮河上的畫舫。在此之前,齊王李雍其實沒少這么干,借風流裝低調,德裕皇帝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這天不行了,德裕皇帝揪住這個事情狠狠的訓了他一頓。說他縱情風月,不理國事,再這樣下去,禮部那邊的辦公桌自己搬回去劈了燒火吧。
齊王李雍本來還挺高興的,沒辦法不高興。自打在禮部協辦部務之后,李雍每天都可以上朝了,而不是以前那樣需要皇帝派人通知才可以。今天楚王被訓了更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可是還沒開始高興呢,就輪到了自己頭上。
很明顯這些事情不是可以單獨看待的,滿朝文武們散朝的時候可謂各懷心思。兩位王爺的臉色更是陰沉,步伐也都異常的沉重。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還不知道能不能養的大呢,居然就開始造成影響了。
德裕皇帝的一連串的舉動,在兩位王爺和百官們看來,無疑在釋放一個信號。別以為朕只能在這兩個成年王子中選擇繼承人,朕還有三皇子呢。
德裕皇帝寵愛雨妃的事情不是一天兩天了,雨妃入宮之后,德裕皇帝只要需要女人陪著睡覺,肯定是找雨妃。
兩位王爺和百官們心思重重的時候,德裕皇帝卻是很愉快的回到了宮里的書房內。德裕皇帝的好心情源自何處?這要從本朝圣祖年間說起。圣祖李煜調整軍隊結構的目的,是為了防止和扼殺藩鎮割據的萌芽。廢除宰相制度和建立內閣制度,則是為了防止丞相的權利太大。太祖李璟的時候是有丞相的,當時的丞相是韓熙載。
丞相的權利大到什么程度呢?大到下管文武百官,上敢對皇帝指手畫腳。甚至連皇帝娶什么樣的老婆,丞相都能說出一大通道理來。皇帝和丞相之間的關系是互相需要,但是又互相矛盾的。如果是一個昏君,那么找一個聽話的丞相也就是了,能力問題可以不必在意。問題是圣祖皇帝不是昏君,即便是這樣圣祖皇帝一統中原后對韓熙載也表示了不能忍,打發他回去養老了。接著就是強勢的圣祖打發韓熙載后,宣布廢除丞相制度。
當皇帝是很辛苦的事情,每天那么多奏折一個人批閱,那是要累死的。所以圣祖找來幾位翰林學士,幫著處理批閱奏折,這就是內閣的前身。但是圣祖皇帝怎么也沒有想到,他死以后因為繼位的皇帝年幼,內閣漸漸的從最初的秘書形式演變成取代了之前的丞相,甚至權利更加的大。
德裕皇帝繼位的時候,內閣權利達到了一個鼎盛時期。剛登基的時候,德裕皇帝做過一件事,表示了一下皇宮多年沒有修繕,想大修一下。結果當時的內閣首輔林平北反對,并且駁回了皇帝的建議。問題是你駁回了皇帝的建議也就算了,這位老夫子,還引經據典的說了一大堆。什么漢朝的桓靈二帝、什么隋煬帝,總之修皇宮就是不體恤百姓。更氣人的是,他自己說說也就算了,還指使一大幫子文官一起上書批評德裕皇帝。搞的好像德裕皇帝不聽大家的,大唐朝明天就要亡國滅種似的。
登上皇帝寶座的德裕皇帝,還沒來得及高興便仿佛三九天讓人迎頭潑了一桶冷水。第一次認識到,這個國家的事情,不是皇帝一個人說了算了。德裕皇帝抗爭了,抓了十幾個帶頭的,讓人海扁了他們一頓。但是最后德裕皇帝還是妥協了,不妥協不行啊,幾百個官員一起鬧,德裕皇帝不聽他們的,都要撂挑子回家種地。
讀書人這點很討厭,天下是人李家的,你們當官都是打工的,憑啥讓老板聽你們的?但是這幫子讀書人出身的文官們,就是這么擰,甚至還以此為榮沾沾自喜。那些被抓了坐牢的,成為了文官中的楷模,他們是直臣、是英雄、是學習的榜樣。他們出獄的時候,滿朝文官都到監獄門口迎接這些英雄出獄,其中有三具尸體,因為在獄中被監理司的人用刑了沒抗住。
作為皇帝的爪牙,監理司在那一次風暴中,遭到了近乎滅頂之災。成為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當時的指揮使因為試圖通過刑訊逼供,找到那些被抓的文官對抗皇帝是別有用心的證據。但是監理司失敗了,指揮使在鋪天蓋地的彈劾中吊了頸。兩腿一伸找圣祖皇帝控訴去了。留下一個德裕皇帝,開始了漫長的忍耐。
在忍耐的過程中,德裕皇帝發現了一個比較聽話的人,于是在他登基的第三年,這個比較聽話的人取代了老婆掛掉回家丁憂的林平北。完成這次權利結交后的一個月,林平北因為老婆死了傷心過度在家暴斃。
德裕皇帝還以為要迎來一個春天的時候,突然發現其實迎來的不是春天,而是一個變本加厲的家伙。以前茅調元聽話的表象,全他媽的是假象。茅調元上任之初,為了得到一個緩沖期,確實做了幾件讓皇帝滿意的事情。比如說撥款修繕了皇宮,趕走幾個以前跟著林平北頂撞皇帝的內閣成員。
聽話的乖寶寶做了半年后,當茅調元掌握了足夠多的權利時,一切又回到了林平北的時代,并且有過之而無不及!
德裕皇帝能做的事情,只是拒絕和選入宮中的茅調元的女兒睡覺,并且暗示宮里的人,茅相主張節儉,茅貴妃的待遇也應該節儉一點,不然就是丟茅相的臉。受了岳父的氣,只能拿老婆出氣,這是多么無奈的事情啊。可想而知,茅調元的大女兒在皇宮里的日子是怎么過來的,還不到三十歲就郁郁而終。德裕皇帝和她睡覺的次數,一個手都能數的過來。
德裕皇帝也是苦大仇深的主啊!
所以在之后的日子里,德裕皇帝一直在用和平演變的手段,分化文官隊伍,甚至讓皇子李文參與到朝政之中。結果事實證明,楚王很快從最初的對茅調元言聽計從,到后來的把茅相的話當耳邊風。德裕皇帝大玩平衡之道,不遺余力的往內閣里塞人摻沙子,并且積極配置監理司的力量。多年的媳婦終于熬成了婆,這一天終于來到的時候,德裕皇帝如何能不高興?
有人高興,自然有人不高興。事物從來都是對立的!
楚王李文如果拋開氣質不說,是一個很漂亮的男子。這也是他一直比較受到重視的原因之一。回到王府的時候,從轎子上下來的李文,看上去嘴都歪了,表情顯得有點猙獰,目光也陰沉的嚇人。
龔先生閉著眼睛,雙手扶著面前拐杖,仿佛在閉目養神。楚王進來書房時,龔先生甚至沒有動一下。龔先生的冷靜不知不覺的影響了李文,不過當他想起朝會上被罵的事情時,滿腔的怒火需要發泄一下。
這時候正好有一個侍女端茶進來,李文看見她如同狼看見了血,一伸手抓住侍女的手往屏風后面拉。砰的一聲,茶盤落地發出蒼涼的聲音。被李文往屏風后面拉的侍女,目光中透著一股絕望,但是又不敢掙扎。
龔先生的眼睛微微睜開了一下,長長的嘆息一聲又閉上眼睛。屏風后響起侍女的痛苦的呻吟聲,還有乒乒乓乓的東西落地的聲音。龔先生仿佛失聰似的,依舊安靜的坐著。
半個時辰左右,衣衫不整的李文從屏風后面出來,隨手丟開一個沾滿血跡的靠枕。一縷血流也慢慢的從屏風后流淌出來,書房的空氣中漸漸的彌漫起一股血腥氣息。一直站在門口的兩個侍衛似乎習慣了這種事情,飛快的走到屏風后面,拖著那個侍女的尸體出去了。
“王爺這個狀態,在下很擔憂!”龔先生平靜的表達了自己的看法,李文聽了也不生氣,反而嘆息一聲道:“本王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不發泄一下覺得自己要爆炸了,可是一聞到血腥氣味就興奮,就無法停下來了。”
兩個侍衛拖著侍女的尸體出去時,外頭等著兩個侍衛看見后上前接過,繼續往后院拖。這個侍女死的很難看,赤裸的身軀上到處是清淤和牙齒咬的印記,胸口上的一個傷口應該是致命傷。拖到后院的一口枯井前,兩個侍衛捏著鼻子打開井蓋,把侍女丟進去又飛快的蓋上蓋子。
“這個月第三個了!”龔先生冷冷的說道,李文的眉心皺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復了正常道:“先生,現在不是該關心這些的時候吧?幾個賤婢的死活算什么?”
李文無所謂的態度,讓龔先生的眉頭緊鎖,好一會才嘆息一聲道:“現在的關鍵是茅相的態度,王爺最近和茅相走動的太少了。”
“本王這就去茅相家!”李文說著就要往門外走時,龔先生大聲道:“現在不可,難道王爺還嫌被陛下猜忌的不夠深么?”
“那該怎么辦?”
龔先生深深的看了李文一眼道:“忍!”
“本王已經忍夠了,不想再忍了。”李文嚎叫著抓起一個花瓶狠狠的砸在地上,接著一陣歇斯底里的見東西就砸,龔先生看著他的樣子微微的閉上眼睛,等了一會安靜下來后,屋子里只能聽見李文的喘息聲時,龔先生才睜開眼睛道:“忍!現在能做的事情,就只有忍!”
李文的目光如同受傷的野獸,惡狠狠的盯著龔先生,喉結劇烈的上下動著,低聲說:“可以跟耶律雪崩談條件了!”
龔先生的眼睛瞬間瞪圓了,顯得有點著急的低聲說:“王爺,慎重!”
李文一揮手道:“顧不上了,陛下現在已經抱定了打壓本王的心思,估計老二那里也沒什么好果子吃,再等下去就是坐以待斃!只能拼一把了!”
龔先生默默的站了起來,什么話都沒說一瘸一拐的走出了書房。
夜晚,秦淮河上的畫舫笙歌一片,慧香苑的畫舫和往日一樣是秦淮河上的焦點。船上的客人們興致并不算高,因為詩語姑娘生病了。
慧香苑的后院西廂房內,一盞油燈搖曳著,燈下對坐的一男一女,男的是龔先生,女的是詩語。龔先生明顯不是來聽曲的,詩語也沒有彈奏的意思,而是閉著眼睛仰面思考。
“一定要讓李文先動起來,這是先決條件!”
“可是他堅持讓大王先動!京城的禁軍主力一旦北上,城防空虛了他才有機可乘。郡主號稱遼國的女諸葛,難道還看不出來,有三十萬禁軍在京城,李文本事再大也翻不了天?”
“我還是那句話,唐國內部不亂,絕對不可南下。”
“郡主既然如此堅持,在下只好上報王爺和太后了。”
“劉天棄,你不要因為個人的仇恨,而誤了大遼國。”
爭執到這里時,龔先生已經站了起來,一瘸一拐的往外走,走到門口時回頭冷笑道:“郡主知道的還不少嘛!”說罷拂袖而去。
慧香苑里的不歡而散的同時,一場激烈的爭執也在進行,地點是周致玄的書房。
桌子上的菜早就涼了,酒也喝的七七八八,蒙先豪和周致玄的臉色都是紅的,兩人隔著桌子互相瞪著眼睛。
“明知道陛下欲效仿漢武帝,周兄為何不勸陛下?難道周兄想做霍光么?”
蒙先豪的指責聲色俱厲,周致玄不過是微微的一皺眉頭,淡淡的回道:“我為什么要勸?能不能成為霍光,在下沒有想過。”
“果不出蒙某所料!楚王不賢,尚有齊王!不能因為齊王不受寵信,便棄之如敝履。陛下已經年過不惑,即便能過天命之年,三皇子也不過是十歲。君主年幼,對于國家而言不是什么好事,你明知道陛下這樣做不對卻不勸諫,此乃弄臣所為。”
周致玄不再爭執,而是慢慢的站起來走到窗前,看著外面的一輪明月,長長的嘆息一聲。
“大人,孟仁和周壯士那邊派人回信了,三萬石糧食最多十日便可湊齊起運。”獻縣縣衙的五進宅院里,錢師爺表情輕松的對孟覺曉說。
書房里挺熱鬧,兩位師爺和賬房先生都在,縣令鐘曉也在,大家明顯是在商議事情。
“要抗到夏收,三萬石糧食肯定是不夠的!給巡撫大人去信,請他代為從山東及河南采購至少十萬石糧食。”孟覺曉神態并不輕松,明天就要啟程上任,一場面對面的交鋒就在眼前。可能是感受到孟覺曉的氣場不對,鐘曉也顯得有點猶豫的插嘴道:“大人,本地富戶搜刮一番,應該可以湊起兩萬石糧食。”
孟覺曉微微的搖頭道:“單純的賑濟不是辦法,本府的想法是以工代賑!大名府城墻年久失修,護城河水深不過膝,還有就是官道的路況極差,都需要修繕。流民的要求不高,只要有一口吃的就行。問題是這么多人湊在一起,即便餓不死,也會生出一些事端來。給他們找點活干,管飯再少少的發一點工錢,讓他們看見希望,到時候想亂都亂不起來。”
孟覺曉的話讓其他人都陷入了思索中,鐘曉疑惑的問:“問題是哪來那么多錢買糧食?五六萬的流民啊,得多少糧食往里填啊!大人就是家里有座金山,也經不住這么折騰。”
孟覺曉微微一笑道:“這個問題我早就想好了,你們只管等著看好戲吧。”孟覺曉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鐘曉多少有點不放心的看看其他人,發現兩位師爺和賬房先生,似乎對孟覺曉非常的有信心的樣子,心里的一點擔憂也不見了。
“大人既然早有安排,下官就放心了,時候不早,大人明天還要上路,下官告辭。”鐘曉起身離開,孟覺曉送到門口,轉身回來時看見錢師爺疑惑的目光。剛才他其實心里也沒底,當著鐘曉的面,不好露出來。
“大人,什么話連錢某都不能明說么?”錢師爺的話顯得有點不客氣,身為首席師爺,孟覺曉有別的安排居然不跟他說,不適當的表示一下不滿是不可能的。
孟覺曉微微一笑道:“昨日本府起了一卦,卦辭曰:不出戶庭,無咎。”說罷信步往書房里走,錢師爺站在原地,一陣喃喃自語道:“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機事不密則害成。”說著錢師爺抬頭看著孟覺曉的背影,只見孟覺曉站住回頭微微一笑,似乎料定他會這么做。錢師爺當即拱手,深深的作揖道:“受教了!大人!”
書房里人都走干凈了,孟覺曉坐在椅子上深呼吸時,莊小六鬼影子似的悄然出現了,湊近了一陣低語道:“少爺,焦孟已經到了河間府,這是回信!”
孟覺曉接過信件,打開就著燭光仔細的看起來,來信的人是焦孟。這家伙正在大名府籌劃開辦酒廠的事情,孟覺曉想到釀酒是需要糧食的,所以得知流民的事情后,立刻把孟德派了出去。
看完信件后,孟覺曉長出一口氣,提筆寫了一封回信交給莊小六道:“連夜送過去。”鐘曉的擔心沒有錯,孟覺曉再有錢也貼不起數萬流民的口糧,那么就得想法子賺錢。這個錢該怎么賺呢?到了河間府自然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