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蘇杭這名字一聽就洋溢著江南的氣息,而這位營長容貌也能當作江浙男子的代表。實際上有人私下給許蘇杭營長起了個綽號叫做許半仙。不是因為許蘇杭有啥宗教傾向或者喜歡搞封建會道門,而是大家把他跟許仙聯系起來。混合了軍中幾十年如一日的反封建會道門的宣傳,就惡搞出這么一個綽號來。
然而在頂住覆滅危險的那個晚上,許半仙比較秀氣的臉上殺氣騰騰。扔下電話之后,徐半仙轉頭就對那些大戰后頗顯疲憊的戰友們喊道:“同志們,我現在下令,把所有俘虜都給斃了。”
眾人一愣,已經被任命為代理副營長的韋建軍說道:“營長,讓大家先喘口氣?”
這話說出了同志們的心聲,營部里面的指揮員們都露出于我心有戚戚焉的表情。一晚上出生入死,特別經歷過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的慘烈的刺刀戰之后,槍斃點俘虜對這幫戰士們毫無影響。對這些已經折騰超過24小時的軍人來說,他們現在渴望的是休息,渴望的是睡眠。至少也要先讓大家喘口氣吧。
許半仙看著那些幾乎要躺地上的同志,他大聲說道:“要是敵人賊心不死,再沖上來怎么辦?留著俘虜就是留下讓美國佬里應外合的可能。大風大浪都過來了,那就沒必要陰溝里翻了船。現在趕緊去把事情干了,然后咱們開始防御!”
許營長下令安排,營里面指揮員們也沒有絲毫的反抗。他們離開了現在的營部,有些直奔前線,有些直奔臨時看管俘虜的地方,現在營部立刻就空蕩蕩的。
幾個小時前的營部已經被來自后方的美國佬給占領了。許營長不是個死腦筋,看到事情不對他帶著人扔下營部就直奔部隊。這么果斷的決定挽救了營部的同志,也挽救了整個營的部隊。在遭到數倍敵人兩面夾擊的危急關頭,營長發現一支部隊從美國佬側后發動攻擊,他立刻下達了沖鋒的命令。這種極有骨氣的指揮讓部隊反敗為勝,刺刀十幾分鐘就解決了子彈幾個小時都未必能解決的敵人。正是因為這樣的指揮,許蘇杭營長得到了同志們的絕對信任和服從。
沒多久,外面就響起了零零落落的槍聲。聽那聲音就能判斷出各指揮官都在執行命令。許蘇杭也不想管那么多,團長那通態度強硬的電話讓許營長覺得心里面窩了一團火,即便知道團長胡行至的話其實沒錯,24軍現在每一個作戰單位只怕都緊繃著神經堅持作戰。但是三營的戰斗實在是太慘烈了。原本四百多號人馬的三營現在幾乎人人都有傷,沒受傷的加上那些稍微處理一下之后不影響作戰的小傷戰士,全營只剩下一百八十號人。兩個連的兵力都湊不夠。而團長胡行至要求三營轉攻為守,守住這么廣大的一片地域。即便是這命令再正確,許蘇杭都覺得三營不該被這么對待。
原先的營部上好歹還有個帆布搭起來的頂棚,現在許蘇杭戴著鋼盔就坐在蘇必利爾湖的湖畔岸邊,真的是幕天席地。在照明彈照耀出的非黑即白的世界中,吹著從湖上來的風,許蘇杭突然間覺得無比委屈,眼淚不爭氣的奪眶而出。
也許是覺得這么流眼淚實在是太丟人,許蘇杭一面擦眼淚,一面看起了手表。現在才是晚上12點多,深夜剛開始,黎明還需要五六個小時的時間呢。
覺得夜晚太長的不僅是許蘇杭營長一個人,軍參謀長祁睿也有同樣的感覺。接到了馬曉明傳遞來的湖岸守住的消息,祁睿也大大松了口氣。24軍有三萬部隊,投入戰爭以來雖然縱橫千里,兵力損失其實很少。祁睿完全沒想到三萬人之巨的兵力竟然會出現枯竭,一個營級戰斗都會讓整個部隊的冗余性遭到不小的考驗。
沒等祁睿松口氣,軍長鄭明倫就開口問道:“祁睿,你有什么打算么?”
“我…”祁睿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軍長的話。這位老軍人自然沒辦法和祁睿的老爹韋澤比,祁睿相信,如果是自己的老爹當這個軍長的話,參謀長只用單純執行軍長的命令就行。和現在的工作量和工作的壓力相比,單純執行軍長命令實在是太輕松的工作啦。
雖然鄭明倫和韋澤沒辦法比,但是并不等于祁睿就能小看這位軍長。鄭明倫話不多,卻很稱職的做著軍長的工作。鄭明倫軍長平時的確讓祁睿這幫年輕人盡情發揮,但是他該出手時就出手,從沒讓戰爭發展方向出現問題。所以祁睿對鄭軍長的問題還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定了定神,祁睿問:“軍長,您覺得接下來會進入防御戰還是攻擊戰?”
鄭明倫給自己點了根煙,抽了一口后才慢悠悠的反問:“祁睿,你怎么看?”
祁睿很沒用的嘆口氣,“唉…軍長,我…我希望是能打成進攻戰,我不想打防御戰。可現在我心里面有種感覺,雖然很難說出理由,可我就是覺得這仗肯定會打成防御戰的樣子。”
“你這感覺很對路。我們兵力不足,以這么少的兵力圍殲數量如此大的敵人,打成防御戰的機會很大。如果援兵能夠按照計劃抵達,我們的力量曲線還能繼續向上。若是援兵到不了,我們的力量曲線就進入拐點啦。”鄭明倫繼續慢條斯理的講述著自己的看法。祁睿心中一驚,祁睿這幫二十幾歲的用曲線來講述戰爭還算是應景,鄭軍長四五十歲的人了,怎么賣弄起曲線來了。
但是祁睿也不敢多說什么,鄭軍長這也不能說是賣弄,力量曲線上升到了關鍵點之后,不管怎么樣繼續努力,力量都只會一路下滑,這是一個殘酷到不招人待見的事實。
“祁睿你接下來準備怎么辦?”鄭明倫軍長繼續問道。
這已經不太像是軍長問參謀長,祁睿覺得自己像是在面對一位年長并且兼具實力和智慧的考官,他只覺得背后幾乎要冒出冷汗來。要是問題回答的不好,祁睿在鄭明倫軍長的心中評價只怕會很低很低啦。
不過祁睿也算是見過風浪的人,此時壓力雖大,卻沒有慌亂。他強行把那些與戰斗無關的念頭從腦海中摒除出去,鄭軍長其實已經圈選出了題目范圍。雖然沒有明說,但是24軍當下要考慮的已經不是進攻而是防御。雖然一萬個不愿意,祁睿還是把各種與防御有關的想法快速理了一遍。幾分鐘之后,他就找到了一個解決辦法。
“鄭軍長,我想現在就給前線指揮部發電報,請他們通過蘇必利爾湖運來些鐵絲網。”祁睿對鄭軍長說道。
鄭軍長的眉毛微微上挑了一下,看來祁睿的建議還是稍稍出了他的意料之外。又抽了口煙,鄭軍長說道:“你準備怎么做?”
看到自己的回答得到了“鄭考官”的認同,祁睿連忙解釋起了自己的想法。“我在蘇圣瑪麗見到當地的部隊有部署鐵絲網,如果從西邊而來的鐵路沒辦法指望的話,那我們就只能指望來自蘇必利爾湖的運輸線了。如果能用鐵絲網把德盧斯城圍起來,我們的防御壓力就大減。特別是晚上,那些美國佬是沒辦法通過鐵絲網的,強行上來就是…”
鄭軍長忍不住微微點頭,他對祁睿參謀長的評價其實很不錯。摩托化步兵本來就是個全新的兵種,用舊時代參謀長的標準要求祁睿實在有些強人所難。所以祁睿這種建立在全新的高速運輸和行動的舊時代戰術讓鄭軍長相當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