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嚓!工兵鏟鏟開樹林中的土地時發出舒爽的聲音,不過北美畢竟到處都是生地,鋒利的鏟刃碰到石塊時發出的聲音也連續不斷。
山下總一郎終于把自己分到的那部分內容挖完,他直起身揉了揉發酸的腰,用圍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汗。思忖了片刻,他脫下軍用大衣,仔細疊好,搭在了后面樹之間綁的繩子上。那上面已經搭了不少軍用大衣。每一件都疊的整整齊齊。
四顧周圍的密林,山下總一郎還是沒辦法完全適應。日本也有山林,卻沒有這等一望無際的林木。乘船花了不到十天抵達北美,山下總一郎還覺得能接受。反正海上風景差不多,只是個單調的時間問題。
上了岸,面對有所變化的陸地風景,山下總一郎懵b了。懵b的不是他一個人,同行的成千上萬的日本人都懵b了。他們哪里見過火車跑了五六天都不帶停的。和山下劃歸同一編隊的同鄉第二天硬是在火車上被嚇哭了,一直嚷嚷著中國人在搞陰謀。
是不是陰謀其實挺好判斷,看看天空的太陽、月亮和星星,就知道大概方向。同隊的里頭有這方面的人才,他們判斷出火車的確在不停歇的直奔東方而來。等日本人下了火車之后,他們終于承認這就是中國,一個幅員遼闊的超巨大國家。日本和中國相比僅僅是個小國。回想起沿途幾天所看到的那壯麗的平原、山脈,連綿不絕的湖泊河流。眼前這根本看不到盡頭的樹林在山下總一郎眼中也變得沒那么巨大了。
日本人干活,作為管理聯絡者的袁世凱騎著馬,在十幾個坑邊來回走。自打與王士珍搭班之后,袁世凱就見識到那種干任何事情都?腦子的人才。別看搞槍斃這么簡單粗暴的事情,真的想搞的很順暢也不容易。例如,人聽到周圍不停的傳來槍聲,第一想法就是危險。那時候這幫人會有啥反應?很大可能就是奮起反抗。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要盡可能在同一時間進行槍擊。挖坑的時候就得注意從拉人的地方到坑邊的距離能否基本一致。如果在以前,騎著高頭大馬在不同工地上來回走,袁世凱更多感覺到的是居高臨下帶來的威風八面。現在他騎著馬不停走,更多的是在測量時間。不僅他自己要測量,還要派下屬們測量。大家把表調到相同時間,再模擬著走幾趟。確定在路程上所用的時間基本一致才好。
以前袁慰亭在下決定方面頗為果決,這些事情都是交給王士珍來辦。此時王士珍不在,袁慰亭就只能自己親自上陣完成這種繁瑣的工作,一種想念之情油然而生。
當天晚上忙到很晚才算是解決了土方工作,第二天一早那幫俘虜們先吃了早飯,又休息了一陣。接著就一車車往這邊拉。下車的地方有五個,袁慰亭已經先對了表。俘虜們下車之后就把手弄到后面帶上手銬。接著根據時間,分隊帶走。
到了坑附近,接應人員兩個夾一個帶到坑邊。因為距離遠,所以也聽不到什么吆喝聲。到了約定的時間,讓俘虜跪在坑邊。由特別執行人員用大口徑左輪對著后腦勺開一槍。若是美國佬跌進坑里沒死透,就抵近再補一槍。
若是以袁慰亭的個性,他在安排自然是極盡努力,執行起來之后就懶得去看了。而王士珍做事無疑屬于那種深知“魔鬼藏在細節之中”的類型,他在執行中格外重視。現在王士珍不在,袁慰亭就騎著馬開始出去視察。
這一看,袁慰亭登時就看出了問題。有些美國佬被嚇破了膽,他們面對已經有了尸體的大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嘴里念念有詞。雖然不太懂英語,不過袁慰亭大概知道這幫人在念歐洲人的經。期待死后能夠得到超度,進了天堂。
有些美國佬則激烈反抗,即便雙手被拷在背后,即便有兩個日本人按著,他們也試圖利用自己更強壯些的身體掙脫出來,以求逃命。袁慰亭對這些人的反應早有安排,日本人就嘴里罵罵咧咧,同時用槍托將美國佬砸的暈頭轉向。把美國佬砸暈之后,就好處置了。
然而經過一個坑邊的時候,就見一個日本人神色平淡,對反抗者不打不罵。只是用左手從從背后捂住美國佬的嘴,把他的腦袋往上拉。右手的鋒利匕首直接割斷了美國佬的氣管。然后把美國佬踹進了坑里,鮮血從氣管和動脈中汩汩而出,美國佬就跟割斷脖子的公雞般彈騰著,其他試圖反抗的家伙都嚇傻了眼。秩序得到了維護后,后續工作就變得容易的多。
袁慰亭立刻叫過負責的隊長,把這家伙的名字記錄下來。雖然不知道現在該怎么進一步利用這等人物,可記錄下來之后就能與王士珍商量,袁慰亭對老伙計王士珍的智慧非常贊賞。他一定知道該怎么使用這些人。
一批處理二百號人,用時25分鐘。每一批中間休息五分鐘。從早上7點多開始處理第一批,花了十二個小時處理了24批。重傷員倒是簡單,直接運過來抬進去一次性解決。到了晚上八點總算把圣保羅的事情解決干凈。
袁世凱回去之后就打了一個報告,“戰俘營問題已經全部解決。搜索尸體得來的錢物該怎么處理?”看完這個敢直面問題的報告之后,祁睿心里生出一陣強烈的厭惡感。
祁睿知道自家老爹現在是人民心中猶如神仙般的人,因為十幾年間,中國人民就從餓肚子變成了能吃飽。面對著只在不靠譜的評書中聽說過,但是從未真正享受過的新生活。人民真的是無比支持。
但是在這圣人般的光環之下,祁睿知道自家老爹的殘暴到了理性的高度。光復軍也殺過俘虜,祁睿的老爹韋澤還曾經在贛州搞過剝皮揎草。但是那目的是為了震懾贛州當地的滿清官吏,讓他們在當地老老實實的,別對光復軍的行動有什么阻止。效果還真不錯,在贛州的滿清官吏知道在這地方誰是真正說了算的。再也不敢公開對光復軍做什么。
除此之外,光復軍也槍決過幾千湘軍。雙方互相廝殺了許久,結下血海深仇。光復軍殺起湘軍來絲毫沒有心理壓力。至于消滅淮軍,那就是公審之后殺死。無數曾經對光復軍心里面頗有抵觸的捻軍和淮北人民從此對光復軍低頭服氣。
但是做事也不能刻舟求劍,祁睿真的不指望在戰場上殺掉200萬美國聯邦陸軍。任何戰斗都不可能發生一個不剩的事情,如果發生了必然是戰斗結束后的進一步解決。中國軍隊和美國聯邦軍隊雖然敵對,卻沒什么特別的仇恨。更何況到現在為止,光復軍都是勝利的一方,以中國人的個性,這樣的殺法的確超出了道德標準。這種殺戮對于軍人的精神折磨比較大,是非常不可取的事情。
士兵們可以擺脫這等折磨,軍官們就沒辦法置身事外。從死者身上搜羅財物令祁睿感到惡心。互相殺戮好歹還能托庇在國家的正義之下,這戰場搜索又算是啥呢?但是拋開感性,從理性判斷,這也屬于戰利品范疇的內容。祁睿就把這挑子撂給了軍長和政委。
軍長和政委的神色倒還好些,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對視一陣,最后政委說:“按以前的規矩,與咱們打仗的滿清各路軍隊都是發銀子和銅錢,搜索得來的財物自然是歸公,的確很有效的解決了咱們財政問題。咱們給前線司令部打個報告。”
軍長聽了之后搖搖頭,“這件事還是直接給沈政委打個報告。給前線司令部打報告,他們也不會真的想處理此事。”
祁睿嘴一閉,完全聽軍長和政委的。他心里面倒是頗為惡意的想:也不能光是我們承擔這樣的壓力,北美戰區政委沈心同志作為戰區最高負責人,當然得出來作出表態。若不能如此,也太便宜他們了。
想歸想,祁睿倒沒想到北美戰區政委沈心很快就回了個電報過來,“每隔一段時間,我們會派后勤人員和他們討論收購問題。”
“這想法…還挺靠譜么。”軍長鄭明倫的語氣聽不出是贊賞還是嘲諷。
祁睿倒是頗為欣賞這樣的解決方法,讓日本人賺到那個“打掃戰場”的好處也沒啥,光復軍本來也沒有興趣參與這樣的事情。真正打掃戰場的事情部隊也干過,倒是不為了圖財,而是為了搜集到情報。那幫通訊兵和軍官隨身攜帶的物件里面很可能留著很有價值的情報。
搜索的結果是,美國佬攜帶的財物很少。頂多有紀念意義而沒有財富價值。那些懷表啥的頂多是稀罕,中國的懷表從樣式到品質都能超出美國佬幾條街。金戒指啥的也是少數軍官才帶的,士兵們沒有。
讓日本人每次都上繳,部隊也沒意義。還不如等日本人積累多了,一次性兌換。一來有效率,二來也能殺殺價。即便這個主意未必是沈心政委提出的,祁睿也想贊一句“真實事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