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保羅城的戰斗暫時結束,只有一小部分美國人試圖越過密西西比河,其他美國人并沒有和我軍發生武裝沖突。”到了晚上12點左右,參謀部總結出了最新消息。
作戰計劃里面的圣保羅城有可能在夜色中熊熊燃燒,現實中圣保羅的抵抗已經基本結束,市區里面頗為安靜,司令部里頭更沒有感受到戰火的氣氛。這種環境下,不少同志已經是哈欠連天。在卡車上顛簸了兩天,又經歷了一天的內心煎熬,精神放松后哈欠更是具有群體傳染性。
祁睿也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然后眼睛里面被一些隨之而出的淚水給潤濕了。這些淚水和情緒毫無關系,純粹是生理反應而已。他揉了揉眼睛,又打了個小小的哈欠,這才說道:“全軍進入夜間休息。”
“真的不用擔心么?”副參謀長朱繼云也是哈欠連天,但是整個人看上去還頗有精神。
“現在看,我們只要確定敵人到底是誰就行了。我們現階段的敵人大概不是美國市民,而是美國正規軍,國民警衛隊,還有那些不知道死活的美國佬。至少現在看還沒到出現西海岸的情況。”祁睿做出了自己的判斷,看著朱繼云若有所思的模樣,祁睿繼續說道:“若是大家沒有意見,現在就全軍進入夜間休息階段。”
司令部里面沒人反對,光復軍并非受命來圣保羅搞屠殺,按照整個戰爭的指示,光復軍的目的是消滅美國陸軍,摧毀試圖進攻中國的美國反動統治者,美國百姓并沒有進入光復軍的作戰視野。既然圣保羅的美國百姓并沒有瘋狗般進攻中國,大家自然也沒有任何意愿去進攻那幫美國百姓。
命令很快就傳了下去,司令部里面安排了夜間值班參謀,大家也紛紛倒在行軍床上睡了。上了戰場之后就不缺仗打,戰斗一開始自然就會被告知起來戰斗。此時能多睡一會兒才是最好的事情。不僅是司令部,各個部隊也是同樣看法,有條件的自然是找個有屋頂的地方,沒條件的就裹上大衣枕著行軍背包睡一會兒。
祁睿躺倒鋪位上之前還是真希望能夠想點事情,沒想到還沒動幾個念頭,他就睡著了。深沉的水面戛然而止,祁睿醒了。一看手表上的夜光指針,正好是早上出操時間。十年來的生物鐘被調整到這個時間,他也翻身起來。
此時天色未明,司令部里面有些人還在繼續睡,有些聽到動靜也醒來了,例如軍長鄭明倫。祁睿拿了牙缸刷牙的時候,就見到鄭明倫也拎著牙缸和毛巾走到水桶旁邊做起了洗漱。
飯菜供應早就開始,兩人也拿了罐頭到廚房車邊換了同種類的罐頭,每人又拿了兩個饅頭和一份稀飯一起到司令部。
“這次可沒有西海岸打得那么激烈。”鄭明倫的語氣平淡的仿佛在討論鮭魚罐頭的味道是否鮮美。
“如果咱們稍有問題,大概那幫美國佬還是會對咱們開槍。”祁睿并沒有絲毫的松懈。西海岸之戰給他的印象太深刻了,城市戰且不說,在農村地區那是一定要打。每次打起來就是一場殘酷的戰斗。倒不是說那幫美國農民真的多善戰,而是他們往往抵抗到基本被打死為止。而參與戰斗的部隊那時候也殺紅了眼,既然美國佬到了不投降就立刻會被打死的地步,對著美國佬扣動一下扳機并不費力。
鄭明倫抬起眼看了看祁睿,他低下頭喝了口湯,接著慢條斯理的說道:“我們的目的是要解決美國的聯邦陸軍,沈政委說的清楚,把東北地區的美國聯邦陸軍殺光是咱們的戰役目標。自打和淮軍的戰斗結束之后,我就沒聽過這么干脆利落的命令了。”
祁睿沒有立刻接這個茬,他老爹韋澤和他談過北美戰役。想消滅美國當然不容易,第一階段就是盡可能殺死美國聯邦陸軍。在西海岸打了那么多仗,祁睿對美國的認知水平也提高不少。不管里面怎么講“中國是個單一制國家,美國是個聯邦制國家”,祁睿都不太能理解所謂“州權比聯邦權都大”的真正含義。親自殺過去之后,他才明白到底是怎么事。
在沒有絲毫聯邦軍隊的局面下,美國各州的百姓自己就在拼死與中國作戰。各州為了自己的州能這么拼命,而聯邦政府又根本沒出力。各州要是鳥聯邦政府才怪。
抵抗也是不同的,那些直接投降的村落都是到美國沒幾年的移民們組成的村落。越早到美國的移民抵抗就越是激烈。西海岸的美國老移民不多,五大湖地區是美國老移民密集的地區。光復軍軍委并沒有要進攻美國東海岸的計劃,東海岸的那幫人都是在美國居住了幾百年的老戶,他們對美國的認同感只會更高。
祁睿還記得老爹用一種屠夫講述殺豬步驟的輕松語氣描述著未來戰爭,“想消滅美國不是靠在戰場上打敗美國,而是先要把美國的血放干。讓能夠主導大規模戰爭的美國聯邦政府崩潰掉。接下來就是長期對地方的徹底掃蕩。清理出一塊地,就趕緊移民到美國去占領。”
“摩托化步兵就是這把鋒利的殺豬刀啊,殺豬殺頭殺屁股,先放血都是第一步。”祁睿嘆道。
“殺豬刀?我覺得還是把咱們叫牛刀更合適。”鄭明倫微微調整了一下祁睿所說的內容。必須承認,這么一調整之后感覺境界立刻提升了不少。
祁睿被這種感覺逗得一樂,只是笑了一聲之后他又忍不住沉下臉,“我現在真的期待高麗和日本人能夠趕緊到這邊來,部隊真的不適合干很多工作。”
“嗯,所以說我們是牛刀,高麗人和日本人才是殺豬刀。在我們老家也殺牛,不過殺牛可是大事,牛頭可是要用來祭天的。殺豬可就沒那么鄭重。咱們就好好把這場祭天的大事辦了再說。”鄭明倫忍不住感慨起來。
祁睿心念一動,他問:“軍長,您覺得我們不會再和市民發生軍事沖突了么?”
“我看著這里的人比較識時務,或許是他們覺得美國聯邦軍隊會趕來,所以不肯在此時平白丟了性命。我是真的希望這幫人繼續這么想。”大概是吃完了早飯,鄭明倫的聲音也顯得有力很多。
這話讓祁睿有些豁然開朗的感覺,他忍不住重重點了點頭。如果以有沒有美國聯邦軍隊支持為判斷根據的話,美國西海岸人民的奮勇抵抗也可以用另外一個角度來解釋。西海岸民眾知道自己指望不上千里之外的聯邦政府,為了自己的利益只能奮起反抗。或者說被嚇的失去了理智,于是瘋狗般選擇了戰斗。
但是圣保羅的民眾知道聯邦軍隊就在上百公里之外,此時若是不能留下有用之身,等聯邦軍隊消滅中國人之后就沒辦法享受解放的新生活。
這的確是人之常情,心理上有沒有靠山是完全不同的。可這么一想,祁睿對于老爹韋澤的說法也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光復軍這把牛刀要干的可不僅僅是放血,還是要把美國的脊梁給切下來。當美國各州無法得到聯邦軍隊支持之后,就可以用殺豬刀把盤踞在美國土地上的各州像肥豬般殺了過年。
想到這里,祁睿突然想起了老爹韋澤以前說過的另外一句話,“秦始皇之后中國的傳統擴張靠的是中央政府的力量,中國軍隊能打到哪里,能夠獲取何種程度的勝利,依靠的是中央政府有多大力量,能夠投放多少兵力和物資。這就是中國的特色,而美國是不同的。”
這話當初祁睿聽到之后不理解,所以早早就忘記了。現在他絞盡腦汁試圖分析清楚此時戰爭所處的地位,在有了某些新認識之后,他才突然想起老爹曾經說過的話。更重要的是,他現在對老爹韋澤所說的話深以為然。
那些學過的歷史中的無數戰爭如同雪片般在祁睿腦海里飛過,然后被整理成了一個完整的體系。的確,除非是中國四分五裂的時代,秦人發兵漠北,征服南越。漢代攻擊匈奴,擴展到西域。唐代的安西都護府,明代的數次對外用兵,甚至是前清時代,這些沒有采取分封制的王朝的對外軍事擴張和軍事行動都是由中央政府主導。
光復軍更是如此,一連串的軍事行動都是來自中央。不管是建立中國新的西大門馬達加斯加省,或者是只建立一個行政組織卻沒有將其歸入中國國土的東非擴張。都是中央政府主導的模式。四面擴張也好,奪取或者奪而不取也罷,所有的行動都是由中央決定,由中央支持。
想到這里,祁睿忍不住對老爹更生出種敬仰來。為萬里遠征建立起足夠的實力基礎絕非是一朝一夕,難道老爹韋澤幾十年前就已經做出了遠征美國的準備了么?謀劃幾十年后的事情一般只出于故事里頭。祁睿身為軍參謀長,也算是實權人物。可別說幾十年后,昨天沒有全面反抗的圣保羅人民會不會在今天突然起來反抗?祁睿對今天的戰斗局面都未必能立刻把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