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連長!誰是連長!”
聽到了熟悉的廣西普通話,連長石謙應了一聲,“是誰?我是連長。”
光復軍摩托化部隊的一個連百十號人,火力倒是不能算弱。每個班一名狙擊手兩名神槍手,一個連還給配了四門迫擊炮。碳素鋼制成的迫擊炮可是不輕,不過有偏三輪的情況下還不至于運輸不了。
不久前那一通火力突襲打得美國佬措手不及,一部分美國佬四散奔逃,還有一部分撤進了倉庫里面嘗試固守。石謙連長倒是有些左右為難,他的部隊在上午的城市戰里面損失不小,兵力不足以在黑夜里追擊逃竄的敵人,同樣不足以立刻對躲進倉庫的敵人實施強攻。就在此時,旁邊也用步槍加入攻擊的連隊就來人了。
聽到石謙的回答,來人說道:“我是旁邊的連長。”
話音沒落,三個人就到了石謙前面。石謙旁邊的警衛員用手電照了照來人,這不是有啥惡意,僅僅是訓練過好多次的習慣性動作。這一照,警衛員登時就緊張起來,他旁邊的部隊中好幾道手電一起聚集在來人身上。
韋建軍本能的用手擋住了手電光的聚焦攢射,石謙看清了對方合體的軍服,有著洋鬼子容貌的連長背后兩名戰士的確是中國人。
“把手電關了。”下完命令,石謙迎上去,用有些疑惑的聲音問,“你是那個叫韋建軍的么?”
聽著石謙一口廣西普通話,韋建軍笑道:“我就是韋建軍。長相嚇住大家了,不好意思。”
熟悉的口音讓部隊也放下心來,在北美服役的部隊也不至于沒見過外國人。北美就有不少外國人,英國、法國的都有。印第安人也不少。石謙不想廢話,他直接問道:“我是連長石謙,我倒是想追擊逃竄的敵人,不知道韋連長怎么想?”
“我覺得該先把解決倉庫里頭的敵人。解決了據點的敵人之后,美國佬大概就沒啥指望了。留著據點,只會讓美國佬覺得還有人在抵抗。所以我過來是想說說你們是封住前門還是繞過去堵住后門。”韋建軍找石謙是為了盡快繼續戰斗下去。他的部隊傷亡不大,但是火車站的倉庫區可不小。而且火車站倉庫區旁邊就是編組站,大量火車停在鐵軌上,都可以說是上好的掩體。一個連的兵力投放在這么一大片地區實在是太單薄。
廣西普通話的確讓石謙覺得親切,可對方這個部隊里面小有名氣的‘洋鬼子’軍官所說的話卻讓石謙非常不認同。他登時反駁道:“后續部隊馬上就來了,咱們留點人看著倉庫的敵人就行。那些逃跑的美國佬才是禍害,他們在暗,咱們在明。若是讓他們在城里和咱們打起游擊,我覺得可不行。”
“他們現在若是能在被打擊之后立刻轉為游擊戰,那白天他們就會和咱們打游擊。可是整個白天我就沒見到任何一個打游擊的美國佬。我判斷那些美國佬不會那么干。”韋建軍也不是弱雞,聽到對方的觀點和自己背道而馳,立刻就提出了反駁意見。
石謙上尉在黑夜里皺起了眉頭,“我白天和美國佬打了一上午。美國佬見到咱們靠近就開槍,怎么會是沒人打游擊?”
“美國佬家家有槍,靠他們家太近當然會遭到他們襲擊。但是我們若是走大路,美國佬認為咱們不是針對他們的家,那些家伙就不會輕易開槍。追擊那些逃跑的家伙只會把他們攆回家,接著就是逐屋作戰。大晚上真不合適打巷戰,再說也沒這個必要。”韋建軍依照自己白天的經驗做出自己的判斷。
如果有什么比對立面更讓人不爽的,大概就是因為熟悉的鄉音產生老鄉情感的戰友站到對立面吧。石謙登時就有點炸毛了,他以非常不快的語氣說道:“那你就去找你營長吧。我也找我營長。”
本來興沖沖想來和旁邊的友軍合作,最后落得這么一個結果,韋建軍非常不爽的轉身離開。走的時候他把“石謙”這個名字記在心里屬于‘不友好’的名錄上。看著韋建軍離開的身影,石謙心里面干的也是同樣的工作。
兩個摩托化步兵營都實施了更大的包圍,聯絡需要點時間。在倉庫里面的美國聯邦陸軍中校面前,孟德斯工程師正在努力游說,“中校先生,我們現在趕緊撤退到河邊吧。我是這里的工程師,這個倉庫遇到敵人炮兵攻擊的話會守不住。”
中校當然知道這里守不住,美國主要建筑材料就是石頭和木頭。倉庫使用的木頭的確很厚重,子彈或許打不穿這些木頭,但是炮彈可以輕易把木頭倉庫變成燃燒的地獄。
“您認路么?”聯邦陸軍畢竟是過路的外來戶,對城里的道路并不熟悉。身為過路者,他們更不會有深入了解這座城市的打算。半夜想撤退必須有本地人引路才行。
“我認路,不過我認為不能分一路走。這是我兒子班尼爾,讓他帶一部分隊伍撤到河邊。我帶另外一路走另外一條路撤往河邊。咱們在那里匯合后再說。”孟德斯工程師是個愛國者,卻不是個傻瓜。國民警衛隊遭到突襲之后立刻做鳥獸散,指望這兩三百號美國聯邦陸軍防御城市太不切實際。此時撤過河,到明尼阿波利斯繼續抵抗才是最可取的辦法。
中校立刻做出了判斷,倉庫內的美國聯邦軍隊很快就分成四隊,四隊分兩路先后撤退。中校是最后撤出的,走之前他下令,“把倉庫里面的稻草點著。”
盡管被國民警衛隊拿走了不少東西,倉庫里面還是堆積了好些武器彈藥。撤退的時候自然沒時間用炸藥來炸。點著稻草可以有效延長著火時間,如果運氣好的話在中國軍隊發現之前,大火有可能引發火藥的連續爆炸。
倉庫里面的部下剛把稻草點燃,中校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些動靜。雖然聲音不大,軍人的直覺還是感受到了危險,那是全副武裝的軍隊靜悄悄靠近的時候才有的動靜。管不了那么多了,中校帶上部下就跑。此時還是自己的小命要緊啊。
“連長,敵人開始逃跑。看樣子是美國陸軍。”等前面的部隊把消息傳來的時候,美國陸軍已經跑出去一段。
韋建軍立刻下令,“追!”
“啊?”指導員愣住了。他很清楚連長韋建軍對于追擊的態度。
“本地人往家一跑就完事了,這幫美國陸軍不能放過。咱們追擊他們反倒容易。”韋建軍果斷的說道。
指導員雖然不想追,但是也沒辦法阻止連長的命令。就在他嘆口氣準備在黑夜里追擊敵人的時候,就聽韋建軍繼續說道:“給石謙連長傳個話,請他幫忙占領倉庫。”
幾分鐘后,石謙連長接到了韋建軍派來的通訊員的消息。他瞪著通訊員問:“你們連長帶著人追下去了?”
“是。”通訊員答道。
“你們不是要打倉庫么?”石謙的指導員不爽的問道。
“敵人是美國聯邦陸軍,他們跑了。我們連長就帶隊追下去了。連長請你們幫忙占領一下倉庫。”通訊員答道。
指導員登時怒了,方才主張堵住敵人的韋建軍現在居然玩起了追擊。方才那主張謹慎的話是放屁么?沒等指導員發話,石謙說道:“行,我們先去倉庫收拾一下。”
指導員登時懵了,自家連長居然也改了性子么?居然給追擊的韋建軍他們善后。
孟德斯工程師跑的氣喘吁吁,后面同樣是氣喘吁吁的美國聯邦陸軍。更靠后的則是追擊了幾條街的中國軍隊。他們除了緊追不舍之外,還不停對逃跑的美國陸軍進行射擊。幸好孟德斯工程師是本地人,連著穿過幾條小路,繞過幾棟大房子,總算是沒讓中國軍隊攆上。
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前面黑暗處突然蹦出來一個身影低聲喊道:“daddy。”
即便立刻知道那是自己的兒子班尼爾,孟德斯工程師依舊被嚇得不輕。父子相見意味著兩支跑路的部隊也匯合起來。中校停下腳步歇了片刻,終于咬牙切齒的說道:“在這里伏擊中國人,不能讓他們這么繼續追下去啦。”
孟德斯工程師早就覺得應該這么干,若是能留下小部隊伏擊中國軍隊,大部隊能撤的更遠。只是限于身份,孟德斯工程師不敢提出這么個建議。
“你們就在這邊埋伏,我們的部隊往前撤。你們從側后打擊追擊的中國部隊,我們立刻返回頭打。”中校命令道。
聽了這安排,孟德斯工程師立刻又覺得中校先生不愧是職業軍人。以孟德斯工程師的想法,就是留下小部隊對中國軍隊實施騷擾作戰,牽制敵人讓他們不能繼續追擊。大部隊趁機撒丫子跑路。可中校的命令就更合理,部隊給追擊的中國軍隊迎頭痛擊之后,還能趁著中國軍隊遭受傷亡之后迅速撤離戰場。兩百號美國軍隊能給中國人造成的殺傷遠大過幾個人或者十幾人造成的殺傷。
美國部隊按照中校的安排開始準備,中校帶領的隊伍先是放了兩排槍,接著仿佛被中國子彈攆著一樣開始繼續撤退。孟德斯工程師沒有跟著中校的隊伍撤退,中校讓他留在伏擊的隊伍里面。畢竟往前撤退不是真的跑路,不需要人帶路。
屏息凝神的躲在一樁房子旁邊,孟德斯工程師一面努力恢復體力,一面等著中國軍隊進入伏擊地段。
就在此時,孟德斯他們躲的房子的窗戶開了一條小縫,有人在里面對外嚷嚷道:“不管你們是誰,趕緊離開我家院子。…你們…你們再不走我就開槍啦!”
街道上家家戶戶關門閉戶,都熄了燈火。黑暗的街道中突然來了這么一嗓子,即便不是太大的聲音,聽在孟德斯工程師耳朵里就如一個驚雷。
…這就是圣保羅市民對戰爭的真正看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