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哲求援了,這算得上是破天荒頭一遭。從合力斗異形開始,到太平洋世界虛空崩滅時的冒死馳援,再到最近派遣帕拉丁來表態,一直以來都是這位忠義大兄弟在不遺余力幫這邊的忙,卻從來沒有需要這邊做過什么。尤其是魔都慘案和心魔事件中,這位大兄弟可謂是鼎力相助、全無二話。
楊綺心中一清二楚,她和楊老師綁定在一起,已經欠了對方不少的情了。
當然,朋友之間別提什么欠不欠的,要不然這個天就沒法嘮了,太矯情。不過同樣的,既然是自家兄弟,朋友有難時前去幫忙當然也是義不容辭。
所以,楊綺立刻開始準備一切。
“喂,阿波,之前的事情已經出結果了:下面以計劃b行動,緊急度叁。”在來濟平市之前,帕拉丁已經進行過相當多的說明,就等蕭景哲的一個結果。所以在楊綺離開香港之前,已經做好了相應的對應計劃。
“計劃b,緊急度叁?明白了。”阿波很鎮定,他也只是在等個信兒而已:“您放心,等您回來時,絕對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那好。對了,通信公司的事還要趕緊提一提日程,永夜必須組建自己的通訊公司,必須擁有自己的安全通信網。現在我拿手機和你說話,都總覺得在被人不斷地竊聽。另外,記得告訴你老板一聲,我會帶幾個‘親戚’過去,讓他做好準備——對,就這么原樣轉告他,他懂的。”
嘟,掛斷了電話,楊綺一邊大步流星的往家走,一邊撥通了另一個號碼:“喂,丫頭,是我。跟我去我那兒玩幾天吧——對,已經和老叔說好了!老叔上班忙走不開,老嬸留下照顧他,所以就我老爹老媽還有你我。咱四個一起去!放心,絕對一路包吃包住包玩行?好,那就這么定了,趕緊收拾行李,咱明天就出發去香港——對啊。香港啊,咋了…啥?簽證沒辦去不了?”
簽證的事兒也算事兒?咱就呵呵了,不知道不能在暴發戶面前提能用錢和權擺平的困難嗎?能用錢和權來解決的問題,那能叫事兒嗎?
什么叫暴發戶,一年之前還在給老鬼加班,一年之后即將制霸香港,咱這就叫暴發戶,而且是大暴特暴的暴發戶!作為暴發戶,怎能不炫富?
楊綺心中豁然涌出了作為暴發戶的歷史使命感和崇高的責任感,當即便以土豪老板在美女面前一擲千金的豪邁氣勢沉聲道:“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擔心。”
咱這次就讓小丫頭知道知道她堂姐有多牛,讓老爹老媽知道知道他們的閨女混得有多好,讓他們都知道知道啥叫場、面、人兒!
緊急度叁的意思就是“也不是那么急”,讓蕭景哲在一邊候著,咱先帶著老爹老媽老妹去玩一圈再說——好吧,我知道這樣顯得太sb了。
她真正的目的,是打消親人們背井離鄉的焦慮感和不安感。
如今世道將亂,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這一趟雖說名義上是去香港旅游,楊綺也反復強調過是去“放松放松、感受一下紙醉金迷的都市生活”。但實際上老爹老媽以及老叔他們都明白,這一趟過去說得好聽點就是去避禍。說得難聽點就是去逃難。
此去香港,不知何時才能再回來。理論上來講只要世道太平下來就能放心歸還,但實際上誰也說不明白到底什么時候能夠太平。
所謂故土難離,老爹老媽最近一談到香港也總顯得興致勃勃。一直在說一些“早就想去看看,但是一直沒機會,這次可算沾著閨女的光了”之類的話。
但楊綺不是傻子。
老爹向學校請了假,老媽向醫院提了公休,但沒有一個徹底斷開這份聯系。他們整理行李時,拿起這個又舍不得放下那個。從這種種舉動中楊綺都能看出來爸媽心中的不舍,看出來他們是在故意安慰她。
父母有父母的慈愛,兒女也要有兒女的體貼。所以楊綺大張旗鼓,也是為了安一安他們的心。
尤其對于老爹老媽來說,孩子剛回家沒幾天便又要奔赴險境,這種心理壓力普通人根本無法承受。所以,在馳援蕭景哲之前,必須先做好這件事才能成行,否則枉為人子——呃,人女。而且,對于表弟強納森來說,某件事也必須要開個頭了。
第二天天清晨,天還未亮,一輛車開到了楊綺家樓下,潮叔親自來了。他摘了墨鏡,靜靜地抬頭看著那個唯一亮著光的小屋,并沒有鳴笛催促。
小屋客廳里,三人站在門口靜靜地環視著一切。這小屋并不豪華,但很有分量。楊綺如今坐擁無數豪宅,但在她心中,那些豪宅都如同沙雕,即便毀了、失去了,也完全不覺得可惜。唯有這個小屋,能在她的心靈中穩穩的壓住一方天地,代表了一個叫做“家”的概念。
蘇慕華左右看著,就像一個普通主婦在出門前進行最后的叮囑:“手機、鑰匙、錢包、充電器,換洗衣服,各自看看都帶齊了沒。電閘拉下來,煤氣擰緊。還有,窗戶要關死了,要不然下雨潲雨的話會泡了木地板。對了,水和暖氣管道都關好,要不然漏了水的話咱們、咱們——”蘇慕華說著說著,聲音有些哽咽:“咱們可沒法回來…回來關水龍頭…”
“媽。”楊綺伸手摟住了蘇慕華的肩膀,在她耳邊溫柔道:“放心吧,去那邊只是暫時的,咱們想回來就能回來。而且,下一步還要把姥爺、姥姥、舅舅、小更阿德和姑姑他們都接過去玩玩。老媽你算是打前鋒,還要幫姥爺姥姥他們選地方呢。”
倉倉也跐溜一下竄上蘇慕華的肩頭,吱吱叫著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臉。
“唉…”蘇慕華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來,抬起手來摸了摸楊綺的臉龐又逗了逗倉倉,露出了一個疲憊但典雅的笑:“沒事,你說得對,想回來隨時還能回來——而且,你說的那個孩子,我也想趕緊見見。”
短短片刻之內,蘇女王又恢復了蘇女王的風范,變得干脆利落:“行了,既然你說你那邊什么都準備好了,那咱就也不用帶太多行李了。當家的,你覺得呢?”
楊謹也是深深的環視了一眼這個家,然后作為一家之主下了令:“出發!”
于是,三人下樓,潮叔垂首開門,三人點頭致意,上車出發。這輛豪車先拐到了老叔家去接楊可心,當楊綺他們到達時,楊可心已經穿好原力長袍、腰掛激光長劍、背著一個大背包準備好了。
老爹與老叔用力握手,老媽與老嬸深深擁抱,臨別在即、送女南去,雖然千言萬語說盡,但總有情緒無法平息。而楊綺則負責招手把楊可心騙上車,不讓她看到這一幕。否則以她的敏感,必將嗅出什么異樣的端倪。
“呼…撐死我了…”楊可心一上車就捧著小肚子癱在了座位里,小臉上全是苦惱:“老媽今天早飯做的真多,還一個勁兒的讓我吃,好像生怕我會餓肚子似得。”
“啊哈哈,那是老嬸疼你啊,老老實實的吃了吧。對了,你可以管這個黑臉大叔叫潮叔,潮叔神通廣大,咱們一路上都要靠他照顧了。”
楊可心立刻爬起來俏生生的喊了一聲:“潮叔好!”
坐在駕駛座上的潮叔聞言回過頭來扯了扯嘴角,表情生硬的不得了,就像一頭野獸在呲牙。但是楊綺很清楚,他已經很努力的在笑了。
車外,家長們的簡短告別走入了尾聲。
“放心吧,肯定照顧好可心。”楊謹用力的握了握楊謙的手:“弟,我先過去一步,你忙完了再過來。現在越來越亂,你在這邊和弟妹要保重。”
楊謙也用力的握著楊謹的手:“哥,你和嫂子也要保重,萬萬保重。”
汽車開動了,快速遠離。楊可心扭過身來透過后玻璃看過去,只見自己的爸媽站在樓梯口,遠遠地對著這邊笑著揮手。而楊可心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沖動,她落下車窗玻璃探出大半個身子,對著后面同樣用力的揮、用力的揮,大叫著“我走了!”,直到再也看不見。
天亮了,一架黑色的私人客機帶著呼嘯聲自濟平市機場升空,沖破云層飛向了遙遠的南方。
當然,離別和重逢是一對相伴的雙生子,看到其中一個的時候,另一個就也不遠了。
香港這邊,一大早,強納森就睡不著了。自從他聽到了阿波傳訊的那句話,就什么心思都沒有了。
他吃著早飯的時候會問:“他們到哪了?”
他批著文件的時候會問:“他們干什么呢?”
他中午切著牛排的時候會忽然放下刀叉:“他們玩的怎么樣?還習慣嗎?”
他下午又工作了一會兒,便把所有工作一扔。不行,干不下去了。他拿來平板,點開文件。阿波今天是全程陪同當牛做馬,當然拍了不少照片和視頻。而這些文件會以光速共享過來,點開一看,里面一張張一段段的全是楊綺一行四人的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