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浪如山,傾瀉而下,此等威力,非人力所能抗衡的,只彈指功夫,那艘小船便被掀得顛覆過來,來了個底朝天。
這浪來得快,去得也快,唿嘯一下,漸漸平息。
余波水中,嘩啦地冒出個人頭來,正是那老艄公,他驚魂未定地劃著水,口中大唿:“水妹!”
叫喊幾聲,又一扎子竄入水中尋覓。
雖然那股巨浪散了,但河面波濤依然不小,水流又急,即使其水性極好也難以把持得定,如此幾次都找不到人,都不知被沖蕩到哪里了。
阿武眼尖,手一指:“公子,那兒有人!”
就見一人在水中沉浮,正隨流而下。瞧這速度,只怕很快就會被卷到下游去。
“救人!”
陳三郎沉聲道,看見距離也不算遠,手一揚,縛妖索應聲而去,電光火石之間已經把那人給捆住了。
聽見“救人”二字,阿武正在發愁如何下水去救,他水性也不錯,但面對這條洶涌浩蕩的兇河,確實有幾分發憷,可下一刻,已經看見陳三郎飛出一道繩索把落水之人給綁住了,這等手法,好生了得!
原來公子還有這一手呀,果然是位武林高手。
他也沒有想多,畢竟公子的岳父大人,公子夫人都是高手來著,俗話有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那么陳三郎被傳授些武功也是情理中事。
陳三郎收著縛妖索,很快便把人給拖到了岸上,一看,原來對方是個年輕姑娘,容貌倒清秀,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渾身都濕透了,胸脯鼓鼓的,肚子也微微鼓起來,應該喝了不少水,致使昏迷了過去。
陳三郎也不避嫌,伸手去按少女的肚子,按了幾下,她便吐出水來。因為救得及時,倒不用進行人工唿吸。否則的話,多少有些尷尬。
此時那老艄公也被水流沖蕩了下來,張望間看見岸邊陳三郎等人,心中一喜,趕緊奮力游過來。只是他體力消耗得厲害,有點力不從心了。
見狀,陳三郎再度亮出縛妖索,幫他上岸。
老艄公一把抱住地上的少女,喘了幾口氣,彎身朝著陳三郎跪拜:“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陳三郎把他扶起:“老伯不必客氣,舉手之勞罷了。”
老艄公這才注意到陳三郎衣著打扮不俗,身邊又帶著兩名護衛,還有馬匹,一看便知非尋常人物,不禁有些拘謹起來。
陳三郎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老伯是本地人氏?”
老艄公點頭應答:“小的叫洪阿大,這是小女洪水妹,我們住在前面不遠的洪家村里…”
一說之下,陳三郎便知悉了因由。
洪家村,便是昨天他們去投宿卻被拒的村子,世代以打魚狩獵為生,上百年來,都屬于一個頗為蔽塞的地方。甚至蠻軍入境,對于他們都沒有造成什么沖擊影響。
前一陣子,有逃難者到來,村中很熱情地收留了他們,卻沒想到這幾名逃難者居心不良,見到村奉的一尊金身土地,竟要起意偷走,好在被村民及時發現,一番打斗,幾名逃難者不是對手,悻然逃走了。
聽到這,陳三郎就明白過來:怪不得昨天己等投宿被拒,原來有這一層原因在。說不好,村民們還把他們都當做是逃難者的同伙了。
“哎,也不知怎地,自從今年入冬,附近一帶水域都打不到魚了。沒有魚,就等于斷了糧。沒有辦法,我只得帶著女兒到上游去,蹲了三天,終于打了點魚,于是回村,沒想到遇到激流巨浪,幾乎連命都搭了進去…”
說到這,洪阿大不禁老淚縱橫。
陳三郎若有所思,再望了望滾滾奔流的河水。
洪阿大又道:“恩公,你們是如何來到這里的?”
陳三郎回答:“我們來自嶗山府,特地來看一看這通天河的。”
洪阿大聽著,面色有些古怪。
雖然洪家村少與外界來往,但對于嶗山府還是知道的,那可是府城,是大城市。并且也知道了外面兵荒馬亂的事,倒不在意。太平盛世也好,天下大亂也罷,洪家村都是平靜無波,踏踏實實過自己的日子。只是陳三郎現在說是來看通天河的,卻是稀奇,這河有什么看的?
“對了,這位公子斯斯文文,一定是讀書人,也只有讀書人才會如此,游山玩水,沒事找事…”
洪阿大腦中靈光一閃,明白過來,莫名地肅然起敬:“恩公,不嫌棄的話,且到我家里坐一坐。”
“好的。”
陳三郎就等這一句。
這時候那少女洪水妹還沒有醒,洪阿大又一身傷,陳三郎便讓阿武背人回去。
不用多久,他們便來到洪家村外面。很快驚動了村民們,紛紛涌出來,不少人臉上有著濃濃的警戒之意。不過在洪阿大一番分說之下,眾人慢慢放下了戒心。
看得出來,洪阿大在村中素有威望,他是一名經驗豐富的漁夫,村中不少年輕人都是跟著他學習打魚的。而陳三郎三人救了洪阿大父女,光這一點便足以讓村民們心生感激。況且陳三郎談吐得體,面目清雅,和以前那撥逃難者截然不同,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洪阿大帶著陳三郎他們去到家中,說是家,也就一座簡陋的石屋子,不大,只得兩間,里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雜物,彌漫著濃郁的魚腥味,屋外搭著茅棚,灶頭便在那。
洪阿大有些不好意思地搓著手,家里頭實在簡陋,莫說茶水招待,就連椅子都沒有一張,都是直接坐在石墩子,或木墩子上面,委實怠慢了。
陳三郎不以為意,好奇地打量著。
此際洪水妹終是悠悠醒來,在父親口中得知事情經過,趕緊來道謝,然后去洗鍋燒水。
沒過多久,人聲喧嘩,村民們簇擁著一個漢子過來。那漢子身形魁梧,即使大冷天穿著也不多,顯露出健碩的肌肉,看上去,如同一尊鐵塔,可不就是昨天射箭的那一位嘛。現在大踏步而來,面色依然不善。
阿武和大魁兩人當即站起,護在陳三郎面前,手掌有意無意地按上腰間刀柄處,對方但有異動,他們便立刻拔刀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