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流水!
不知不覺之間,少年已經成長為一個青年,挑著兩口水缸,緩緩的走在回寺的路途之中。
雙肩在長時間的承重之下,漸漸的開始酸痛。丹田中的真氣隨著溢出,分散到肩膀雙手的經絡之中,活血散瘀。
“三年了,師尊還是沒有傳我佛法!”
微微一聲嘆息,姬博弈的心中升起一絲不甘。為了學到佛法神通,他從三年前開始,就幫助寺內眾僧劈材擔水,但是到現在,靈祐禪師依然沒有開口傳授他佛門。
不過他卻是跟著大師兄慧寂習練了禪宗的拳腳功夫,憑借著出眾的天資,在短短三年之中,竟然將菩提達摩傳下的七十二項絕技盡皆學會。
一身武藝之高,可以說是眾僧之首。
只可惜啊,武學再高,也只是人間的玩意,遇到佛門,只能夠束手就擒。
姬博弈以自身佛門真氣調息了一遍之后,筋骨的疲累漸漸消退,再次加快速度前往密印寺。
“希望能夠在下雨之前趕回去!”
天空晴朗無云,為什么他能夠一眼看出會下雨呢?
大概是天生的異能,姬博弈的一雙眼睛能夠看到別人無法看到的東西。甚至就連靈祐禪師在他這雙逐漸明亮晶瑩的眼睛之下都無法徹底的消失禪定。
果不其然,在姬博弈進入寺中之后片刻,天空猛然變得昏暗,道道雷電龍蛇疾走,磅礴大雨傾盆而下。
將自己花了老大功夫挑來的水倒入水缸之中,隨后拿起斧子劈材,噼里啪啦聲響中,一條條大小均勻的柴木被捆成一團,放在了一邊。
如果有人看到的話。一定會驚訝無比,因為姬博弈手中的斧子竟然是木頭制成的,不僅僅是斧柄,斧刃部分也是木料。
木頭劈木頭!?
這種應該是傳說中的事情,在少年的手中完成了。將體內真氣沿著木頭的紋路,遍布斧頭刃部,隨后全神貫注的劈砍而下。
“咔噠”一聲,原本粗大的柴木應聲裂開。而且沒有晃動,整整齊齊的排列在寬大的木樁子上。
再次側過身子,揮動手中的木質斧頭。將渾圓的柴木斬成四段,一次劈柴完成。
“師弟啊,你的內功可是越來越精純了,想來《易筋經》已經修煉至大成了。”
一個方頭大耳,慈眉善目的和尚出現在柴房之中,對著姬博弈雙手合十,問好。
“慧寂師兄,你怎么有空過來?”
姬博弈立刻將手中的木斧放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對著大和尚還禮。用木頭劈柴,消耗的都是他的真氣,以他如今的修為,也感覺吃不消。
“有師弟家人的書信傳來。為兄給你送來!”
慧寂從自己的僧袍之中拿出了一封黏貼工整,字跡娟秀的書信遞給了姬博弈。
“愚弟親啟!”
“原來是賢姐的信啊,麻煩師兄了。”
他的姐姐名為裴文賢,乃是父親裴休親自取得。希望女兒能夠賢良淑德。而他這個姐姐也沒有令家人失望,自小恭順,相貌更是出眾。在十八歲那年嫁給一位世交公子。兩人相敬如賓,恩愛美滿。
只可惜,大概是福緣淺薄,那位公子在二十歲那年重病離世,留下了裴文賢一人守寡。因為沒有誕下孩兒,所以對于唯一的弟弟裴文德,她很是關心。
一個月最起碼會寄兩封信過來,三年中更是不辭辛苦數次來到密印寺探望弟弟。算算時間的話,不久之后的中秋節,她也應該來了。
“師弟,為兄就先告辭了!”
慧寂和尚溫和的一笑,雙手合十告退,姬博弈也沒有阻攔,送他離開之后,打開了書信觀看。
果不其然,除去開頭的問候,以及家人的祝福之外,就是告訴他中秋節那天,她會過來,與他這個弟弟一起渡過圓月。
把書信從頭到尾看完之后,姬博弈輕輕的折起來,放入到自己床頭的一個柜子之中。仔細一看的話,這一個不小的柜子已經快被書信堆滿了。
看完書信之后,視線觸及到還剩一半多的柴火,姬博弈不由得感覺辛苦。想想自己也是有功名在身的朝廷命官,卻因為皇子重病,在這一個地方受了三年的苦,不由得憤憤出言。
“和尚吃水翰林挑,縱然吃了也難消!”
第二天,奇怪的事情出現了,密印寺中的眾僧吃完飯后,都感覺到肚子不舒服,似乎飲食不能消化一樣,積蓄在腸胃之中,生生的漲起。
姬博弈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能夠一語成箴,心中感覺到惶恐,他本質還是個好孩子,沒有害人之念。哪想到,隨口說出的話語,竟然帶著無上一樣,令眾僧痛苦不堪。
“師尊,弟子知錯!”
大殿之中,面黃肌瘦的靈祐禪師依然對著釋迦摩尼金身,誦經參禪,手中佛珠輕輕轉動,靜靜的聽著自己這一個最后的關門弟子說完了整件事情。
隨后,睜開了自己那一雙明亮睿智的眼睛,嘴唇微微抖動,說出了一句話。
“老僧打一坐,能消萬擔糧!”
說來也奇怪,靈祐禪師這句話說完,整個密印寺五百多僧眾頓時感覺到腹中隔閡完全解除,就像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
經此一次,姬博弈深感慚愧,收攝身心,苦行服務大眾僧。
時間很快就到了中秋節,裴文賢帶著十數個隨從侍女,來到了密印寺之中。
姐弟倆恰好在寺廟門口相遇,美貌的姐姐看到弟弟挑著比他整個人都要大的水缸,雪白嬌艷的面容之上不由得浮現出心痛。
“文德,你怎么在干如此粗活!”
以往每次裴文賢過來,姬博弈為了避免自己家人擔心,都是裝成在密印寺輕松參佛的樣子,不讓他們知道自己所受的苦難。
而在經過那一次莫名其妙的事件之后,他似乎看透了,也就不再隱瞞,將自己在寺中修行的最真實場景展現給自家姐姐看。
“賢姐,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從中我領悟到了金剛經第一品的佛理,穿衣吃飯即是道,平常心即是道。”
看著面前青年俊秀如往昔的面容,但是眉宇之間透露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明悟,似乎從內心深處透露出一股很好聞的清圣梵香,令裴文賢秀眉舒展,渾身肌膚浮現出絲絲健康的紅暈。
“雖然如此,但是我作為你的姐姐,看到自家弟弟如此受苦,依然是心中痛苦。就讓姐姐施舍一些脂粉錢!”
裴文賢心痛的將自己弟弟擁入懷中,纖纖素手撫摸著光潔的頭皮,陣陣濃郁的女子芳香令“從來”都沒有經歷過這樣陣勢的姬博弈感覺到面紅耳赤。
感受到自家姐姐成熟豐盈的嬌軀之上傳來的柔軟溫香觸感,姬博弈立刻在心中誦經,熄滅心中無形的火焰。
接下來,裴文賢聯系了當地的縣衙,出錢修建工程浩大的飲水磵。歷時九個月之后,工程完成,解決了溈山全山大眾長途搬運生活用水的困難,當地民眾感裴文賢恩德,美其名曰“美女磵”,更在禪宗叢林傳為佳話。
姬博弈阻止無法,最終只能夠在裴文賢離開之后,來到了大殿之中,對著靈祐禪師請罪。
“弟子有錯,還請師尊責罰!”
“你又有何錯之有呢?”
出乎預料,靈祐禪師這一次竟然轉過身來,與姬博弈雙目相對,明亮睿智的雙目之中盡是欣慰。
“老衲之所以令你去挑水劈柴,無非是讓你知曉人間疾苦,體會超脫不易。如今你已經功德圓滿,又有何錯呢!”
聽了靈祐禪師的話,姬博弈面色驚訝,隨后一絲喜色浮上眉頭。
“師尊,難道…”
“不錯,你已經擁有了參悟佛法的境界,從今rì開始,為師傳授你禪宗秘法《摩訶止觀》。”
大殿之中,面黃肌瘦的老和尚身披袈裟,滿是皺紋的面容之上浮現出一絲絲寶光,微笑之中對著跪坐在身前的小和尚傳授禪宗的修行秘法。
“自菩提達摩起始,吾等禪宗修行,首要便是需要證得‘禪定’境界。如此,才能夠不為力量所禍,墮入修羅道。”
“敢問師尊,何謂‘禪定’?”
姬博弈心中朦朦朧朧有著這種感覺,但是總是隔著一層迷霧,無法看清最為真實的自己,那一個隱藏在識海中的真我。希望靈祐禪師能夠給出解答。
“六祖慧能曾言:禪定者,外在無住無染的活用是禪,心內清楚明了的安住是定,所謂外禪內定,就是禪定一如。對外,面對五yù六塵、世間生死諸相能不動心,就是禪;對內,心里面了無貪愛染著,就是定。如若證得‘禪定’,那就如暗室放光!”
“徒兒,你的苦行生活圓滿結束,可以開始閉關修行‘禪定’了。”
靈祐禪師的話語剛剛說完,就看到了令他這樣境界的高僧都驚奇的一幕。
只見面前的徒兒雙目閉合,俊秀的面容之上浮現出一種大徹大悟,好似明悟了前世今生,覺醒了過去現在未來三世化身。
一股股無形的磅礴力量從虛空之中出現,加持到了面前的俊秀和尚身上。
背后,釋迦摩尼的金身綻放出晶瑩澄澈的佛光,投射到其身上。
禪定!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