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的場面,驚動了樓上的縣領導,看見縣委書記都下來的時候,再多圍觀人群也還是乖乖的讓出一條道來,但瞬間合攏,更想看后面發生什么。
陸文龍得強行壓住兩個掙扎的醉漢,嚇唬最后一個醉漢,那個招商局長已經不知道說什么了,就看縣領導走進來。
可就是這樣的局面,陸文龍還是想撲哧一聲笑出來,因為當先那個領導居然在襯衫外面披了一件絨衣!
所以他才能從氣質上一下辨認出肯定是個領導呢。
就是那種雙手叉腰,外套披在肩膀上的老式領導動作,幾十年前為民鞠躬盡瘁時候宣傳的那種形象,這都什么年代了,關鍵是這都什么季節了,就算山里面涼快點,也是盛夏時節,窗外也是吱吱的知了在叫啊,擠在一起的張元橋明顯感覺到陸文龍的笑意,他也看,但沒笑,換他,估計也喜歡做這個動作。
“干什么?!還動槍?!”縣領導的膽量還是不錯,滿臉驚訝的看著眼前一片狼藉,也許覺得這是自己的地盤,所以并不懼怕,只不過陸文龍覺得那密密麻麻的胡子中間有點軍人味兒。
他就干凈利落的一把摘下那把手槍,扔在自己旁邊的桌面上,再一下把身前的那個醉酒警察推開:“這位領導,我是奧運冠軍陸文龍,原本來找招商局申請一個投資項目的,這三位喝了酒的同志誣陷我們是騙子…”
轟的一下有點七嘴八舌的喧鬧,縣領導皺眉:“都別鬧!老劉,是怎么回事?”目光卻一直在陸文龍和陸文龍身后那個張元橋身上打量。
招商局長收集了一疊證件遞過去:“陳書記。這是他們帶過來的,有詐騙的可能性。”
書記也看,看了也疑惑的抬頭,陸文龍無語:“能不能給省委的…誰?”
張元橋還一下愣住了:“我讓謝明杰謝書記打電話過來?我們就他知道。”他這會兒完全陷入那個思維怪圈里面了,究竟有誰才能證明自己的身份呢?
轟的又一下,圍觀群眾連同沒閃開的醉漢都鬧起來:“還省委書記?!隨便找個同伙都可以接電話!”
陸文龍提高嗓門:“你們自己打電話到省委,一定找到謝書記本人問。就清楚了,好不好?”問其他人準保是一問三不知,連汪澤清想安排市長見面都沒同意呢。
這下連縣委書記都皺眉:“你是在認為我沒法跟省委書記說話?!”這么偏遠的小縣城,真的就是九品芝麻官,上次看見省委書記都是省里開大會。好遠的距離看了看?
縣委書記有點生氣:“要不要我帶你們到省委省政府去做客?!”
周圍人有點哄笑,很有優越感的樣子,可剛安靜點卻聽見外圍一把蒼老卻沉穩的聲音:“不用!”
所有人都轉頭看,還讓開道,田曾賢就在那個老姚的攙扶下,雖然杵著那把新買的拐杖。但步履穩健的走進來,其他幾名官員也一起,本來田老身上那種油然而生的高級官員氣勢就讓這些人不由自主讓開道。可陸文龍那四個原本負責開車和跑腿的小崽子卻穿著黑t恤,帶著墨鏡站在后面又把官員們嚴肅的味道沖淡了不少,怎么都掩飾不了這四個家伙身上的憊懶勁,誰叫陸文龍也這樣呢?
于是田曾賢終于看見房間里的陸文龍和張元橋。特別是自己那個跟隨了好幾年的秘書,居然褲子都撕破了,然后一條胳膊上還掛著一副手銬?
然后目光當然鎖定在陸文龍手邊桌面上丟著的那把手槍!
連老姚都不由自主的一抬手就放到了自己的腰間,他也有槍!
田曾賢幾乎只看了一眼,就明了發生了什么事情,自己的秘書自己還不清楚?絕不是囂張跋扈的性子,都給拉扯成那樣了還是沉穩的站在那里沒臉紅脖子粗。
而陸文龍既然都能把對方的槍下下來。這邊都沒幾個受傷的,也足見他沒胡亂動手,倒是面前有個醉漢胸口的腳印很清晰。
老者瞇著眼睛似乎在感受基層不一樣的氣氛,好幾秒才說話:“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
縣委書記已經凝固在那里,使勁吞了一口唾沫才艱難開口:“您…是…是姓田么?”內參或者畫報上有心人還是能注意到的。
哦,總算有個認得人的!
陸文龍跟張元橋都松了好大一口氣,要是真的亂成一鍋粥,張元橋都在推陸文龍的后背,要讓他一定保證田老的安全了。
田曾賢簡直就是恨鐵不成鋼的把拐杖在地面剁了兩下:“這就是國家把這個縣交給你們管理的結果?!不完全深入的了解一件事情,就單憑經驗妄下判斷,還要濫用職權?!如果我說我不是姓田!你是不是還打算要把我也一起關到縣大牢里面去?!還上手銬?!”老實說,陸文龍跟田老一行人在一起這么多天,第一次看見他這么激動,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
其他人還沒醒悟過來,估計也是沒認出這位不屬于臺面上的領導,還在低聲議論:“誰啊?陳書記…”
陳書記有點掛不住臉,回頭:“上班時間了!不在自己的崗位,全都擠在這里做什么?”聲音不大,很有威嚴,人群呼的一下就散開了,跟看見老鷹的小雞群似的,可他剛下樓來的時候咋不這樣呢?
田曾賢依舊不放過:“很威風是么?對自己管轄的人員就很威風?你也知道是上班時間,不在崗位,為什么要你來說,他們才散開?這說明什么?平時的工作作風是不是都這樣?真的是山高皇帝遠,這里就完全可以為所欲為了么?我要問問謝明杰是怎么決定你這個縣委書記人選的!他的組織工作是怎么在做的!”
陸文龍聽見身后張元橋用極低的喉音給自己說:“田老做過中組部部長…”
老實說,這話是俏臉做給瞎子看,陸文龍知道屁個中組部,組織部是干什么的他沒準以為是管紡布的!
但他也知道眼前這事兒算是平息下來,就離開墻角,找那個警察局長,卻沒看見人,也許剛才發現自己可能真的闖了禍,就跑了?槍都不要了?
陸文龍還撓了一下頭,順手就在旁邊辦公桌上撥拉到一顆曲別針,捋直了再拉起張元橋的手,捅進手銬鎖眼里,稍微撥一下,一彈,就把手銬給打開了!
張元橋很是小心的捂住自己的褲兜,這邊幾乎都撕過了大腿,走光了都,訕笑著過去另一張桌子上撿過自己的證件,最后一本還是在那個招商局長手里拿過來的,站田曾賢面前沒說話,看領導點點頭,才趕緊站到那幾個官員中間,官員們也不由自主的仔細關注一下他的褲子,都似笑非笑。
陸文龍拿著曲別針就有點不知道去哪,手里還拿著手銬,也覺得那把手槍別亂甩,撿起來一起遞給那個老姚,老姚真不客氣的收了,縣委書記看著一腦門子汗,都沒出聲,田曾賢吼陸文龍:“你瞎轉悠個什么勁兒!好好的把你的事情說清楚辦理好!還要我再來跑一趟么?”很嚴厲,但是其中的親近和信任卻毫不掩飾。
陸文龍覺得對方除了那個警察有點不像話,其他人倒也可能是騙子的受害者,就站在那書記面前,正好擋住田老看人的視線,那個縣委書記才有些如釋重負的看著眼前的體育明星,但表情顯然還是不明所以。
陸文龍輕言細語:“黑溝鄉那邊有個峽谷,有個古驛站,還有竹海原始森林,非常的美麗,上個月我就帶著香港客商來看過了,是香港永和電影公司的專業人員,決定首期投資一千萬港幣,在那里興建一個電影拍攝基地以及旅游風景區,獨資的,不需要縣里和國家掏一分錢,我們會積極納稅并且為縣里解決工作,帶來更多其他效益,錢已經到了我的賬上,全部都到了,一旦簽署合同就開始動工,不勞您費一點心,絕不添亂和違反國家法律法規,當時卻被拒絕了,這次我們才再來試試。”
書記完全傻眼,這特么實打實的好事情,為什么就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他才是眼珠子里都要噴火了,轉頭看著旁邊唯唯諾諾站著不知道說什么好的招商局長,為了把自己撇清,也立刻開口:“誰接待的?一千萬港幣投資的項目為什么從沒聽說過?為什么沒有向我匯報過?”
那個副局長也沒跑,這原本就是他跟局長的辦公室呢,呆若木雞的看著眼前,看陸文龍說話,他臉上的汗幾乎就是瀑布一般往外涌!
估計他的腦袋里面現在都成了漿糊了,還是加了點酒精的漿糊,好一會兒才囁嚅:“有…驗資報告沒?”
這下連招商局長和田曾賢所有人都忍不住從鼻孔里哼了一聲!
都到了這個地步,首先想的還是吹毛求疵的挑毛病,找客觀原因來推卸責任…真是狗改不了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