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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強大的計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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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元節的花燈會漸漸趨于平靜,紫禁城的煙花停了,舞龍舞獅的班子走了,賣花燈的攤販也開始準備回去歇息。

  只有紙醉金迷的醉花樓歡聲笑語,久久不散。

  越晚,就越熱鬧。

  頭牌墨霜自然是達官顯貴們趨之若鶩的人選。

  縱然墨霜這個名字與二皇子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可只要她一天沒離開醉花樓,就一天是醉花樓的姑娘,必須接客。

  誠然,她只賣藝不賣身,她只接待有身份有地位的客人。

  今日,墨霜就有一位貴客臨門,老鴇將其余“閑雜人等”一律拒之門外。

  墨霜的住所在醉花樓后院的僻靜之地,名喚墨蘭小筑,臨靠竹林,清雅靜謐,適合修身養性。

  墨霜一般接客的時候都是在此處,她通常會泡上一杯茶,彈上一首曲,興致來了還會陪你下下棋,聊一聊詩詞歌賦、人生哲學,給那些聞慣了脂粉香味的達官貴人一種清新別致的感覺,再加上墨霜本身高不可攀的性子,更讓他們心神蕩漾,趨之若鶩。

  可今日…

  墨蘭小筑里沒有飄出茶的清香,也沒有傳來古箏的輕靈悅耳,更沒有墨霜宛如空谷天籟般的語聲。

  有的,是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和人壓抑著的悶哼聲。

  “小姐,那個小黑實在是太可惡,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今日她居然將您傷成了這樣,我不會讓她好過的!”墨蘭小筑內,一個咬牙切齒的女聲憤憤響起,是綠翹。

  “你沒有機會了,她應該死了。”另一道聲音。清透淡漠,幾乎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起伏,就好像死的那個,不是她認識的人,而是路邊的一只無關緊要的小乞兒。

  她自然就是令所有男人趨之若鶩的美人墨霜,那個說在接待貴客,此刻卻躺在床榻上讓貼身侍女療傷的墨霜。

  綠翹的聲音一滯,隨后詫異道:“死,死了?”

  “恩。”墨霜輕輕應聲,隨后又帶著無限惋惜地開口。“她本來不用死的,可她為了不讓我得逞,竟然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她竟然愛他到了那樣的地步。”

  這個“他”,不用多問,綠翹自然知道是誰。

  綠翹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眸中滑過一絲厭惡,“真是,死了也不讓人省心!”

  青黛一死。二皇子自然要反彈,倘若讓二皇子知道了青黛是死在墨霜的手上,后果不堪設想。

  二皇子本來就因為墨霜擅自去延陵的事情對她不滿,甚至派人調查她。雖然沒調查出什么關鍵的信息,但墨霜先前所編的身世全都被拆穿了,二皇子也知道了她與蕭歧之間理不清剪不斷的關系。

  二皇子很生氣,可他沒有找墨霜質問。更沒有發脾氣,他向來都是悠揚灑脫的,也不允許自己失了風度。

  他只是…打算娶林昭言。以此來作為他對墨霜欺瞞事實的報復。

  墨霜一向將二皇子拿捏的很準,只在這件事上失誤了一次,不過也很快調整過來,上次她去二皇子府溫言軟語地與他解釋了一番,二皇子也已經愿意跟她平和相處了。

  只要墨霜再使幾招美人計,給他點甜頭嘗嘗,二皇子的心就一定能重新回到墨霜身上。

  墨霜對自己的能力深信不疑。

  只是,青黛死了。

  或許這段尚未修復的關系,就會徹徹底底地決裂。

  青黛自碎心脈的時候,存的就是這份心思。

  墨霜搖搖頭,只是惋惜,卻并不憤怒。

  因為她有很強大的自信心,一定可以讓二皇子回心轉意。

  青黛,注定是白白犧牲了。

  她想起青黛自碎心脈前對她說的一段話。

  “再深的感情也終會有消失殆盡的一天,你只有不斷回報,感情才能源源不竭,反之,你索取得越多,感情就會消失得越快。師姐,你一定會輸的。”

  墨霜搖頭失笑。

  她這個師妹,從小就傻,傻到無條件地信任她,最終被她害得灌下毒藥,逐出師門,凌峰崖上她對她說,但愿此生不復再見。

  她并沒有當回事,她都要死了不是么?

  可后來,她們還是再見了,牽連她們的,仍舊是一個男子。

  當年師父要二選一教授絕學,她自認資質不如她,就設計陷害她。

  如今二皇子并沒有要二選一,她也就睜一眼閉一眼裝作不認識她。

  可她卻處處與她作對,不準她接近二皇子,在二皇子面前詆毀她。

  她就說她傻,在一個男子面前詆毀他心愛的女子,這跟質疑他沒腦子沒眼光有什么區別?

  難怪二皇子將她調離他身邊,讓她管府中庶務去了。

  都不需要她親自出手,因為她實在太傻。

  這一次也是,她不過是在打不過她的時候說了一句“我與二皇子已經和好,他答應下月便要迎娶我做側妃”,她就想不開自碎心脈了。

  這個師妹,傻呀,真傻!

  但愿下一世,她能夠學得聰明一些,莫要再被人給騙了。

  “小姐,咱們該怎么辦?青黛死了,二皇子一定會徹查,還有那個林昭言,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青黛要是告訴她是您害死的她,林昭言一定會去告狀的!”綠翹說著,咬牙切齒,“真是,若不是公子攔著,我早就殺了那林昭言了!她有什么好!”

  墨霜揚唇淺笑,“她若是去告狀了,只能說她也不聰明。”

  綠翹擰緊了眉,表示不明白。

  墨霜就難得多言解釋,“青黛之死,二皇子自然會查,她無憑無據說是我害的,只會落得個嫉妒惡毒的名號,你覺得,值不值?”

  綠翹怔了怔,隨后恍然大悟。

  畢竟,在二皇子心目中,還是墨霜要大于林昭言的。林昭言無憑無據詆毀墨霜,自然會引起二皇子的反感。

  林昭言要是夠聰明,就不會去說。

  “可,林昭言能甘心嗎?”

  “不甘心又能如何?她只能接受事實。”墨霜云淡風輕,絲毫不擔心林昭言,只道:“至于二皇子那邊,咱們要盡快做好準備。我記得薛將軍之子今日也來了花市,他是個武夫,武功高強又好色成性,看到年輕貌美的姑娘起了歹念實在是太正常不過。”

  薛將軍之子薛平南是三皇子的人,一旦他害死青黛的事情爆發,二皇子那樣重情重義的,一定會為青黛討回公道。

  到時候,薛平南一除,就能折斷三皇子的一只羽翼,迫使三皇子和二皇子反目成仇。

  那么,林昭言的聯姻計劃就會被擱置,她的身份就會變得不倫不類,處境就會格外尷尬。

  一箭三雕,焉不妙哉?

  真正的擅計者,不是時時刻刻謀算旁人,而是能在旁人謀算你的時候,做到冷靜睿智,順水推舟,轉不利為有利,翻卷局面,改變航向,立于不敗之地。

  墨霜的字典里,從來就沒有害怕和失敗。

  在強大者看來,艱難和險阻只是成功道路上的試金石,最終會變成墊腳石,一路通往青云階梯。

  此時,建安侯府,青黛的死訊已經傳了開來。

  對外說是突發心悸,沒能搶救得過來。

  劉氏念在青黛是二皇子送來的丫鬟,第一時間派人去了二皇子府報喪,并決定給青黛體面大葬。

  就在沁芳閣的丫鬟們忙著替青黛料理后事的時候,沁芳閣的主人卻將自己鎖在房間里,一蹶不振。

  昏暗的屋子里,只有一盞燈燭搖曳,林昭言縮在床榻上,雙手抱膝,眼神茫然地注視著前方,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眼里沒有任何東西。

  青黛死了…

  青黛是被她害死的…

  此時此刻,她的腦中只有這兩個念頭不斷回蕩。

  越想,就越是傷心難過。

  那個會一臉笑吟吟地叫她皇妃的女孩不在了…

  那個教她武功把她摔得鼻青臉腫后又不斷地說著對不起的女孩不在了…

  那個一提到二皇子就會眼眸晶晶發亮可卻沒有任何私心執著地認為她能給二皇子幸福的女孩不在了…

  青黛,青黛…

  你要我今后該怎么辦?你要我如何再毫無歉疚地面對二皇子?

  我害死了你,卻沒有辦法答應你的要求…

  心頭的愧疚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將臉緊緊地埋入雙膝,放任眼淚肆無忌憚地流淌。

  “昭言,昭言…”有誰在輕推她的胳膊,語氣帶著濃濃的焦急和擔憂。

  林昭言抬起頭來,入目是馬氏關切的眉眼。

  “大嫂…”她艱難地開口,想要努力平靜下來,可淚水還是止不住地往下墜落。

  “唉…”馬氏嘆了口氣,上前握住她的手,“昭言,你冷靜下來,我現在要同你說一件事兒。”

  她的聲音很嚴肅很凝重,林昭言一怔,隨后便聽到馬氏緩慢卻又堅定地開口,“昭言,我方才去替青黛檢查了一下,我發現,她的死…有問題。”

  第一天上班,下雨,穿了條白褲子,踩水,臟了,回去換,遲到,悲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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