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趁著晶兒還在熟睡,女子端來了一盆鹽水,以及找來了一把剪刀。
鹽水是幫那人擦身子消毒,剪子時給那人整理頭發和胡須。她必須盡快完成這兩件事,因為昨晚,此人身上發出的臭味和餿味令她差點一夜沒睡。
對于身子的擦洗,女子握著毛巾,簡直不敢下手,男人的全身幾乎都爛了,她只能小心翼翼的擦洗上面的污垢和血跡,在給他翻身的時候,由于他的背脊也受傷極重,漏出的血水和膿液牢牢和和鋪墊的棉絮黏在了一起,這又使得這個女子廢了不少力氣將糜爛的肌肉和棉絮分開,每擦一個地方,女子的心都要抖動一下,因為她知道,若不是男人還處在深度昏迷中,只怕會被鹽水蟄死。
當清洗到他的命根之處時,女子的臉紅了,猶豫再三,還是將他的褲衩褪下,
最煩人的是男人的頭發,那實在太臟了!他身上的異味有一半都是從他頭發上散出來的。但她又不能把他帶出柴房去清洗,索性之下,又弄來一把刮刀,將他的一腦袋雞窩似的頭發統統剪掉,這樣,女子只要給擦擦頭皮就行。
一連五天,女子都不厭其煩的為這個男人擦洗身子,而男人真像個死人一樣一只處于昏迷狀態,女子真擔心他這就這樣長睡不起。但是,女子可以清楚的感覺到,男人的呼吸越來越有力,這使她稍感欣慰。
到了第六天深夜之時,正當女子在為男人擦洗身子的時候,她發現,男人的那只唯一的眼睛好像動了一下,她趕緊停下,屏息瞪眼緊張的盯著他的那只眼睛!
男人的眼睛連續眨動幾下以后,終于緩緩地睜開!
“你,你醒了?!”女子大喜道。
男人并沒有回應,他掙扎著想起來,但卻發覺絲毫動彈不得。接跟著,他發出了痛苦的呻吟。女子一看,趕緊捂著他的嘴,示意輕聲。男人見狀,雖然渾身巨疼,但他還是咬牙忍住了。然而他的臉色卻由于劇烈的痛疼變得蒼白,蒼白之中還還有些細汗。
“你是誰?為什么會被人丟在野外的雪地中?”女子問話了。
男人聽罷,努力思索,最后,他得出了一個令女子瞠目結舌的答案:他不斷搖搖頭,意思說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
女子再問:“那你總該知道你叫什么吧?!”
男人想了半天,再次搖頭。
女子傻眼,但她又問:“你認識邀月國女王嗎?不用急,你好好想想!好好想,咱們不急。”
男人這次不用想太久,依然搖頭。女子一看,極度的失望!她將這個男人救回來的本意最大的目的就是想問清有關邀月國的戰事,可如今這個已經廢棄的男人連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這算哪門子邪事?
晶兒在一旁見狀道:‘梓姐姐,壞了壞了,這次我們救了一個傻子叔叔回來!”
男人聽完,嘴里嘰里呱啦想說話,可就是說不出來,女子一看,心更加冰涼。此人不但傻,而且是個啞巴!
男人或許看出了女子失望的表情,張開嘴,伸出了自己的舌頭,女子一看,只差沒有驚叫出來,只見男人舌頭已經變得稀巴爛,血糊糊的令人心顫。
“是誰把你的舌頭攪爛的?”忍住心中的害怕,女子問。
男人使勁想了想,又搖頭。
“既如此,等你想起來再告訴我吧!你要吃點什么嗎”女子長長的噓口氣,道。
男人聽罷,搖搖頭,而后閉上了自己的那只眼睛,又一次昏昏睡去。
在隨后的三天中,男人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也沒有對女子表達過任何的要求,他只是用他唯一的的一只眼睛愣愣地看著柴房的屋頂,痛苦的臉龐上兩道皺眉仿若凝固在臉上一樣,始終沒有變回原樣。顯然,他也想弄清楚,他的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女子也知道他的苦楚,只要有時間,就會跑進來不停的勸說和安慰。期間,她也不斷地將一些米粥,飯菜端過來給他喂食,起初,男人并不想,無奈,拗不過女子,只好吃了一些。
能吃喝,自然會有排放,男人平時的日常生活料理全部由女子負責,但女子并沒有表現絲毫的厭惡的不耐煩,她只是說:你一定要靜下來養身子,一定要想起自己的身世和劫難。
時間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女子再次感到不可思議的驚訝:男人的身體復原速度極為驚人,只過了一個來星期,他身上的那些深可見骨的傷口居然全部結疤,看樣子至少好了八成。
而男人也發現女子的變化,他發覺女子的臉上動不動就會有被別人掌打的手印,嚴重時,連整張臉都是紅腫,有時眼角也會被人打得發青發腫。
因此男人也很奇怪,這個女人究竟是干什么的,為何老是被人打?
一天晚上,透過柴房木板墻之間的空隙,他看見女子被一個淡紅色皮膚的中年人剝光了衣服,吊在院子中的一顆大樹上挨著皮鞭的暴打,那夜,雪正大,男人清楚的看見女子身上那一道道深深的鞭印,還有女子在冰天雪地中那被凍得發白的光身子。
女子凄厲的慘叫,皮鞭無情的噼啪聲,不斷一下一下地鉆進了男人的耳朵!男人憤怒了,他不由自主的想攥緊拳頭!但他無法辦到,因為他的手筋腳筋全被人弄斷,然而憤怒之余,他卻驚喜的發現,自己的手掌雖然不能緊握,但是可是隨著自己的意念彎曲,他又努力的試了試兩條腿,他發現,他的腳趾隨著他的努力用力,居然也會微動,他狂喜!這意味著他應該可以重新站起來和常人一樣生活。
這晚,傷痕累累的女子回到了柴房,早已哭得像個淚人的晶兒撲進了她的懷抱,心疼撫摸著被她被打傷的臉,手以及腳。
“晶兒,不哭!咱們不哭!”女子這邊說不哭,自己卻捂著嘴痛哭不已。
等她們兩人大哭一場后,女子發現,男人正怔怔地看著她們倆。
“唉,男人,為什么你一點都想不起來,為什么你什么都不起來?我多么希望女王能帶著兵回來營救我們!可你什么都不記得了。”
“你們是什么人?”男人忽然開口說話了。盡管他是說的不是很清楚,但認真聽,還是可以知道他在說什么 他的這一開口,把女子和晶兒嚇了一跳,把悲傷都暫時拋到了一邊。
“天哪!你竟然會說話了!”女子擦干眼淚,喜道。
男人點點頭道:“我感覺舌頭不是那么痛了,今天看到你這樣子,一急就說出來了,告訴我,你們是誰,邀月國又是怎么回事?難道這不是邀月國的地界?”
“神啊!,你真是個怪!我和晶兒都是邀月國之人,三年前,北方的那幫強盜攻進了邀月國,很多姐妹都成了俘虜,然后被賣往各地當奴隸,我也是其中的一個。這里叫霸御城,是西域巫魔的國的地界,他們也是攻打邀月國的強盜之一,晶兒隨著母親也被賣到了霸御城,但她的母親病死了,于是跟了我,若不是為了晶兒和茨府外另外幾個可憐的孤兒,我真想一死了之!”
女子說完,眼淚再次嘩嘩地往下流。
“原來如此,晶兒平時所說的剩飯剩菜,就是你們的食物吧?”男人問。
“是的,等茨府的人都吃飽了,剩下的那些東西,就是我們的食物,想必那些凍死餓死的難民來說,我們已經算幸運的了。”女子擦干眼淚回答道。
“我明白了,可你為什么認為我會和你們邀月國的女王有聯系?”
“因為你腳底板刻了女王和夢鈺四個字,因此,我認為,你應該認識女王。”
“女王,夢鈺?”男人想起身看,但他仍舊不能動彈,只好作罷。
“你們是從哪里將我弄到這里的?”
“你是被埋在山里的一雪地里,而后被梓姐姐拉回來的?”晶兒插話了。
“原來是這樣,謝謝,謝謝你們!假如我能站起來,我一定知恩圖報!”男人道。
“不用謝,誰讓我們苦命人,說實在的,你也真不用謝我,若不是晶兒看見你腳底板的上的那幾個字,你已經被埋在山里了。”女子說到這,臉上帶著歉意。
“這我絕對能理解!無論是誰,處在你這樣的一個境況,還有本人糟糕的不能再糟糕的狀況,我想他是絕對不會救我的。”
“你能這樣說,我感覺心里好受很多。”
男人聽完道:“你不必內疚,該內疚的應該是我,這么多天,都需要你伺候我這樣不能動彈的廢人。我問一下,倘若我就這樣一直躺在床上,你還會...?”
女子先是臉紅,聽著后半句又正色道:“不要小看我們這些女人,只要我宛梓還活著,就絕對不會讓你餓著!”
男人點點頭道:“謝謝!原來你叫宛梓,名字真好!正如你的人一樣,很美。”
女子楞了,道:“你說我...美?”
男人笑道:“在我眼里,你就是美人。”
宛梓一聽,又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