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剛才蘇溯轉過頭的霎那,秦孤月也是有一些尷尬的,畢竟兩個人才相識了一天,一下子就有這樣親密的接觸,確實不太應該,甚至連秦孤月自己都覺得有些輕浮了。但是他原本是存心想帶蘇溯騎馬趕路的,但是他們一個是十六歲,血氣方剛的少年,一個是豆蔻年華,情竇初開的少女,這樣親密的接觸,哪里能不產生一絲曖昧旖旎的感覺來?
察覺到馬鞍上的蘇溯十分地緊張,而有些不適,秦孤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曖昧就曖昧到底,直接讓蘇溯倚在自己的懷里。連最最保守持重的儒家都在書里說了“食色性也”,《詩經》也說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秦孤月雖然自認為還算不上君子,但也決計不是小人,男女之情,發乎情,止乎禮,我自率性而為,又有何不可?想通了這一層,秦孤月只覺得心中念頭一陣通達明快,竟是精神力又有隱隱上升的征兆,顯然是有了明悟的緣故。
不過即便隔著一層厚厚的鎧甲,但是秦孤月依舊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撲通撲通”玩命地跳動著,不過好在懷里的蘇溯安靜了下來,美目顧盼,似乎已經在欣賞沿途飛馳而過的風景了。
就在剛才,秦孤月已經載著蘇溯策馬連續穿過了兩個秦家私兵組成的隊列,一個是英姿勃發的少主,一個是貌美如花的少女,如何能不引起無數秦家私兵的注意。
“少主真是風流倜儻,你瞧那馬上的姑娘,真是漂亮啊!嘖嘖。”一個秦家私兵不禁在話語中流露出羨慕的問道來。
“老七,我勸你說話注意點,說不定那就是未來的少夫人呢。”旁邊一個老兵提醒道。“要知道,少主很少親近女人,像他這樣在云京的豪門貴族,莫說到了十六歲可以成家的年齡,有的十二三歲就拿貼身的丫鬟‘嘗鮮’了,十六歲就算不娶正室,一般也都是要納一門妾的,你看我們少主,孑然一人到了云水山莊就大展宏圖,哪里像那些紈绔子弟哦!”
“所以,能讓少主親近的女人,一定是少主中意的。”旁邊一個私兵也附和道:“還別說,我看啊,至少至少是一名如夫人。”
“是啊,是啊,也就只有這樣清麗脫俗的女子才配得上我們秦家的少主啊!”
這一路風馳電掣,秦孤月已到了隊列的最前面,身后一路五百名秦家私兵,無一不對這一對騎在馬上的男女投來羨慕,祝福的目光。不過還好,秦孤月馬快,那些閑言碎語沒卷進蘇溯的耳朵里,不然的話,小美女怕是要羞死。
那在最前面的刑道榮得知秦孤月趕了上來,也是“吁”了一聲,勒住麾下的黑云踏雪,微微轉過身來等著秦孤月。饒是東南鎮撫使刑道榮這樣的人物,看到馬上的秦孤月也蘇溯,也是淡淡一笑,夸口贊道:“男當跨馬持劍英雄檔,女宜閉月羞花麗無雙,還當真是珠聯璧合的一對。”
這一句話出,莫說是蘇溯,連秦孤月都是一陣不好意思,心想:這東南鎮撫使怎么也不正經,開我跟這蘇溯小美女的玩笑,萬一三下兩下,假作真時真亦假,我可如何處置?
刑道榮見兩人一呆,似乎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頓時仰天大笑一聲,用力一拍跨下的神駒,幾個呼吸之間就一馬當先消失在了驛路的煙塵之中。
秦孤月見刑道榮走了,方才自如了一點,有些尷尬地對懷里的蘇溯說道:“蘇溯師妹,邢大人就是這樣的,說話不太正經,你別往心里去。”
蘇溯紅了臉,咬了咬嘴唇,微微點頭道:“我不會往心里去的…”突然,她又補充了一句道:“果然,你沒安好心。”
秦孤月聽得這句話,也不答話,微微一笑,右手卻是用力一甩馬鞭,那馬兒吃痛,立刻發瘋一般地跑了起來。
這一下,疾風拂面,竟是把蘇溯的長袍都快掀了起來,她急忙騰出一只手去按住長袍的一角,有些責怪地看了秦孤月一眼,抱怨道:“這…這馬怎么忽然跑這么快?”
“因為它生氣了。”秦孤月突然冷冰冰地回答道。
“啊?馬也會生氣?為什么啊?”蘇溯此時在風里說話,竟是感覺有些吃力,甚至耳畔都是呼呼的風聲倒灌了進來。
“因為你冤枉它的主人沒安好心…”
“哼,你本來就沒安好心嘛。”
誰知蘇溯話音未落,只聽見“啪”地一聲脆響,秦孤月手起鞭落,竟又是重重一鞭甩在馬背上,那馬兒跑得更起勁了!
“怎么又跑快了?”
“以為它更生氣了…”秦孤月此時已經有想笑的沖動了,強忍著笑意用力控制著韁繩。
“哎呀,你慢一點啊,我頭發都被你吹亂了…”一陣疾風迎面而來,蘇溯小美女可就尷尬了,一只手要按住長袍的衣角,另一只手又要去抓住吹亂的頭發,偏偏又不能放開手,害怕自己摔下馬去,一時間還真是手忙腳亂,顧此失彼。
秦孤月只覺得一陣陣香風從蘇溯飄起的頭發上散落下來,竟是摻雜了一絲少女的體香,隱隱之中讓人心曠神怡,那香氣如麝如蘭,一霎那之間,秦孤月甚至都覺得失神忘我了,忘記了整個奔馳的駿馬,忘記了飛馳的風景,甚至忘記了整個世界,沉浸在了一個只有他與懷中女子的世界里。一霎那,似乎又到了那一種騰蛇血肉祭獻時才達到的“物我兩忘”,“無法無念”的奇妙境界。
就在秦孤月回味的時候,一句略帶委屈的抱怨一下子把他拉回了現實,“你笨死笨死了…我都要被你顛下去了!你慢點啊!”秦孤月回過神來時,只見懷中的蘇溯早已被那死命直跑的馬兒顛得花枝顛倒,竟是差一點就要栽下馬去了。
秦孤月見到這一幕展顏笑道:“蘇溯師妹,我替我的馬兒問你,以后還說不說我不安好心了?”
“不說了,不說了…以后都不說了,還不行嗎?算我怕你了,馬大人!”蘇溯有些無奈地回答道。
“哦?你不該叫我馬大人哦,你該叫我秦大人才對!”馬背上的秦孤月突然甕聲甕氣地說道。“我是秦家的馬,我也該姓秦才對。”
“我就知道是你搞鬼…”蘇溯有些惱羞成怒道:“你沒安好心…”
“啪!”又是一鞭落在馬背上,那稍稍減速的馬兒又蹦跶了起來。
“好了好了…我怕你了,我怕你了…我安了好心,安了好心總行了吧?馬大人…哦不,秦大人,你就放過小女子吧!”
也不知道駿馬就這樣在兩人的拌嘴聲中奔馳了多久,直到秦孤月覺得渾身的骨頭似乎都有些酸痛,握住韁繩的手再也拽不住了,方才驅動坐騎停了下來,懷里的蘇溯也是筋疲力盡地躺在了秦孤月的懷里。
待到駿馬在驛路邊停了下來,秦孤月挑了一處草地,橫抱著蘇溯跳下馬來,將她扶到草地上休息,強打著精神解開了駿馬的馬鞍,又取下馬鞍邊上的行軍袋,拍拍這老伙計的脖子,放他自己去吃草,方才走到蘇溯身邊,手腳張開,大字型地躺在了草地上,狠狠地伸了一個懶腰,似乎是要舒展自己有些僵硬的身體。若不是他得到了騰蛇的血肉獻祭,身體素質是尋常人的十倍不止,尋常的銳士一下子驅動戰馬趕這么久的路,身體顛都顛得散架了。
待到秦孤月緩過一口氣來,依舊躺在草地上,卻摸出身邊的行軍袋,取出一只皮囊遞給蘇溯說道:“嘗一嘗吧。”
“這是什么?”蘇溯接了過來,微微一皺眉問道。
“桂花酒!”秦孤月回答道。
“我不喝酒的。”蘇溯搖了搖頭說道:“師尊說了,女孩子喝酒不好,會給不安好心的人鉆空子…”
這一說,秦孤月算是傻眼了。心里想著,這到底是個什么師父啊?或者說,這到底該說是一個盡職盡責,無微不至的良師呢?還是一個老不正經,道德敗壞的惡師呢?
“嘗一嘗吧,這是我家鄉的特產,我們行軍打仗帶的都是這個,比水解渴,還可以解暑氣。”秦孤月又勸道。
“這是你家鄉的東西啊?”誰知蘇溯得知這是秦孤月家鄉的特產,竟然不聲不響打開了皮囊,微微抿了一口,似乎是感覺到味道還不錯,竟是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這一下不得了,秦孤月急忙奪了下來,“這好歹也是酒,哪里有你這樣喝的,喝醉了的話,有你難受的…”
“你不是說可以當水喝的嗎?”蘇溯顯然嘗到了桂花酒的美味,嘴巴一厥,竟是動手要搶,秦孤月立刻把手往后一縮,又取出了幾個白面饅頭一發遞給了蘇溯說道:“我可說在前面,吃三口饅頭喝一口酒,不然喝醉了可別怪我…”秦孤月居然不自覺地吞了一下口水:“別怪我占你便宜…”
“你敢!”話雖然是這么說,蘇溯還真的就三口饅頭一口酒,循規蹈矩地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