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響明白了,樊鐵銘也是幫兇之一。
不過,他們都算不得是兇手。如果一定要找出兇手的話,兇手就是他自己,他那天處理事件太詭異了,連他自己也感覺太順利了些。
太順利,高恕就會想到“默契”兩字,有人和李響默契,所以,李響就容不得。
李響誰也不怪,這是預料之中的,只是比預料的更慘一些。
所以,李響聽樊鐵銘急迫地問,他反倒是笑了,笑得很自然,很快樂,“鐵銘,與他們啥關系是我老弟命中該有此劫,你別亂想,項伯他們幾個都是我朋友。”
“真的”
“還假的么”李響神情很輕松,似乎沒當一回事,“你們二位的好意我領了。我也知道,向陽機械廠,一聽這名兒,就知道他是計劃時代留下的產物,誰去誰死。我呢,不去吧人家會說我不服從組織。體制內吧,最講究兩個字,服從。如果現在就不服從,今后哪有混我呢,先去著,活人還能被尿憋死去了之后,我再去活動,不信,我就沒法子把自己從這坑里跳出來!”
“好!”
樊鐵銘和劉萍起聲說好。
這聲好,喊得李響肝臟都是痛的。他哪里有這個打算他跳出來找死啊,高恕捂著他在坑里,他只能老老實實呆在那里。
不過,李響想,人說那里是地獄,我去把那里整理一番,把它變天堂,又怎么樣 想歸想,現在的雄心壯志做不得數,因為,成功的希望只有百分之零點一,他不會被這個零點一陶醉。
第二天的歡送會,李響沒有無恥地逃跑,他大大方方參加選拔舉行的歡送會。很多人都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雖然,所講的內容差不多和悼詞一樣,不過,聽起來,還是蠻好聽的。
李響一時也忘記了他是去“地獄”受苦。別人說李響榮升,說李響前途似錦,說他一馬平川,他竟然差動相信了,他呵呵地感謝每一位來現場的人。
怎么她也來了 李響怎么也沒有想到,汪溪漾竟然來這里。
你來干嘛見老子,什么時候不能見,偏偏眾目睽睽之下,你跑來 可是,她來了,她身后,還跟著一群白發蒼蒼的老師。
你要干嘛你不會跟項伯一樣,也找幾個人來哭吧李響還沒弄清那些白發老人是來干什么的,他們已經行動了。他們拉出一條橫幅,白底黑字。
草!白底黑字,你們給我送葬 不止一條橫幅,而是五條,把整個政府大院裝飾得肅穆悲戚,整個就像是一個殯儀館。
所有人都被嚇著了。
仔細一看,都學啥我的個娘,你這幫窮教書匠,想得出!
“還我縣長!還我李響!”
“全縣教師集體跪拜請求李響官復原職!”
“我們要縣長,我們要李響!”
“起來!起來!保衛縣長!保衛李響!”
“不怕刮,不怕扎,堅決請求李響回娘家。”
李響看完,差點哭了,不是感動,而是太惡作劇了,這哪是挽留李響這純粹就是搞笑。
汪溪漾很尷尬,李響明白了,她也是被退休老師綁架來的。
“老天,我們請愿了!”
突然擴音喇叭響起,第一中學的退休物理教師劉燦,自制了一套音響設備,直流電的,他在政府大院開始廣播。
“我們代表一千三百名離退休老師,請求李響縣長繼續留用,我們跪下磕頭了!”接著,幾十個老老師齊颯颯跪在大坪里,面朝政府大門。一個十分尷尬的場景,項伯是根本沒有想到。
熱鬧過度了哇,怎么收場 別玩了好么李響正準備去制止,沒想到這群老師不僅僅跪,他們還玩真的,開始控訴,控訴萬惡的決定。
一個女老師,六十出頭,她拿起話筒開始講話:“天上布滿星,月牙亮晶晶,政府坪里開大會,我們把冤申,萬惡的任免令,老師們的冤和淚…”
李響擠過去了,說,老師老師好,求你們了,別玩了,這樣玩,真的玩不下去了!
女老師說,知道,我們知道你不敢玩,那些人,會報復你。不怕,李同學,別怕,有我們全體教師的支持,他們也不敢把你咋的。
李響心里痛苦地哼著,娘呃,你們支持有個屁用啊你以為我也可以跟你們一樣,每天上訪是吧你們越是這么整,我是越玩不下去了,人家會以為我導演的,或者“別有用心的人”導演的,這樣不明擺著,我是和那個人頂著干么 汪溪漾呃,姑奶奶,你做好事!還不把他們搞走,老子不理你了!開玩笑,只你別不理我就行,我理你,理你一輩子!
似乎是心有靈犀的原因吧,汪溪漾在勸老教師。她在苦口婆心,估計剛才來之前,她就苦口婆心了很久了。
劉睿很早就有火了,他現在是常委的第三號人物,他很看不慣今天這局面。他認識汪溪漾,他上前,呵斥,你汪老師,還是人民教師,你帶頭鬧事,你小心!
汪溪漾一聽,停止了勸老教師,她直起腰,對劉睿說,書記,你搞清楚,今天沒人鬧事,人家只是表達下心意,你別大帽子壓人好么 咦,你們明明在鬧事,你還不承認你在職老師,我要處分你!
好啊,你給我什么罪 煽動、蠱惑、別有用心!你再不把他們搞走,我以你帶頭鬧事拘留你!
汪溪漾滿臉通紅,她遲疑了一下,突然對老師們說,劉睿書記硬要說我們在鬧事,好,我們就鬧一回!
有人接話:對,鬧!鬧大些!鬧到省里都知道!打電話,把退休老教師都叫來,在職的也叫!
你們敢!劉睿挺身而出,對警察說,把汪溪漾給我逮了!
“你敢!”李響上前,站在劉睿面前,“你混賬!你隨意抓人”
“抓!”劉睿說,“你現在不是梅州領導了,梅州的事你管不著了。”
“啪!”
一生響亮的耳光,老遠都聽得見,劉睿臉上五個手印清清楚楚。
“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