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了嗎?”汪溪漾給李響敷了一會雪水,問。
“還痛。”李響沒加思索就說了,隨即,他就暗罵自己無恥,因為,這么一冷敷,早就不痛了,他渴望這兩只玉手總在他背上游弋。
“還痛啊?”雪化了,只剩得一點點雪水,“那我再去弄點雪來。”
“別——別弄了。”李響對雪化得這么快有些恨恨的感覺,不化多好,現在再讓汪溪漾去弄雪,也太過分了,所以,他制止了,趕緊說,“不痛了,真的不痛了。”
汪溪漾噓了一口氣,李響不痛了,她終于松了口氣。她要李響再躺一會,自己進衛生間洗手。
水嘩啦嘩啦響,半天都沒停。
李響回味著剛才的滋味,那雙手,似乎有種魔力,好像還在李響的背上游弋,太令人留戀了。他不想動,不想讓這種感覺突然消失。
嗯?她在衛生間干嘛?洗手,又沒有潔癖,用得著這么久嗎?水還在嘩啦嘩啦響著。
李響腦子里突然出現一副幻影,一副汪溪漾洗澡的幻影。那脖項、那肌膚、那鎖骨上窩、那胸、那乳…
“啪!”李響抽了自己一個耳光,輕輕的,“齷齪!”他罵自己。人家這么純真的女子,冰清玉潔,被你用思維脫光她衣服,可恥!
可是,李響越不去想象,腦海里越是出現奇妙、誘人的幻象,他又有了更強烈的反應了。
“我幫你把衣服洗了,開著空調,明天會干的。”
她一邊晾著衣服一邊說。李響瞥見汪溪漾那優美的動作,心里怦怦直跳。突然,李響發覺她在幫他晾短褲,這時,李響心里好像被什么東西重重一擊,隨之,一股熱流,暖洋洋的快速流遍全身,他的每一個細胞都快樂得哼哼不已。
汪溪漾好像洗了個臉,白白的脖子上的肌膚透著透明的淡紅,就像晶瑩剔透的白玉中有一絲紅云般的霞光。
太美了!
李響驚嘆。汪溪漾沒有注意李響的貪婪,她在晾好衣褲后,轉身,拿起茶壺,進浴室盛水,又插上插頭,燒開水。
忙完,她問,還有誰和你住一間房間?
“小吳。”
“哦。小吳啊。李響主任,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她一邊說,一邊在沙發上坐下,“代表們準備聯名推薦你為候選人。”
什么?!
李響腦子里轟的一聲,他被轟懵了。不不,別急。他搖搖頭,確認一下是不是幻聽,如果有幻聽,那就麻煩,這可是精神分裂癥的癥狀。
“已經有二十個代表要求聯名了,我覺得事情重大,還是先征求你的意見。”汪溪漾看著李響的眼睛說。
李響瞪著眼睛看著汪溪漾,他確定不是幻聽,確確實實汪溪漾老師在說話,在說提名李響為候選人的話。
行嗎?汪溪漾催促道。
行?這也行?會死人的!李響突然醒了過來,他大叫。他聲音大得嚇人,把一個純情的女子嚇得打了一個寒噤。汪溪漾驚恐地看著李響,她真不知道李響為何這么大脾氣。
玩,什么都可以玩,就不能玩這個!汪老師,官場不是課堂,講錯了,面對的都是學生,學生不會跟老師較真的,可是官場,錯了,就玩完了,一輩子都完了。
李響對著汪溪漾吼。
可是…
汪溪漾的“可是”才出口,李響接過話題說,汪老師,官場上真沒有什么“可是”的。你是想說這是你的權力,代表有權力,但是,更多時候都只講義務和責任的,按照組織意圖就是你們的責任。
可是…
李響再一次打斷汪溪漾的“可是”。他說,你不懂,官場有風險,怎么跟你說呢?反正,你們選我,等于是害了我。頓了片刻,李響平靜了許多,他解釋說,你們提名候選人,確實很正常,選舉法規定了。可是,到那一天,我就得站在臺上推辭掉候選人資格的,這不是我愿不愿意的問題,領導會做我工作,會要我自愿放棄。你說,出現這種情況,對我、對大家,很好玩是嗎?好吧,退一步,退一萬步,我不推掉候選人,最后,還得落榜!落榜的滋味肯定不好玩。好,再退,退一萬萬步,就假裝我當選了,高興了?不!不高興!因為苦日子才開始!
汪溪漾不懂,凝視著李響,希望他解釋。
李響說,首先,我得接受調查,看有沒有賄選的情形…
呃呃,丁啟軍有嘞,他真的賄選,我們都受到了他的紅包。汪溪漾打斷李響的話。她說,丁啟軍給我們代表每人兩千。
李響說,知道,我不是代表也得了,不過不是兩千,而是一萬。
一萬?汪溪漾嚇呆了。
李響笑了,說,好吧,咱不管人家,人家是該選的,沒人調查。咱還是說剛才那事吧。首先是調查,假如過關了,那今后就得接受領導的領導吧?領導給小鞋穿,能不穿嗎?不但要穿,穿了還得跑,沒有人問你的鞋合不合腳,你跑出血了,你跑出問題了,你就得擔責。哎哎,不說了,反正是,人家官大,官大的說了算,咱官小的不與官大的斗…
可是,這樣你不就永遠做不了大官了?這是汪溪漾的邏輯。
對呀。不,也不對。李響猶豫了一下,說,今后有機會了我可以成為正選,那樣還是可以上去的。
“我不這么認為,男人,活在世界上就應該以自己的方式活,循規蹈矩,瞻前顧后,有什么出息?李響主任,說實在的,這次代表們之所以想選你,就因為你和別人不一樣!”汪溪漾說。
“是嗎?”李響瞥了一眼她,心想,我哪兒不一樣了?還不是一樣的鉆營想往上爬。
“你當然不一樣啦。譬如,麻石鄉的業績,誰能比?打黑,都知道,是你和蘇敏的功勞。還有…還有…”
“還有什么?”
“還有…你的人品比別人好。”
人品?李響自己都想笑了。
“你看人就不是那樣的——你比較正經。”汪溪漾不知怎么表達好,她不是不會表達,而是羞于表達。她從高中時代起,就經常被男人色色地瞧,他對男人有種反感,反感他們用異樣的眼神看人。但她覺得被李響看很舒服,她認為李響很正經。
李響心里苦啊,做不得聲。他為汪溪漾對他的評價感到羞愧,他何時正經過?他剛才還想入非非,他剛才內心還齷蹉過,現在,人家女孩子竟然這樣評價他。所以,李響無話可說。
汪溪漾見李響沒有說下去,接著說,“李響主任,我想,人生難得幾回搏,趁著年輕,正好干一番事業。我個人認為,你應該接受代表的提名。”
“不行!”
“為什么?”
“理由很簡單。官場有很多禁忌,這是非常大的禁忌。”
“我希望你打破這個禁忌!因為,你是李響。李響就應該有李響的風格,李響的作為!就和你給姜魁通風報訊一樣,敢做敢為。”
我的媽呀!李響沖過去捂著汪溪漾的嘴巴,心里叫苦不迭,我的姑奶奶耶,你怎么也講這撲風做影的話呢?這是要命的事呀,也能亂說?
李響很快就放開了手。汪溪漾羞紅了臉,說:“對不起,我不該說。”李響也是心旌搖動,剛才他捂著汪溪漾的嘴巴,雖然只是一觸即退,但柔軟的嘴唇馬上讓李響聯想到香吻余澤。
“對不起。”李響也羞澀地道歉。
“今后我再不這么說了。”
“汪老師,是,今后別說這話了,玩不起!”
“但是,希望你答應代表的提名,只要成為候選人,你就能夠選上,我有這個預感。”
“不行啊,汪老師!”李響幾乎要哀求了,他知道組織的力量。他玩不起,劉翰清也玩不起,這件事他們倆都玩不起的。他耐性地對汪溪漾解釋,他從官場基本規則講起,講到官場的險惡,又以自己為例說明現實存在的危險。沒有讓汪溪漾屈服,他又解剖劉翰清,分析他沒有進入江都市市委的原因。
最后,汪溪漾走了。她走的時候也沒有說明白,她的思想通了沒有。她是遺憾地離開的,她看著李響的眼睛,足足十秒鐘,把李響都看得汗毛豎起,最后,嘆了口長氣,走了。
李響有種空空的感覺。
他看著掛起的衣褲,汪溪漾給他洗的衣褲非常整齊地晾著。內心有一種歡快的液體向身體各部位流淌。
突然,手機響了。杜曉梅的電話。
“李響,我支持你參加競選副縣長。”電話里杜曉梅的聲音沉穩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