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響回到城里,沒見到劉瀚清,他的秘書小曹說,書記去京城了。問他什么時候回,小曹說,誰知道啊?
我草你娘,你是我的后任,秘書這行當里的道道你以為我不懂?你擺譜是吧?好,你就擺吧,老子找趙希義去。可是,趙希義也不在,他哪去了,他的秘書說,去省城清江去了。李響問劉有才(這家伙上次沒進副處,還自暴自棄在那里發悶氣呢),劉有才說,鬼知道,去了四五天了,也沒個音信。李響又問劉有才,趙希義最近在忙些啥?劉有才說,還不是開會、吃飯、喝酒,睡婆娘,除此之外還有其他事嗎?
李響說,劉兄啊,你在朝廷還這么大怨氣,你看我,被發配到人跡罕至的地方去了,還沒你這樣怒火沖天。
劉有才這才問,嘿,李響啊,聽說你在麻石鄉弄大的動作呀?聽他們說,只怕別地方沒出什么成果來,反倒是你這里弄出個驚天動地的大家伙來,這可不得了啊。
李響說,“吹唄,夸張唄。什么事情不都是在剛開始時搞得驚天動地,但最終做成什么樣子,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至少,先吹吹唄。你又不是沒見過,成績不都是吹出來的?咱別的沒學到,這吹,難道沒學到一點嗎?
劉有才哈哈笑著,說,李響你就講真話。
這年頭,外面來投資,或者立個什么項目,確實是還沒邊譜時就驚動一方,最后,都是雷大雨細風結束,所以,習慣了。其實,李響不這么說,縣里頭那個又不是這么看的喲?縣里,估計真正重視此事的人,沒有一個。
本來,李響就是準備認認真真地向劉瀚清匯次報。
現在,黨政一把手,一個去了京城,一個去了省城,難道是為了那件事?孟谷龍說的那件事。
匯報的事慢點無所謂,范彤這家伙不搞掂,會真的害死人去,所以,李響得找到范彤。想了想,李響給汪溪漾打了個電話,問她有空沒。汪溪漾說今晚要給學生補習英語,但又說,有事是吧?有事我就推了今晚的補習。
李響說,肯定有事唦。
真有事?確實有事,想通過她把范彤請出來,但又想,齷齪,一個冰清玉潔的女孩,要她去和范彤這樣的家伙打交道,李響不得不罵自己太自私了,太陰險了。請朱冰,劉杰她們叫范彤出來還差不多。可是,李響覺得,今晚這事是大事,大事不想讓那種女人沾邊,所以,他想到了汪溪漾。
汪老師很快就過來了。她直接就問,有什么事需要我幫忙的嗎?
李響突然又不想要她幫忙了,范彤這樣的家伙,品德不好,對美貌女性垂涎三尺,他是嫌少不怕多的人,把汪溪漾這樣的純潔女孩投進狼圈,哪還有清白可講。
李響說,也沒什么事,只是想見見你。
我嚓,李響立馬意識到,這話講的毛病太大了,“想見見你”,這話是誰都說得的?自己是有妻室之人,再過一段時期就要做爸爸了,約人家女孩出來,“想見見你”,這話我李響竟然也說出來了,剛才還在說范彤是色狼,那自己不比色狼更丑惡了嗎?李響趕緊改口說,有…有點事想你幫幫忙。
汪老師說,說吧,只要我能力所能及,我一定幫你辦到。李響書記是我們心目中敬仰的男人,能為您效勞,是我的榮幸。
李響心里一顫,但很快又告誡自己,這是人家的客氣話,上次解決教師津貼的事,她還記在心中。李響說,也沒別的事。說到這里,他沒詞了,他真的不好說有什么事。說找范彤的事,他決定不由她出面了,他想,現在得求個什么事好呢?要不,就太尷尬了,不但尷尬,還會讓自己在汪溪漾老師腦子里的光輝形象大大受損,所以,必須想出一個理由出來搪塞。
突然,李響腦子里有了一個主意,他說:“汪老師,麻石鄉中學有幾個成績拔尖的初中生,我想讓他們能夠考上第一中學,但麻石鄉的教學水平太差,我想請你,還請幾個經驗豐富的老師給他們吃吃小灶,補補課,你看行不行?”
“好啊。不過,李響書記,你別騙我,你剛才要我出來不是為了這事。有什么事,你直說吧,能幫上你的忙,真的很榮幸,真的,我就怕沒機會幫你做點什么。”汪溪漾老師說。
冰雪聰明的女孩,這次,又輪到李響尷尬難堪了。在這樣的女孩面前,最好別撒謊,李響尷尬地笑了笑,說:“其實也真不是想要你幫忙,有件事,想找個人商量商量,想不出誰比較適合,就想到了你。范彤被安排到政協教科文衛任主任,他好像是怪我,我想當面解釋解釋。可是,怎么約他出來,倒有些為難。”
“哦,這事呀。這人啊,怪就怪唄,理他干嘛?他坐那個位子都不配。我說,李響書記,別把這事放在心上,見到他,理都不必理睬他。”
“他真那么差勁?”
“有辱我們教師隊伍的形象,這種人,說到他的名字,我都覺得骯臟。你不知道,我們學校的女老師,沒有幾個不罵他的。哎,別人人都走了,算了,不說了。”
可是,此時的李響,哪里管他道德不道德?見他的目的就是為了制止他舉報趙希義縣長等人。這事,不能跟她說。
“朱冰、劉杰老師也罵他?”
“她們?哼!你跟她們熟悉?”
李響一聽就知道,朱冰和劉潔在汪溪漾心目中的地位了,趕緊說,也只見過一面,沒什么交情。
李響覺得再聊這事沒意義了,他的趕緊換一個話題,換一個高雅一些的話題,因為,他發現汪溪漾這女孩子屬于高雅一類的人,李響善于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了,特別是最近一個月,他長進了許多。他很快就找到了一個話題。
“現在的高考制度備受爭議,不過,我在麻石鄉那個山窮水盡的地方得出一個結論,我國的高考制度,我們應該山呼萬歲。”李響說。
“沒有這一相對公平的高考制度,對于窮人的孩子來說,唯一的出路都會被堵死,那是多么的不公平。我贊同你的觀點。”
“現在有種說法,黑蛇白蛇眼鏡蛇,我覺得眼鏡蛇的說法很冤。”
“黑蛇白蛇眼鏡蛇,什么意思呀?我第一次聽說。”汪溪漾問。
李響說:“現在社會上說三種人最腐敗、最可恥、最可恨。黑蛇,指的是公檢法,他們吃了原告吃被告,徇私舞弊,形象比較差,譽為黑蛇;白蛇是指醫生,吃藥品、器械回扣,收入高得不得了;眼鏡蛇是指老師。我怎么也想不出,老師有什么腐敗可言的,辛辛苦苦為學生,大不了就是一點補課費,說老師是眼鏡蛇,真冤!”
汪溪漾苦笑了一下,說,什么人腐敗,明擺著在那里,隨便別人怎么去編造,也改變不了事實。我帶學生,我也收費,學校規定不允許帶學生,但我才不管呢,我帶學生,讓他們實現心中的理想,有什么不好?
李響夸張地喝彩。
汪溪漾臉上一抹紅云飄過。李響的喝彩著實夸張了一些,弄得汪老師不好意思起來。
又聊了一會,汪老師說晚自習還得去教室,所以告辭走了。李響說我送你吧,汪老師猶豫了一下,說,不了,我打的回去。
汪老師走后,李響想,還是直接打電話給范彤吧。
對,他又不是老虎,我怕他?李響鼓勵自己道。
不過,李響心里確實有點心虛,范彤的下位,確實與李響有關系,那天那個電話,是李響打的,也是李響掛的,后來在和劉瀚清聊天的時候,他又添了一把柴,讓劉瀚清恨死了這個范彤。所以,今天去見他,得打起精神來。
李響撥通了范彤的電話。
那邊又是極度的不耐煩,“誰呀?!”
“李響。”
“哦?李大書記喲,怎么有空打電話給我這倒霉鬼?”
“呵呵,聽到一點謠言,涉及到了您范主任,不知你感不感興趣?”
“什么謠言呀?”
“嘿嘿,電話里不太好說,能見面說嗎?”
“見面?那就算了吧。既然是謠言,謠言有什么好聽的?”
“噢,那好吧。既然范主任不感興趣,那就算了,反正我也忙。我掛了喲。方檢長,你好你好。”后面的兩句話顯然不是對范彤說的,李響見到了一個叫方檢長的人。當然,沒這個人,至少李響面前沒有方檢長圓檢長,只有一堵墻壁。
李響要了一杯龍井,他慢慢細品,等會,有個人會打電話來,還會搶著為他埋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