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一隊又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在秭歸縣通往宜昌市的官道上奔跑而過,連綿不絕的隊伍一眼望不到頭。附近的貨運車隊以及普通行人民眾無不退避三舍,然而他們還沒有走遠,就被一隊騎兵拿著槍強逼了回來,然后被一群士兵監控了起來,不得不跟著這支從來沒見過的軍隊。
被控制起來的人無不忐忑不安,不明白這支軍隊是從哪里來的,到底要干什么,自己這些倒霉蛋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砰——
離官道不遠處一聲槍響,劃破曠野的寧靜。
王默聽到槍聲,立即趕了過去,怒氣沖沖地大罵道:“混蛋,他媽的是誰開的槍?老子不是一再告誡你們,不要開槍,避免驚動沿途地方部隊嗎?”
王默不能不生氣,這里離秭歸縣城這么近,槍聲肯定驚動那邊的地方部隊了。萬一秭歸縣那邊派出隊伍來查看情況,那么川軍團神不知鬼不覺繞過秭歸縣的計劃就徹底失敗了。
見到王默親自前來,同樣趕過來處理突發事件的陸大勇連忙小跑到王默身前,立正敬禮,匯報道:“少帥,剛才那一槍不是我們的人開的。”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王默問道。
陸大勇答道:“是一個車隊的一名洋人護衛,我們的人要收繳他們的槍械,但對方抗拒不從,隨后爆發了沖突,一名洋人護衛開槍打傷了我們一名士兵。”
“有洋人護衛的車隊,這么說車隊的主事人是洋人了?”王默問道。
陸大勇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并不清楚,對方在一輛馬車上,并沒有下來過。”
“管他是不是洋人,看來是偵察小分隊的威懾力不夠,讓對方心存僥幸。”王默冷冷一笑,說道,“陸大勇,你馬上去調一個連過來,帶上兩挺麥德森輕機槍!”
王默一聽就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偵察小分隊是撒在外圍,避免被人發現川軍大部隊的。估計是這個車隊的人自恃有武裝護衛,拒絕偵察小分隊不得靠近官道的警告,這才爆發了沖突。
王默朝正與偵查小分隊對峙的車隊走了過去,王二虎勸說道:“少帥,危險,還是等陸副師長調兵過來,您再過去吧。”
此時偵查小分隊也連忙擋到王默身前,生怕對面車隊的護衛一個冷槍傷著少帥,那他們就萬死不足以贖罪了。
前世的王默就是一個吊絲,草根大頭兵,所以哪怕現在身居高位也總是不帶警衛隊到處跑來跑去。不過,王默一看王二虎和偵察小分隊一眾士兵的堅決神情,就知道這些人是不可能讓他暴露在那個車隊的槍口下的。
想想自己現在身系一個龐大勢力的生死存亡,再不能像以前那樣不顧自身安危地亂來,于是王默也沒有堅持,向王二虎吩咐道:“二虎,你過去,讓他們車隊的主事人出來說話!”
很快王二虎走過去喊話,對方車隊一陣騷動,緊張兮兮地盯著王默等人。
不一會,車隊里為首的那輛豪華馬車上下來了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公子哥,隨后一名看起來像是管家的老者跟在年輕公子哥身后,兩人朝著王默這邊走了過來。
那管家模樣的老者來到王默身前,躬身拱手見禮,陪著笑臉說道:“這位長官,我們都是本分的生意人,剛才以為是匪徒劫道才和貴部發生了誤會,還請長官不要怪罪。這點銀子,還請長官笑納。”說罷從懷里掏出幾張銀票遞過去給王默。
至于那個西裝革履的年輕公子哥,似乎對王默非常感興趣,從剛才過來就一直在上下打量著王默。這讓四周的川軍士兵俱都緊張萬分地盯著他,生怕這家伙會對王默有什么不利的舉動。
王默沒有接過銀票,而是看了這兩人幾眼,然后說道:“我不管你們是誰,有什么背景勢力,你們現在就只有兩個選擇。一是上繳所有槍械彈藥,暫時服從我部的監管。二是繼續頑抗到底,然后我下令士兵開槍將你們全部擊斃!”
聽到這話,年輕公子哥對王默更加好奇了,問道:“這位長官,你就不怕我們背后真有什么強硬的靠山日后找你的麻煩嗎?再者說了,就憑你現在這十來個人,也未必能對付得了我們的護衛隊吧?”
年輕公子哥話音剛落,一陣腳步聲傳來,一隊隊殺氣騰騰的川軍士兵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然后迅速將整個車隊包圍了起來。
面對上百條槍,尤其是還有兩挺堪稱大殺器的機槍,車隊的護衛們全都慌了手腳,嚇得手里的步槍都快拿不穩了。
此時,陸大勇小跑到王默身前,立正敬禮道:“第2師1團警衛連奉命趕到,請少帥指示!”
“收繳他們所有的武器裝備,將車隊送到臨時俘虜營在監管下隨軍行動,如有頑抗者,格殺勿論!”王默一揮手,下令道。
“是!”
陸大勇凜然應命,隨即過去指揮警衛連威逼車隊護衛。
年輕公子哥臉色頓時變了,大喊道:“不,你不能這樣做,你無權剝奪我們的人身自由!告訴你,我們柳家在北洋高層可都是有關系的,你不要亂來!”
能說出這么二的話,這年輕公子哥明顯不通世事,而且多半不是國內的人。
“棄械投降,否則格殺勿論!”陸大勇向車隊護衛大喊道。
車隊的人沒有料到事情會鬧到這地步,本來他們以為護衛隊中有洋人護衛,足以震懾住國內各勢力了。這年頭,就是鄉下田間的老漢都知道洋人在中國享受超等國民待遇,沒人敢輕易招惹洋大人。
然而,此時幾名洋人護衛也慌了,他們只是職業保鏢,可不想在這送命。
“把槍都交給他們吧,誰都不許反抗。”為首的那輛豪華馬車里傳出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隨后一名衣著華貴的婦人在一名年輕女子的攙扶下從馬車里走了出來。
端莊、雍容華貴,這是從馬車里走出來的那名婦人給在場所有人的第一印象,這種女人一看就是上流社會的貴婦人。
“娘,您怎么出來了?”年輕公子哥神情焦慮,他可是聽說國內的丘八無法無天得很,萬一…他實在是不敢想象下去。
貴婦人來到王默身前,緩緩說道:“這位長官,我們是漢口匯源錢莊柳家的回鄉祭祖車隊,如果有什么冒犯之處,還請海涵。”
這柳夫人鎮定自若,倒像是見過大場面的。
錢莊?王默若有所思,神色稍緩,說道:“柳夫人,我們不會對你們怎么樣的,只是要暫時監管你們的行動而已。請放心,很快你們就會自由的。”
柳夫人還沒說什么,她旁邊的那名年輕女子就說道:“喂,你這人怎么回事,別以為帶著幾個兵叫了不起了,得罪我們柳家,你這芝麻小官也別想再干了!”
“盼兒!”柳夫人眉頭一皺,眼神嚴厲地瞪了年輕女子一眼。
王默也是神色不悅地看了年輕女子一眼,正要說什么,一名偵察兵騎著馬疾馳而至。
從馬上一躍而下的偵察兵來到王默身前,立正敬禮匯報道:“稟少帥,秭歸縣城出來一個十人小隊的警察,正向我們這邊搜索過來!”
該死!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王默聞言,臉色大變,這肯定是剛才的槍聲招來的。既然已經驚動了秭歸縣,那再想悄無聲息繞過去是不可能了。
想到這,王默臉色不善地掃了柳家人幾眼,頓時讓柳家人一陣緊張。
不過,王默現在已經沒有空理會柳家人了,迅速下達命令道:“立即去兩個偵察小分隊,拿下那隊警察!陸大勇,你馬上率領一團給老子拿下秭歸縣城,動作要快!
另外,二虎,你即刻去傳我命令,各部立即加快速度,直撲宜昌!天黑之前,必須拿下宜昌市,不得有誤!”
“那少帥,這些人怎么處置?”陸大勇又問道。
王默不耐煩地一揮手,說道:“管他們去死,放了!其余那些被我們截下來的人,也全都放了!”說罷就翻身上了一匹馬,疾馳離去了。
不一會的功夫,所有川軍士兵就撤了個干干凈凈,這讓柳家車隊的人完全搞不清楚什么情況。
“娘,您覺得這是國內哪支部隊?不太像北洋軍啊,奇奇怪怪的。”柳家公子向柳夫人問道。
柳夫人也覺得很奇怪,正要說話,她女兒柳盼盼就突然指著遠方驚叫道:“娘,快看…快看那邊!”
柳夫人和柳公子順著柳盼盼指著的方向望過去,頓時神情震駭,整個人完全驚得愣住了。
不僅柳家人這個表情,整個車隊的所有人都是震驚不已,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出現在他們視線中的是浩浩蕩蕩、漫山遍野、不計其數的士兵,正如潮水一般涌向秭歸縣城。
北京,鐵獅子胡同,總統府。
“什么,坂西先生,你是說川軍的實力可堪比我北洋軍?你也是個中國通了,你確定這不是在開玩笑?”袁世凱難以置信地看著登門拜訪的坂西利八郎。
坂西利八郎正色道:“袁桑,我有八成把握這個情報的真實性。我向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大日本帝國正金銀行派駐四川的業務代表木村真介,他對川軍的實際情況比較了解,我讓他向你說清楚。”
木村真介站上前,朝袁世凱一鞠躬,說道:“大總統閣下,我在四川工作多年,王家父子在川南崛起之時,我就對川南革命軍的情況有所了解。他們似乎有一條非常隱秘的軍購渠道,能買到非常先進的武器裝備,其背后很可能有西洋人勢力支持。據我所知,現在的川軍團,不僅步槍實現了完全制式化,而且還配備了數十上百門至少75mm口徑火炮的炮兵團。另外,他們各部的輕重機槍數量非常多,火力非常強大!”
“什么?”
不僅袁世凱,旁邊的楊度和楊士琦俱都震驚得當場站了起來,滿臉的難以置信。
“這不可能,川軍怎么可能有這樣的武器配備?”
盡管知道日本人沒理由騙自己,但袁世凱還是難以相信這天方夜譚的話。
“袁桑,或許木村君所說不一定完全正確,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你調遣入川的滇軍和黔軍肯定不是川軍的對手。”坂西利八郎說道。
此時,楊度突然臉色劇變,大叫道:“不好,大總統,湖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