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少,羅羅能狂求一把嗎?
“右臨錢塘,左枕西湖,臨安繁華世無雙——這臨安果然是天下第一富庶地啊!”
劉秉忠道:“若論人口財帛,單是臨安一府便能勝過北明東唐了吧?如今唐宋元明四國爭雄,實力最強的其實是大宋…只是大宋以仁治天下,不喜征伐之事,才讓唐元明各自得逞一方的。”
賈似道長嘆一聲說道:“大而不聚,富而不強,人多而心散,不過是一盤散沙!”
劉秉忠露出羨慕的笑容:“大而不聚就擰聚之,富而不強就圖強之,人多而心散就團結之,不大、不富、無人才是無解之道。若陳德興得江南,某管保不出三年,江南便能被他調教成強楚盛吳。”
賈似道冷笑:“唔,只需盡沒江南士大夫之地賞賜給他的士爵戰士,江南何愁沒有數十萬強兵?”
劉秉忠神色不動地反問道:“平章公不欲變法以效仿之?”
賈似道長嘆:“300年的老法,怎么能說變就變呢?”
“誰讓大宋和北明一樣搞法?”
劉秉忠道:“北明立國于蠻荒之土,并無士大夫可以倚,自然只能封士爵,行夏君夷民。然大宋有億兆人口,有萬里沃野,有士農工商。何須照抄北明?若陳德興取了江南,多半也會改弦易轍,尊孔崇儒,以士大夫治民的。”
賈似道冷哼一聲。頗是不屑。只是不知道是不屑于陳德興,還是看不上江南士大夫。
車馬已經穿過了最繁華的臨安城內。從涌金門而出到了西子湖畔。涌金門外雖然已經是臨安城外,但是繁華程度絲毫不減。城門外面。臨著西湖便是高達五層的豐樂樓——這是臨安最大的酒樓——現在雖然已經過了午市的飯點,但是豐樂樓外依舊顧客盈門,絲竹歌舞之聲陣陣不絕。
而涌金門外的大街上,西湖東岸的長堤上面,往來的行人更是摩肩接踵。下了馬車的劉秉忠注意到,即使引車販漿的小商小販也穿著綢衣踏著絲履,好一派富足盛世的景象。
如果陳德興這個時候再回臨安,他或許會吃驚的發現,這座城市非但已經從臨安之變中復了元氣。而且更加繁華了幾分。這倒不是因為大宋平章軍國事賈似道的治國之策有多高明,而是因為和蒙古的戰爭已經徹底結束。而且在四川、京湖和兩淮的軍閥藩鎮化后,南宋朝廷的軍費開支也大幅降低,對民間財富的剝削自然減少了許多。因此百姓的生活,也比以往有了一些提高。
回到臨安的賈似道和劉秉忠都是微服,也沒有幾個隨從,下了馬車便在西湖岸堤上緩緩前行。
“平章公,這是最新版的《光復》報。”廖瑩中這時遞過來一份小報,是他方才向一個流動的報販購買的——臨安的言論還是一如既往的自由。陳德興的《光復》報和《天道》報都在臨安設有報社。而且兩報的銷量都還不錯。
賈似道取過《光復》報翻了翻,頭版上是普陀山辯法和大唐義皇帝梓宮北返的消息——賈似道并沒有食言,李全的尸骨被挖了出來,移交給了還在普陀山的滅門師太。
至于普陀山辯法。《光復》報上當然在替陳德興鼓吹。而臨安的大部分小報,則一致認為陳德興已經理盡詞窮,更不相信什么明州新大陸和地圓說…都把這些當成笑話了!
除了這兩個消息。《光復》報上還有不少關于唐元明等北三國的報道,還有介紹日本、高麗、安南、大理等國消息和風土人情的文章。這些才是《光復》報最吸引讀者的地方。他們的消息比起南宋朝廷都靈通。不僅和北明有關的事情《光復》報會最先報道,連阿里不哥遇害。李璮稱帝,忽必烈建立大元并且開科舉,甚至大理段氏復國,都是《光復》報第一個在臨安報道的。
包括賈似道在內的所有讀者,也都是從《光復》報上得知這些消息的——如果要通過大宋的官僚機構獲取各地情報的話,這些消息至少要延遲3到6個月以上…反正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哪個衙門告訴賈似道蒙古大理總管段實已經復國登基,自稱皇帝,建元興隆了。
這大概也是賈似道遲遲不禁《光復》報和《天道》報的原因之一。
一艘畫舫,已經停靠在了西子湖畔的碼頭上。賈似道一邊翻著報紙,一邊就和劉秉忠、廖瑩中等人上了船。船艙之內,已經有侍女仆役備好了點茶糕餅。賈似道和劉秉忠等人分頭落座。船體輕輕晃動了起來,在撐篙的作用下,緩緩離開了碼頭向葛嶺方向駛去。
賈似道放下小報,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點茶,然后瞧一眼臉面上有幾分高深笑容的劉秉忠。
“子聰兄是不是有什么妙策教我?”
“妙策談不上,只是一點建言而已…其實某不說,平章公您用不了多久,也是能想到的。”
“哦?”賈似道不置可否。
“陳德興之所以敢妄言周禮,染指儒家道統,蓋因大宋儒生有理無兵,乃是秀才遇兵,有理難說。”
賈似道放下茶盞,兩手一攤,“就是沒有兵…儒生什么都好,就是不會帶兵!便是考了弓馬,一樣也是無用。不會帶兵就是不會帶!”
李庭芝最近正在為這事兒頭疼呢!賈似道依著他的主意取了不少“文武雙全”的進士,然而并沒有用,根本帶不了兵。這些進士一方面也不大愿意帶兵,看到當兵的就厭惡;一方面他們的那點兒武藝根本鎮不住下面的兵油子。
“這事兒某倒是有點辦法。”劉秉忠一笑,在這方面他比賈似道有經驗,因為他知道大部分北地漢侯的軍隊是如何組織的。
賈似道仿佛聽到了什么好消息,來了點勁頭兒,“那就請子聰兄不吝賜教。”
劉秉忠淡淡地吐出幾個字兒:“宗族、同窗、鄉黨。”
“何意?”
“北地漢侯之兵,大多是以宗族為基礎,同窗好友為骨干,鄉黨鄰里抱成一團而成軍的。常常有上陣父子兵,打仗親兄弟一說。”
“子聰兄的意思是…”賈似道頓時眼前一亮,“是讓士大夫自行招募鄉兵?”
“然也,”劉秉忠笑道,“那些文武雙全的進士畢竟沒有從過軍,在軍中無基礎,又不知該如何籠絡軍心,也不知要怎生行那雷霆手段,掌握不住軍隊是正常的。若是平章公讓他們各返鄉黨,發動宗族同窗,招募鄉黨鄰里,還怕他們掌握不住軍隊嗎?”
一旁的廖瑩中訝異道:“那豈不是兵為將有?”
“又如何?”劉秉忠嗤的一笑,“總比沒有可用之兵強吧?而且再怎么兵為將有,那也是書生掌兵!”
書生掌兵,在趙宋來看是最安全最可靠的。
“可是書生未必愿意以武資掌兵啊!”賈似道苦笑搖搖頭道。這些日子,那些被安排了當了武官的進士,無不是削尖腦袋在找路子轉文。
“那就以文資帶兵好了,”劉秉忠道,“文官給武差遣…都已經非常時期了,何必計較這些?”
“文官給武差遣,回鄉募兵,兵為將有…”賈似道猛地一拍巴掌,大笑道:“老夫怎么就沒有想到?啊呀,子聰兄大才啊!”
他站了起來,在狹小的船艙內來回踱步,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也不一定非要新科進士…那些在官場多年的高官大員也可以回鄉募兵…這些人背后都有強宗大族,都有門生故舊,誰人不是一呼萬應?如此十萬之兵,還不是頃刻就能募集起來?”
慶元府,昌國縣城。
低矮破舊的縣衙,這個時候已經升起了高高飄揚的日月旗幟。
擁有數萬居民的繁華縣城,已經兵不血刃的被陳德興的近衛師占領了。這個時候縣城內外的街道上,沈家門港口的碼頭上,依舊熙熙攘攘,人來人往,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整個昌國縣,該做生意繼續做生意,該干苦力的接茬干苦力,該種田的繼續種田,連鄧明潮開辦的聽濤書院里面,這個時候仍然是讀書之聲陣陣。
陳德興和陳淮清兩父子,一身便裝,就站在昌國縣城的城墻上,看著這座兵不血刃拿下的城市,都是一臉的得意洋洋——南宋就是一只想怎么捏就怎么捏的軟柿子而已!
“大人,不如讓大哥兒把總稅務司也遷到昌國縣來吧。”陳德興拍著城墻,盤算道,“落腳在舟山總比呆在泉州叫人放心。”
陳淮清點點頭,思索道:“這是自然的,不過…江南豪族咱們該拉攏還是要拉攏幾個的。否則,咱們在江南總沒有基礎。”
“拉攏?”陳德興拍了拍城墻,淡笑道,“江南豪族我們是拉攏不了的,也沒有什么拉攏的價值…他們若是相投我不拒絕,若不來就算了。至于江南的基礎,孩兒倒是想到了另一類人——商人。”
“商人?商人要如何拉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