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川,在東北有著特殊的地位,盡管三省總督兼任著朝鮮統監,雖然朝鮮主流已經傾向于“朝鮮當為中國一行省”,但是朝鮮畢竟仍不是中國的一行省,而在朝鮮中,仁川的地位也是特殊的直到現在,其仍然享受著“特區”的身份。
過去,仁川特區曾是統監府推行新政的試驗場,甚至是東北工業的發源地,但現在,隨著東北的工業越來越發達,仁川特區的重要性正在一點點的被取代,被代替。不過在仁川眾多工廠中,有一座工廠卻是無可替代的——北洋船舶仁川工廠,這座曾經的東亞最大的造船企業,現在其規模依然不遜于大連工廠。
多年來,在北洋航運、北洋漁業商船以及遠洋漁船以至漁業母船的刺激下的迅速發展起來的仁川船廠,從未曾為定單苦惱過,有一個數字或許可以說明問題——十年間其制造145萬噸船舶,其中90為民用商船,至于剩下的10,盡管所占比例不大,但卻一直推動著船廠的技術發展,推動著船廠的設備升級。
這就是軍艦制造!
仁川船廠有著太多的第一次,東亞制造的第一裝甲巡洋艦,第一艘戰斗艦,第一艘魚雷艇,第一艘驅逐艦,第一艘潛艇,正是這一切成就了這座船廠,也令其成為海軍最信賴的船廠,于海軍而言,其重要性甚至超過大連。
也正因如此,在海軍的偏愛下,海軍許多重要工程往往都是以仁川率先開始,比如“經海”號的建造,現在在“經海號”服役六年之后,其又一次駛入了船塢,在塢中進行中期服役改造。
耀眼的電弧光在經海艦的艦體上閃動著,數以千百計的工人似勤勞的工蚊一般,在這艘戰艦的首尾處甲板上忙碌著,其貯藏著無盡力量的炮塔這會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在厚重的裝甲構成的炮塔基座下方,工人們正努力的安裝著新型揚彈機,一但新型揚彈機安裝完成后,其射速將成倍的提高。
“…火炮俯仰和水平轉動由電機驅動。俯仰操作時電機功率傳遞給與炮架液壓部件結合的弧型齒輪。在水平轉動時,則通過環型齒圈來控制外圈炮塔基座的轉動。新炮塔的一個主要技術特征是應用了自動調速器,其采用的是液壓傳動齒輪裝置,它作為彈性傳動裝置,允許高速運行狀態下進行瞬時制動。而不會影響輸出軸的旋轉方向。用于炮塔上的自動調速器有效地減輕了炮手進行水平和俯仰操作的工作量,只需要搖動與凸輪相聯的手輪即可,而自行設計的鏈式輸彈機和相應的炮架。其原型在測試中通過了5000次輸彈無故障運行…”
置身于船塢之中,史司整個人顯得頗為激動,新型炮塔正是在他的倡導下在于“經海號”服役后,首先提出的,隨后在眾鑫技術人員的努力在短短3年時間內成功地提升了裝填過程的速度,使火炮射速達到每分鐘2發。而現在采用的新一代改進型號炮塔預計射速可達每分鐘3發,在六年前,經海級剛剛入役的時候。那可是舊式的10英寸艦炮的射速。即便是英國也沒有比它更優秀的炮塔了,至于俄國…更是連想都不用想。
而更為重要的是!
“單裝十二英寸艦炮!”
看著正在吊裝的旋回機機械平臺,史司忍不住在唇邊輕語一聲,這次“經海號”最大的改進就在這里,“經海號”采用的十英寸二級主炮在這次改裝為與主炮相同的十二英寸艦炮。作為當年海軍對裝甲巡洋艦8英寸、十英寸艦炮的爭執以后者獲勝后的產物,“經海號”的雙聯8英寸艦炮被修整為單裝十英寸炮塔,也正因如此,其開創了二級主炮的時代。
而在隨后幾年的實際使用中,海軍卻出人意料的發現,經海級戰列艦引以為傲的二級主炮在使用中也存在問題。即:一二級主炮很難共同使用,因為彈著點不同,火控系統很難協調指揮,只能輪流操作。這在客觀上變相否定了經海級戰列艦采用二級主炮的初衷,甚至去年之所以于每一個炮塔上加裝測距儀,也是為了解決這一問題,在海軍選擇了通過為每個炮塔加裝測距儀,為每一門火炮加裝光學瞄準鏡的同時,船廠也同兵工廠展開了合作。開始研究其它的解決辦法,經海號的經驗教訓告訴船廠要么回到傳統設計,要么采用統一口徑的主炮。
盡管史司、史騰閣等人已經開始研究全裝重火力軍艦,但在另一方面,如何升級“經海級”也成為擺在眾人面前的一個事實,畢竟這才是海軍的主力,正如同當年的雙聯8英寸變成單裝十英寸,適當修改后演變為雙聯十英寸的進化之路,船廠提出了一個最簡單的改造辦法——采用單裝十二英寸炮塔取代二級主炮。這完全是現實的,畢竟“經海級”無論是噸位亦或結構都能夠承受8門十二英寸艦炮的齊射。
在船廠提出這一方案之后,海軍經過再三的猶豫之后,選擇了戰斗力最差的“經海”以及“濟海”號兩艘戰艦進行改造,相比于“致海”型其升級需要對炮座等部位進行大規模的改造,也因此拖延了改造時間,經過長達七個半月的改造之后,現在兩艘軍艦終于即將完工了。
“怎么,又想起這家伙了?”
站在史司的身邊,史騰閣笑著說道,他的雙眼同樣也在注視著這艘有些“沉舊”的戰艦,這次改造之后,擁有八門12英寸艦炮的它,將會成為整個東北海軍以至于全世界最強大的戰艦,但在另一方面,這同樣也是一次考驗,考驗著統一火炮重裝戰艦的思路是否現實。
“不是想到了它,而是…”
話聲稍稍一頓,史司扭頭看著史騰閣說道。
“我認為,我們應該推翻舊的方案,像經海那樣的,采用六座雙聯炮塔,并不妥當,畢竟在戰列線上其側舷最多只有八門火炮能夠發揮火力。這意味著另外四座炮塔在戰斗期間,完全沒有任何用處,一門炮可是值93.5萬元,四門炮高達370萬元。這種浪費根本就是犯罪!”
當然更為重要的一點是,造價——統一火力重裝艦的造價自然也是水漲船高,畢竟十英寸艦炮的價格僅只有28.9萬元,如果統火力重裝艦全部安裝十二英寸主炮需要1122萬元,超過預計建造費的二分之一。這種“浪費”無疑是海軍所不能接受的,更準確的來說,是不符合未來太平洋海軍對抗的需求。
“那,你有什么想法?”
史騰閣微微一愣,有些詫異的看著史司,他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會冒出這樣的想法。
“想法?按照現在的局勢演變,可以毫不客氣的說,在擊敗俄國人之后,未來的太平洋中,唯一的挑戰來自剛剛宣布建造十六艘戰列艦的美國人。中國海軍必然會同其走向對抗,甚至戰爭,四門炮浪費了370萬元,相當于一艘兩萬噸戰艦造價的18.5,這意味著每建造四艘戰艦,就浪費了一艘戰艦,這種浪費,絕不是中國的經濟所能承受的,畢竟在經濟上,即便是將來東北統一了中國。中國仍然無法同美國相抗衡,美國可以承受這種浪費,但中國不行,中國必須要節省每一分預算。否則與美國之間的軍備競賽會拖垮中國…”
已經歸化入籍中國的史司,盡管不是一名軍人,但作為艦船設計師,他卻非常清楚,的假想敵,是美國。甚至是英國,在這種情況下,中國海軍除了需要更強大的戰艦,還需要在不浪費財力的情況下,盡可能的充實軍備。
“那就換成四座雙聯裝炮塔吧!”
史騰閣用沉穩的語氣說道,他的思想級為跳躍,那種前后疊加式炮塔的雛形,他早已經繪制出了草圖。
“這樣的話,火力是絕不會被浪費的,無論是左舷還是右舷,都可以保證其側舷有八門主炮的火力,只是只是艦艏的火力相對薄弱了一些…”
對于“迷信”火力的海軍來說,這種“薄弱”他們是否會接受呢?
“薄弱嗎?”
反問一聲,史司說道。,
“我并不這么覺得,要知道之前的舊式戰艦只有兩門十二英寸艦炮,當然,如果他們覺得有些無法接受的話呢,咱們可以換更強大的主炮,比如320毫米或者330毫米,甚至還可以用14英寸艦炮…”
自從八年前突破了十二英寸艦炮的制造之后,沈陽兵工廠在大口徑火炮的制造技術上可謂是吸取了英德兩國之長,更是不斷研制出試驗型大口徑火炮,盡管只制造一至兩門,然后被安裝于海防要塞上,但是現在沈陽兵工廠已經具備了制造13英寸以上艦炮的能力。
8門十三英寸艦炮!
只需要稍加想象,史騰閣便可以想象得出來,那樣的巨艦橫空出世后,對世界各國海軍產生的震動,甚至可能導致一個時代的來臨,就像當年英國皇家海軍的“君主號”一般,開創一個時代。
“要是那樣的話,恐怕還需要研制新的火炮以及炮塔,在時間上不一定能來得急,海軍那邊,嗯,我認為也許可以考慮一下十二英寸,畢竟它的技術更成熟,畢竟這帶有一定的實驗性質,更何況,現在各國海軍的主流也是十二英寸,八門…”
八門十二英寸已經很強大了,就像完成改造后的“經海”一樣,凝視著船塢中的戰艦,史騰閣突然說道。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且它的表現讓海軍滿意,那么這場戰爭結束之后,海軍的其它四艘經海級也有可能會改成統一火炮,到時候…”
“到時候真正頭痛的是美國人!”
史司的唇角突然一揚,他的視線也隨之朝著東方不由自主的看去。
“在俄國艦隊的震動下,美國國會同意了羅斯福擴充海軍的提案,在東西海岸的造船廠內同時開工建造十六艘戰艦,在咱們說話的時候,這十六艘戰艦差不多都已經開工了,等到海戰結束,等到咱們的“新經海級”向世人展現實力的時候,美國人的這十六艘軍艦,哼哼…”
冷笑一聲,史司的目中帶著幸災樂禍的眼神。
“可就全都落伍了!在美國國會剛剛批準十六艘戰艦的情況下,你覺得美國國會還有可能再批準的新戰艦的建造嗎?我估計咱們至少可以贏得四至五年的時間,這四五年的時間中,如果海軍能夠保持基本的擴充速度的話,那么至少可以建造一只新型的海軍艦隊,美國人…”
話聲微微一頓,史司用極為自信的語氣說道。
“除非羅斯福能夠說服國會進行相應的擴充,否則美國海軍在實力上,將遠不是我們的對手,如果我們能把這個優勢保持下去,那么,就能保持對美國的海軍的領先優勢,再加上夏威夷的話,那么在太平洋就沒有任何以人可以撼動我們!”
確保太平洋的利益,這是未來海軍發展方向,畢竟往南會挑戰英國的以及法國的霸權,對于中國而言,現在不是過多樹敵的時候,能做的也就是努力保證當前的利益,保證在日本、夏威夷、菲律賓、關島等地的利益,而無疑將會進一步激化與美國的矛盾。
但在另一方面,這同樣也是英國所需要的,英國需要中國去解決俄國的威脅,但同樣,英國也需要有其它國家去制衡中國,而中美兩國間的對抗無疑是符合英國利益的,也是令英國放松對中國警惕的根本原因,史司相信在自己可以看到這一點的情況下,大帥同樣也能看到,任何保持理智的人們,都能看到這一點。
“利益…”
感嘆著這兩字中蘊藏著的力量以及驕傲,史騰閣意識到現在的東北或者說以后的中國,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而這種改變也許正是這場戰爭所帶來的。
“似乎,這并不是我們所需要的,說實話,相比于將來,我更擔心的是現在啊!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