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人的魂魄,終究不是沒有感知的人工智能,縱然洗去了記憶,還是會疼痛,會苦楚,有七情六欲和喜怒哀樂的。
特別是像這個青斑怪人一樣,要將小兒純凈無暇的魂魄,都調制成最狠厲的兇神惡煞,這些小兒所承受的痛苦,無法用筆墨形容。
這些小兒,尚未品嘗到塵世間的百般滋味,就被投入到一處永無止境的血腥屠場,承受比千刀萬剮更加痛苦百倍的折磨,偏偏想死又死不了。
此種滋味,即便李耀這樣的元嬰想來,都忍不住舌尖發麻,心肝俱跳,。
“此獠當殺!”
李耀心底,殺機陡生,死死纏繞住了道心。
剛才在叢林中見到兩班人馬混戰,是成年人之間的恩怨,戰場搏殺,生死有命,李耀心再大,倒也沒想過要阻止三千世界中的一切戰爭。
但成年人之間的戰爭是一事,殺戮孩童又是另一事。
就算殺戮孩童也只是一瞬間的痛楚嗎,被殺者好歹落個一了百了。
將孩童的魂魄拘走,日夜殘酷祭煉,再硬生生封入法寶之中,去收割更多無辜者的生命,此種行為,更是殘忍百倍!
李耀無法置之不理。
他要將這些無辜孩童的魂魄解救出來。
雖然對方極有可能是一名元嬰高手,而他初來乍到,敵情不明,應該以觀察為主。
不過他的道心放在這里,倘若遇到這種十惡不赦的勾當,都視而不見、望風而逃的話,道心就會出現破綻,境界分分鐘跌得稀里嘩啦,對自己的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以及聯邦精神都產生懷疑,更不可能很好完成任務。
“反正早晚都要和本地元嬰較量一下,親身體驗此地高手的深淺!”
“這里是十萬大山最深處,又在裂谷最底下,方圓數百里都荒無人煙,動起手來也不會被發現!”
“這家伙應該是獨自一人隱居于此,沒有同伴相助,更少了節外生枝的曲折!”
“那就拿你來祭旗吧!”
李耀殺意已定,更發現了斬殺此人的另一個絕大好處,那就是此人的身份,似乎大有利用價值啊!
李耀瞇起眼睛,就像是一條灰色的巨蟒,從陡峭的巖壁上,悄無聲息朝裂縫爬了過去。
就在這時,身后忽然傳來一陣淡淡的甜味,隱隱夾雜著一道微弱的心跳。
李耀的頭發和脊梁骨上的汗毛瞬間豎起,本能反應向左側一翻,“嘩啦”一聲,好似一條鐵鞭狠狠抽擊在自己剛才趴著的巖壁上,頓時抽出一條半米多深的溝壑,溝壑還“呼呼”冒出黃色煙霧,石頭都發出“嗤嗤”聲響,逐漸侵蝕出了一個個蜂巢般的窟窿 李耀上方的巖壁,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頭身長七八米的巨蜥,又像是鱷魚和恐龍的雜交種,犬牙交錯的大口中,拖曳著一條蟒蛇粗細的長舌,舌頭上拖曳著黃褐色的粘稠毒液,滴滴答答落在巖石上,頓時燒出一個個窟窿!
四只黃褐色的小眼不懷好意地盯著李耀,而在小眼的反光中,卻是顯露出了李耀身后的另一抹人形。
正是神秘洞府的主人,那名眉心長著鳥形胎記,祭煉小兒陰魂的本地元嬰!
“咦?”
本地元嬰對李耀的敏捷反應都稍稍有些意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桀桀怪笑道,“竟然能躲過六足鱷龍的全力一擊,果然有幾分門道,怪不得有膽子來窺探本上人的洞府!你是哪一家的小輩,誰人派你前來,從實招來,讓你少受幾番苦楚,如若不然,煉你三天三夜,將你魂魄榨出來下酒!”
青斑怪人的長相介乎于中原人士和蠻族之間,看樣子的確是土生土長的蠻族元嬰,一番話說得半文不白,文縐縐和兇暴暴并存,連“本上人”這樣不倫不類,把尊稱當自稱的詞匯都吐了出來。
不過,李耀可不會因此就輕視此君的智略,因為他剛剛就讓李耀上了一個惡當。
“中計了!”
“這家伙的洞府外面,一定設置了某種禁制,卻不是防止他人窺探和闖入的,而是發現有闖入者之后,就立刻悄無聲息通報他的禁制!”
李耀暗暗皺眉。
兩種禁制差別極大。
第一種的作用只是阻隔對方,讓人知難而退;第二種卻是故意放人進來,卻是要將人一網打盡!
這個什么“上人”膽敢孤身一人隱居于如此險惡之地,又設下這樣的禁制,顯示出他對自己的實力有著強大的信心,相信無論什么人闖入這里,都是自尋死路!
也難怪,在這種地處主流文明邊緣的蠻荒之地,一名元嬰,再加上幾樣從洪荒時代傳承下來的古寶,的確可以橫著走路了!
“我還是犯了和蘇長發一樣的毛病。”
“盡管事先再三警醒自己,但是看到這一界還處在中古時代,又發現這些家伙是半開化的‘蠻夷’之后,就疏忽大意,掉以輕心了!”
“殊不知,所謂‘古人’和‘蠻夷’,只是在見識和知識體系方面比不過現代人,論陰謀詭計什么的,或許還勝過我們一籌呢!”
李耀嘆了口氣,既然偷襲不成,只好當面鎮壓了。
也好,這樣還能采集到更多一些實驗數據,對本地元嬰的極限戰力和作戰模式,做一個徹底的了解了。
“你這小輩,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么?”
眉心長著青色胎記的元嬰,還以為李耀已經嚇傻,笑聲愈發猙獰。
他沒有絲毫擔心。
自己閉關之前,就是方圓數千里內無敵的存在,更何況現在神功大成,又煉制出幾樣犀利的法寶,即便中土大乾的花花世界,都盡可去得,區區一個莫名其妙的小輩,手無寸鐵,身上連半塊甲片都沒有套,又礙著什 這名元嬰的瞳孔忽然收縮到了極限,表情凝固在了從輕蔑到驚悚之間,就好像每一根面部神經都凍結了一般。
那小輩不見了。
不好,在他身后!
這名元嬰的脊椎骨就像是被九環金背大砍刀重重砍了一刀,幾乎要斷成兩截。
而這不過是李耀一記鞭腿掀起的勁風而已。
多說一句話,就有可能多泄漏出半分信息,李耀才不想和這個元嬰玩虛與委蛇的把戲,想知道什么情報,等鎮壓了他,慢慢熬煉就是。
這名本地元嬰固然掌握著不少祭煉生魂的秘法,擁有血魔附體,又吸收了古修記憶的李耀,亦是這方面的行家里手呢!
李耀的攻勢令本地元嬰大驚失色。
他縱橫巫南百年,甚至偶爾流竄到中原,都從未遇見過如此刁鉆狠辣的對手,一言不合,立下殺手!
而且,此子的身體怎么會如此強悍,連法寶都沒動用,就形如鬼魅地出現在自己身后?
他的招式,更是簡單粗陋,毫無半點變化玄妙,簡直是街頭賣藝的把式,哪里像是高階修士之間的較量了?
偏偏他的速度奇快無比,腳尖繃得筆直,就像是一柄呼嘯而至的飛劍!
本地元嬰怪叫一聲,猛地向上竄去,頭也不,雙手狠狠一甩,甩出兩道翻騰不定的青霧,瞬間凝聚成兩只青色巨爪,朝李耀的鞭腿抓來。
“轟!”
李耀面無表情,視而不見,一記鞭腿就將兩只青色巨爪都轟得支離破碎。
“噗!”
本地元嬰一口淡青色的鮮血噴出,雙手顫抖不已,這一腳就像是直接掃中了他的兩根臂骨。
“和想象中差不多。”
李耀一心兩用,一邊擬定作戰計劃,一邊分析此界高端戰力的呈現形態。
“此界元嬰的靈能相當渾厚,但尚未掌握將靈能以最高效率,最直接方式激發出來的秘法,他們的招式中帶有太多華而不實的聲光電效果攻擊中蘊含的‘雜質’太多!”
“從其他古修世界的經驗來看,正因為他們生活的環境,靈能太過充沛,并不值得珍惜,所以他們才沒有大力發展提升效率的功法。”
“他們使用的功法,往往是在一種比較原始和簡陋的方式中摸索出來,并未經過千百次重復的大數據計算、精煉和提純,也沒有接受過可重復性測試、雙盲實驗、極限環境測試等等考驗。”
“古修功法和現代功法相比,就是手工作坊和大工業化流水線工廠的區別,即便極少數時候威能可以達到極致,但在穩定性、可重復性和低能耗方面,都遠遠不如后者!”
李耀的十根腳趾就像是十根釘子,深深刺入堅硬的玄武石巖壁,身形一縱,“嘩啦”蹭下一大蓬碎石,身形如一顆炮彈般沖向本地元嬰!
“這位道友,你我究竟有何恩怨,要這樣痛下殺手!”
本地元嬰的脊椎骨和雙臂骨骼都隱隱作痛,對李耀的稱呼亦從“小輩”變成了“道友”,一邊發問,手中動作卻不停頓,那頭長舌如怪蟒般的巨蜥,立刻居高臨下,發動撲擊!
“啪!”
巨蜥的長舌重重甩在李耀身上。
不等本地元嬰喜上眉梢,被長舌抽中的“李耀”竟然成了一圈圈漣漪,赫然是一道虛影。
抽空了!
李耀的本尊,卻是悄無聲息出現在巨蜥身后,雙腿夾住巨蜥的脖子,狠狠一個旋轉!
李耀是什么人?
是和丁鈴鐺做過五年大道之爭的人!
縱然不用法寶,他的身體本身,早已被丁鈴鐺磨礪成了一件無堅不摧的星海兇器!
特別是最核心的“腰腹力量”,更是在萬千次高速碰撞中,練就到了比超高速晶軌列車的全速沖擊,更加兇殘狂暴的境界!
以核心力量為基礎,李耀雙腿如剪,一記狠狠絞殺,就聽到巨蜥脖子里傳來“砰砰”幾聲,骨骼、血管和筋絡統統爆裂,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栲栳大的腦袋,就被絞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