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域、空間、天道、法則、生物、死物…世間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在云澈的恐怖氣場下戰栗激蕩。
此時的云澈,無人會懷疑他是剛剛從血獄之中踏出的遠古魔神。
神燼狀態下的云澈,池嫵仸和千葉影兒都曾遠遠的感知和目睹過,此時神燼再臨,她們也都在第一個剎那便無比確信,此刻的云澈更勝當年!
更加的恐怖,亦更加的平穩。
畢竟,比之當年他不僅擁有了更加強大的軀體和力量,亦修成了完整的逆世天書。
無從捉摸的虛無法則,對云澈的影響永遠無形無息。
“怎…怎么回事?”南昭光不僅五官,連十指都在不受控制的扭曲抽搐:“這個世界…怎么會有半神…”
深淵對于現世的認知,是一個無神的世界,也是一個不可能衍生神境力量的世界。
無神之世,這是深淵對于這個世界最基本的認知。
而眼前之人所釋放的力量…那赫然是屬于半神境界的彌世神威!
更不可理解的是,明明半神的威壓,卻來自神君境界的玄力!
“不可能是真的。”即使近在咫尺,南昭冥依舊無法讓自己相信:“這一定只是…虛幻惑魂的氣場,區區神君境,怎么可能…”
他的低吟尚未結束,前方忽然空間翻卷,風暴斷空。視線之中,云澈纏繞著詭異魔紋的軀體已是驟然臨近。
那一刻,仿佛整片星域,整個混沌的風暴都壓向了他們的頭顱。
“退!”
南昭光一聲暴吼,驟釋的氣場將四個隨從騎士狠狠推遠,身上力量狂涌,鋪開一片驚濤駭浪般的深藍領域迎向云澈,同時又向南昭冥大喝一聲:“全力出手!”
魂間依舊滿是驚疑駭然,但南昭冥也已是快速出手,磅礴的黑暗之力卷動起層層空間。
但力量轟向云澈之時,他的軀體驀地僵滯了一下。
隨著云澈力量的籠罩而下,他的靈魂竟忽然出現了詭異的悚然,一種莫名…卻是源自靈魂最深處的恐懼迅速滋生,并快速蔓延,牽動著他的軀體和力量都劇烈瑟縮。
他的身位不自覺的后退,明明全力釋放的黑暗之力,在釋出之時,只余堪堪不到四成。
“你!?”南昭冥的異狀南昭光迅速察知,但他已來不及喊出第二個字,云澈卷動著黑暗與血芒的身影已鋪滿他們的瞳孔,湮滅了其中的所有明光。
轟————
南昭光上身彎折,他的強大力量在一瞬間被摧裂成無數的碎片,就連意識亦崩散大半,口鼻之中血流噴灑,雙臂更是崩開數十道血痕。
而南昭冥則比他慘烈的多,他一聲帶著驚恐的嘶叫,左臂當空碎斷,身軀灑血飛墜。
“昭冥!”
南昭光目眥盡裂,而他們的僥幸,也被云澈這一劍徹底湮滅。
一切都不是虛幻,施加在他們身上的,是真真正正…本絕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的半神之力。
甚至,幾乎不下于此番統領他們到來的深淵騎士陌悲塵!
這個卑微的無神之世,怎么會出現深淵騎士這等層面的力量!?
已無暇追究關鍵時刻南昭冥的異狀,驚懼刺動著理智,告知著南昭光在這般很可能不下于陌悲塵的半神之力下,他和南昭冥縱然傾盡全力,也沒有任何抗衡的可能。
而那四個隨從騎士,更是只能淪為炮灰。
“快退!!”
這幾乎是他這一生最竭力的嘶吼。他本能的感覺到云澈的這個力量并不能持續太久,全力脫離是他們最正確的選擇。
但,隕滅神源強開神燼,如此之大的代價,云澈豈會讓他們逃脫。
染成血色的世界中,劫天魔帝劍第二次轟出,重砸向駭然失色的南昭光。
轟隆!!
一聲轟鳴如萬雷震世,這次沒有了南昭冥的力量,獨面半神之力的南昭光胸口猛的下陷,咬緊的齒間接連飛射出十幾道血箭。
“你…究竟…”死死的支撐著云澈的力量,南昭光艱難開口,但口中每吐一口字,都伴隨著狂涌的血沫。
目光穿過層層血霧,那是一雙他這一生見過的最幽暗的眼睛。他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唯有一道摧開他已遙遙欲墜的護身之力,直轟在他胸口的漆黑劍影。
嗡————
南昭光的世界失聲失色,他的胸口劇烈下陷,胸骨隨著內臟齊齊崩裂,身軀如一個破了的血袋般狠狠飛出,伴隨著漫天噴灑的血液和內臟碎片。
三劍,這兩個將沐玄音和千葉三人逼入絕境的深淵騎士一個破膽,一個重創。
千葉霧古和千葉秉燭身周風暴呼嘯,他們卻久久不動,如若石化。
他們終生都在追究界限之上的力量,為之不惜逆天道而行,承受歲月之折磨,將生命延至今日…終在今時,親眼目睹了這般他們,以及歷代先祖窮極一生都無法碰觸的神跡。
“龍白敗的…何止是不冤。”千葉霧古一聲低喃。
“這一世,也是真的無憾了。”千葉秉燭緩緩道。
隨著一聲尖銳的悲鳴,云澈的后背,一枚南溟神光永恒逝滅。
當年,四道星神神力為云澈支撐了不到三息的時間。
而今,四息已過,卻只有一枚南溟神源崩滅。
遠方,四個隨從騎士已是駭得肝膽欲裂。力量的余波便幾乎要碾碎他們的軀體。
隨從騎士的意志讓他們想要向前共同而戰,但根本不可逾越的層面差距下,他們縱然傾盡全力,也無法臨近半分。
灑血橫飛的南昭光被一只手臂牢牢抓住,南昭冥左臂寸斷,右臂拽起重傷的南昭光竭力遁去,身上涌動的黑暗玄光依舊處在深深的驚懼之中,顫蕩不休,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失控。
“快…傳音…騎士…呃!”
南昭光艱難開口,但話音未盡,他的喉嚨便仿佛被一只無形之手死死扼住,再無法發出一絲聲音。
他們的魂海之中,都在這時映出了兩點幽暗的魔光,仿佛遠古魔神忽然睜開的深淵魔瞳。
兩人驚然抬首…云澈的后方,一只萬丈狼影在緩步踏前,口若血池,瞳若魔淵,那恐怖絕倫的魔威與煞氣,仿佛在釋放著千重地獄的陰戾與怨恨。
“黑暗…天狼。”彩脂抬眸,喃喃而語。
劫天魔帝劍緩慢擎空,蒼穹之上,現出漫天的漆黑劍影。
神燼狀態注定只能持續短暫的時間,以此狀態釋放威力巨大的天狼第六劍,必定反噬巨大。
但傷及沐玄音,他豈容他們再存一骨一發!
“死吧。”
低吟幽沉,隨著劫天魔帝劍的揮下,黑暗魔狼發出來自遠古深淵的咆哮,撲向了已駭到瞳孔崩裂的六人,無盡的黑暗劍影墮下一片無盡絕望的黑暗煉獄。
西神域,麒麟界。
“本尊賜予了你們仁慈,也賜予了你們信任。”
陌悲塵倨空斜睨:“記住,你們最多只有五年的時間。”
“若是五年之內,這片所謂的神界沒有變得如我期望的那般溫順,那么,此刻我有多少的耐心,彼時便會有多少的憤怒。”
眼中未蘊寒芒,卻是讓所有麒麟全身驟寒,如墮冰獄:“你們應該并不想看到本尊憤怒的樣子。”
麒天理深吸一口氣,信誓旦旦道:“尊者放心。云澈統御神界的世間尚短,未成大穩之世。諸界諸靈對于云澈畏遠大于忠。老朽愿以全族未來擔保,無需五年,三年…三年之內,定會讓尊者看到最滿意的結果。”
不論三閻祖,龍白與九龍神皆滅后,麒天理便是當世輩分最高的人物。
他對于當今的神界大勢,遠比所有人都熟知和清晰。
“很好。”
陌悲塵淡淡而語。短短兩個字,已是他賜予這卑世之人的最高贊許。
而這兩個字,也是讓一直神經緊繃的麒麟帝終于暗緩了一口氣。
他嘴角搐動,短暫掙扎后,抬手道:“對我麒麟一脈而言,安存為第一意志,得尊者之諾,我麒麟全族定為尊者,為無上的淵皇肝腦涂地。只是…老朽斗膽,求尊者再給予一分恩賜。”
“講。”
陌悲塵漠然應聲。
弱者沒有提出要求的資格,麒天理此言,也是抱了極其渺茫的希望。
陌悲塵的直接應聲,讓他內心頓時涌起深深的激動,他深垂頭顱,誠惶誠恐道:“我西域青龍一族,與我麒麟一族意志相近,因而世代交好。今代青龍帝與老朽交情極深,老朽一直視若親女。”
“只需老朽一言,青龍帝,以及青龍一族定愿依從尊者,依從深淵,絕無二心。”
“只是…只是當年為在云澈馭下求得安寧,青龍帝不得不成為云澈之帝妃。但,老朽愿以性命擔保,這只是不得已之策。青龍帝與云澈之間僅為虛名,甚至從無男女之實!此事在神界諸域,都是公開之密。”
“所以,求尊者…”
“你要本尊,放過這帝妃一族?”陌悲塵冷冷道。
“是!”麒天理字字懇切:“求尊者…”
“哼!”一聲冷哼打斷了麒天理之言,陌悲塵幽冷道:“忠著留之,逆者滅之。世皆螻蟻,帝妃又與土雞瓦狗何異!”
無比刺耳之語,卻是讓麒天理大喜過望,再次深拜:“麒天理…謝尊者盛恩。”
他對于陌悲塵最初的極度驚懼,到了此刻已有了微妙的變化。
陌悲塵藐視此世一切,卻并無太深的輕賤。更多的,反而是一種超越層面差距的寬容與仁慈。
深淵騎士當一生秉持高潔之魂…麒天理此時深覺,這句陌悲塵的先前之言,或許并非虛假。
深淵…淵皇…
未來,或許并非那般的可怖。
“現在,”陌悲塵開口:“先帶本尊去…”
他聲音忽止,猛的轉身,一直如寒潭死水的雙目陡然射向東方,驟釋的威壓讓眾麒麟如覆萬鈞,猛然窒息。
“尊…尊者?”麒天理驚疑抬頭。
“…”陌悲塵沒有說話,他臉色愈加低沉:“這個氣息…”
他的神識在此刻盡釋而出,蔓延向遙遠的星域。
這股神識太過可怕,磅礴如滄海漫世,輻射向不知多么遙遠的空間。
驀地,他的瞳孔驟得一縮。
“半…神!?”他唇溢二字,字字寒魂。
轟!!
他身形爆起,直射東方。恐怖絕倫的氣浪將一眾麒麟遠遠震飛。
但下一瞬,陌悲塵的身影又閃現于麒天理身前,一只冰冷的手掌抓起了他的肩膀。
“告訴本尊去東方最快的方法。”
驚魂未定的麒天理馬上給予了回答,手指指向側方:“城中便有一大陣,直通東神域中心。”
“速去!”
寒聲震耳,麒天理已被陌悲塵抓起,以完全超越他認知界限的速度沖向他方才所指的方向。
這個傳送大陣,是水媚音以乾坤刺之力所筑成,連通遙遠的東神域與西神域。
西神域如今以麒麟界為核心,因而西域筑陣之地自然落于麒麟界。
卻在此刻,成為了噩夢之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