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還沒有到“我不同意你的觀點,但我誓死捍衛你說話的權利。”這一地步,但是無論呂哲還是一些法家門徒,他們都在竭盡所能地保證律法的神圣性。
呂哲強調律法是依法治國,那當然是有他的理由。至于什么理由…(嚴打中,寫出來會被禁書),
法家門徒捍衛律法的嚴肅性和神圣性,這里就不得不嘮叨一些了。
法家門徒的根基在于律法,他們其實只重視國家肯定律法的莊嚴性,君王又能肯定律法的重要性,至于是法家中的哪一派其實是有點不在乎的。
法家有“法”“術”“勢”三大類別。
法,所指的是一切依照已經書寫并公示的律法條文來辦事,只有已經成立的法律才是執法的根據。若是沒有明文列出來的一些事情,無論那些事情是多么的破壞道德或是多么不堪,都不能構成犯罪事實。
支持“法”治的代表人物不少,最為出名的卻是商鞅,那是因為他在秦國變法成功,讓秦國執行依法治國的國策。雖然說法治的過程中發生了很多令秦王室不愉快,乃至于可能會禍起蕭墻的事情,可秦王室還是堅持了下來,也努力維持變法的成果,最終變強,強盛到一統天下。
術,也是法家思想中的一部分,代表人物是申不害。這一派別的思想中心是,法律固然神圣,但是需要取得君王的全面支持,律法也應該傾向君王的愛好,某種程度上君王、乃至于是達官貴人都可以審時度勢來選擇性執法。
法家的“術”那一派的思想是不是有點熟悉?不是講什么“人在法上”,講的是因為律法執行的是人,人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來執法,有更多的選擇性…或者叫靈活性,既是所謂的以人法治,不是依法治人。
勢,在法家思想的觀點中,它是將所有權威集中在君王手中,創造足夠的威勢來保證君王個人的莊嚴性,也就是說律法是不是強悍與君王的性格和執政都有關,君王足夠賢明,律法的重要性越高,國家的法治也就更能得到實施。
春秋各國大變法時期,衛鞅獨好法家三門中的“法”,申不害主張“術”,慎到主張的是“勢”。
其實要是縱觀法家三類思想,縱觀同源都是圍繞著法家的思想來進行,只是采取的方式有些不同,其中的“術”和“勢”是圍繞著君王來進行,獨獨“法”就是拋開一切只講法而不顧其它。
要是看歷史的發展,自有秦一國之后,法家中的“法”就已經被拋棄,甚至是被認為是一種暴政,到了后面是“術”和“勢”這兩派思想發揮的時刻。
“法”這一脈的思想之所以被拋棄,一切只因為“法”這一脈的法家因為出于需要,寫出了幾乎涵蓋到方方面面的律法條文,列出來的刑法多到難以想象,無論是事實還是臆想,“法”這一脈給人的印象都是太過苛刻了。
其實吧,秦亡之后,法家沒落的不是整個法家,是法家中的“法”那一脈的門徒,另外的“術”和“勢”依然活躍在歷朝歷代,只不過因為歷史發生“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事件,許多法家門徒是披上了儒生的外衣,走的依然是法家中“術”和“勢”的治國理念。
法家中的“術”和“勢”能夠生存下去,不是簡單的法家門徒披上儒生外皮…也就是外儒內法,或者是儒皮法骨,等等一些事情那么簡單,一切是因為國家需要律法,一個沒有律法的國家不能稱呼為國家。
“‘術’和‘勢’,說白了就是人治。”司馬欣已經忙活完該忙的事情,回城樓的路上碰到了蕭何,因為沒有太過緊張的事情需要忙,兩人也就頓足里聊了起來。
“陛下喜歡的是‘法’這一脈。”那不是什么秘密,蕭何直白說來也顯得灑脫:“陛下需要改良刑法,去掉致人殘疾的刑法,讓刑法也變得有針對性。”
法家強勢崛起數百年,至今無論是百家哪一家的學派都對律法不陌生,哪怕是再不喜歡法家的學子怎么也會觸及到一些。
司馬欣比較復雜,不是說什么復雜,是他涉及的百家并不是單獨唯一性。他的身份注定會是兵家一脈,可是又學過儒家、黃老、雜家等等的知識,事實上他對儒家也有著不少的好感。
蕭何本身是黃老學派的忠實信徒,對雜家和陰陽家也少有涉及,對儒家的一些思想也有過了解。正是因為他有專門了解過儒家,對儒家的感官并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厭惡。
“精簡律法條目,量刑上采取針對性,”蕭何其實有略略的擔憂:“只是希望不要因為陛下追求法治,讓法家的一些人肆意妄為。”
司馬欣在挑眉頭,他說:“陛下有自己想法,他需要的法治可不是能夠被人操控的。”
“呵呵。”蕭何輕笑了幾聲,轉了個話題:“有一件事情倒是注定了。”
“是啊…”司馬欣有些傷腦筋:“儒生跑出來生事,選的時機也太…”,最后一個“爛”字沒說出去,但就是那樣的意思。頓了頓,他繼續說:“陛下的意思不將儒家一竿子打死,可是按照儒家一些門徒惹事的能力,不好辦啊!”
上古先秦時代厭惡儒家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應該說百家其它學派能夠喜歡上儒家思想才是怪事。說儒家很會惹事也不是在胡說八道,儒家其實是攻擊性非常強的一個學派。
百家之中最為厭惡儒家的是誰?其實不是法家或是兵家,是墨家。
墨家討厭儒家是有原因的,起初是儒家搶了墨家的一些“業務”,例如上古先秦時代中的喪葬其實是墨家的主要“產業”,民間喪葬基本上是由墨家一些門徒出面,可是儒家將手伸到了喪葬這一領域上面來,兩家的交惡也因此而起。
然后呢,墨家主張的是喪葬上面的簡約和樸素,認為人既然死了,那么下葬的時候就不要奢靡什么了,一切該有的禮儀和程序該有,但是不要做不必要的浪費。
儒家在喪葬的觀點上是什么?是主張哀榮,既是應該給予的陪葬物要符合身份,子孫應該讓逝去的先人享受生的時候無法享受到的待遇。
墨家和儒家的進一步交惡正是從喪葬不同的觀點開始,雙方大小沖突不斷,沖突中甚至將法家也拖下水,然后是黃老、雜家、名家等等學派,混戰圈子越建越大,牽連越來越廣。
“因為那些腐儒,儒家這一次得罪的人太多了!”司馬欣真真是不希望儒家被全面打擊,可是自己也被氣得不輕,悶聲道:“這一次,只看陛下怎么保住儒家,又用什么樣的方式去保了。”
蕭何一陣輕笑,晃著腦袋:“以其說陛下怎么去保住儒家,還不如提點儒家來怎么自保。他們的歷史包袱不少,這次又一次性得罪所有勛貴,不會好過。”
說儒家容易得罪人真的不假,上古先秦時代的儒家一旦認定什么觀點,那么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會堅持下去,也因為自己的觀點與其它學派相駁,死咬著自己的觀點不放,甚至是極力貶低其它百家學派的觀點,仇人也就越來越多。
不得不說的是墨家得罪的人也不少,墨家可是有“兼愛非攻”的思想,所謂“兼愛”涉及的范圍太廣了,“非攻”卻是相對好解釋。
“非攻”有著很多的定論,既是不以強凌弱,不以錯壓對,不以眾擊寡…等等。墨家發生在春秋歷史上有很多苦笑不得的事情,例如某個強國要去攻擊某個弱國,然后墨家就會跳出來,派人去警告那個強國的君王“某某個國家那么弱小,你這個強國不應該去攻擊”,要是這樣要不至于令人哭笑不得,接下來還有一句“如果你不聽奉勸,墨家將會開始自己的行動”。
墨家以百家學派中一家的身份,或者是一家的力量來和許多國家叫板,聽上去是不是很撓頭,也顯得自大?但并不是墨家不知死活,而是時代的“特有性”讓墨家有那樣的底氣。
春秋時期,周王室分封的諸侯國最多的時候有三千多個,有時候一個縣就是一個諸侯國,擁有數十個縣…也就是數十個城池就算是大國。
墨家是周王室所有諸侯國都有發展的學派,他們廣收門徒,亦是有自己學派的劍士,甚至涉及到了練兵領域擁有學派私兵。
墨家干涉諸侯國的征戰,他們通常的行動是什么?是派出墨家的門徒,一些學了守城兵法的人和工匠,幫助受到攻擊的城池進行守城。
其實要是墨家只是派出人手幫忙受到攻擊的城池守城也只是招人恨,不會是成為死敵。墨家除了派人幫忙守衛城池,他們還會出動劍士前去攻擊或者刺殺諸侯國的國君,試圖以“圍魏救趙”的方式,攻擊出兵攻打某個城池的國君,來換取該國國君撤兵的承諾。
墨家在歷史上有成功殺掉過哪個諸侯國的國君嗎?不好考察是不是真的有殺掉過哪個國君,但是看歷史上并沒有轟動的記載,且當做墨家沒有殺掉過哪一個諸侯國的國君。
哪怕是沒有成功干掉過某國的國君,但是墨家妨礙諸侯國的征戰卻是事實,非常令人討厭的事實。墨家有自己的劍士,甚至有自己的私軍,某一段歷史時期里,墨家的強大甚至要超過大多數諸侯國,一度達到“鉅子令”一出諸國變色的地步。
“秦國曾經因為得到墨家的友誼,在擴張道路上得到諸多的助益,可是后來最先針對墨家執行打擊的恰恰也是秦國。”蕭何示意邊走邊說,邁著步:“我剛才得到消息,墨家當代鉅子向陛下呈稟,讓陛下允許墨家劍士抓捕儒生。”
“什么意思???”司馬欣先是一愣,然后哭笑不得:“墨家鉅子沒有發燒,腦子給燒糊涂了吧?”
“當然沒有發燒,估計是認為陛下震怒會針對儒家,”蕭何也是有點哭笑不得:“墨家鉅子當然知道陛下不會允許,只是想要獲得法家和兵家的好感,所以才會站出來表態。”
墨家一度沒落,到了秦一統天下的時期,其實墨家已經沒有多少存在感,相比起墨家一度擁有數千劍士、數萬私兵的輝煌時期,墨家現在也就是小貓兩三只。
“他們好好的配合軍隊就好了,總有恢復實力的那一天,現在跳出來并不好。”司馬欣似乎并不怎么喜歡墨家,那是因為他的出身背景。
“是啊,好好的配合軍隊,用墨家秘法訓練合格的斥候,又派出門徒幫助軍隊開拓,那才是正途。”蕭何對墨家沒有太特別的感官,說道:“其實墨家在帝國有發展空間,他們不管是在軍方還是在民間都有身份定位,哪怕是自行組建民間武裝去開拓地抓捕奴隸也是一個不錯的業務,不該參合到時政上面。”
“執政要提醒墨家鉅子嗎?”司馬欣停下腳步,轉頭看著蕭何,臉色很認真:“執政要認真想想值不值得。”
蕭何沒立刻表態,說起了其它的事情:“不但是墨家,雜家、名家、縱橫家…等等一些學派都在尋找機會。因為陛下的某些重視,許多學派也有發展壯大的契機。像是衍伸出來的化學家、工家,不正是因為陛下的需要而出現了嗎?”
司馬欣擺著手,笑著說:“不一樣的。火器是帝國軍隊未來的發展方向。日常生活和器械需要。陛下重視什么都是為了帝國的未來著想。”
蕭何點著頭:“是啊,但是陛下的態度讓百家都看到了崛起的希望,所以才會有人想要見縫插針。這一次儒家跳出來,正是一個絕好的攻擊對象,他們當然會蠢蠢欲動。”
“時代一直在變遷,每個時代都會有有它的需要。”司馬欣重新邁步:“百家迎合陛下是時勢需要,不好評論。至于…該怎么迎合,契機其實是在擴張上面。”
后面的話司馬欣只是長話短說,因為兩人走著走著已經到了宮城城樓的走道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