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鄲是一座古城,這點屬于毫無疑問的事實。
在現代“古城”是一種贊美的稱呼,證明某一座城市有著很強的文化和底蘊,可是“古城”在當代就不是什么贊美的用詞,是用最簡約的字來形容一座城池的破敗和落后。
春秋戰國的建城并不是沒有規劃,基本上是延續著上古時期的“井田制”。所謂的“井田”不需要過多去理解文字里面的意思,看得其實是字體的形狀。那么沒錯了,就像是田畝一般,城池的規劃也分開區域,某一片地方為一個里坊,在進行規劃的最初必定就是一種四四方方的形狀。
物品使用會變舊,城池在不斷的變遷中也會改變其本來的面貌,邯鄲在建立之初肯定是井然有序,不管是建筑物或是道理肯定是執行那種線條分明的格局,但是時間流逝和歷史變遷中格局會被改動,本來是應該作為道路的地方被侵占,井然有序中的“井然線條”不見了,再也不存在什么“有序”。
觀看一個國家都城的面貌能察覺出該個國家的興衰,越是強盛的國家,她的國都必然充滿了次序,而這里的“次序”不單單是指治安,還是道路的規劃。
呂哲去過咸陽,咸陽盡管沒有筆直貫通全城的大道,可是咸陽城內的道路也絕對不像邯鄲城沒有一條超過一里的大道,在咸陽城內也絕對看不見道路上會堆積一些很明顯就是廢品的垃圾。
最夸張的是什么?呂哲上了城樓向邯鄲城內看去時,他看到的建筑群十分的密集,一些狹窄的巷子比蜘蛛網更加復雜。
“外地人該怎么識別邯鄲的地理?”叔孫通吶吶出聲。
陸賈和酈食其對視一眼,由酈食其向趙國的一名官員問:“你們沒有考慮到發生大火嗎?”
被問話的那名趙國官員含糊地說了幾個什么音節,估計是在犯暈懵。
建筑物密集,巷子狹窄也就罷了,可是很多巷子里能看見也是堆積了雜物,要真的是發生大火肯定是要蔓延一片。
城市的布局考驗一座城池的方方面面,那不止是城墻的高度和雄偉,還因為城內的建筑物格局和道路的規劃。
邯鄲看上去并不像是一座能夠經得住戰爭考驗的城市,沒有通暢的道路可以靈動地調動城內守軍,那么就意味著某個地段戰事吃緊的時候無法及時的馳援。
站在城樓的呂哲沒有看到防御器械,他特地看了一下本來應該安放床弩的卡槽,那里因為有凹槽的關系肯定是會在雨季造成積水情況,里面竟是長著青苔。
現在的季節為冬季,秋季的雨季才過去沒有多久,一個地方能長出青苔絕不是一兩個月之內的事情,呂哲連續觀看幾個或是安放床弩或是應該放置油鍋的卡槽,發現長出青苔的卡槽已經不是個別現象,甚至在某些本來應該堆放擂木的庫房里面也是空蕩蕩。
自離上次王賁率軍威脅邯鄲至今該是有將近四年?四年之中趙國不斷在增加邯鄲的守衛力量,那么不應該對防御器械不重視啊!
呂哲在想什么沒人知道,隨同上了城樓的漢趙兩邊官員在閑聊的是關于邯鄲與南陵的差別。而說實在話,拿邯鄲與南陵相比真的不公平…
“這里是城北。”張耳說了一句。
呂哲在看那些忙碌的人群,他也看到了很多攤位,一些人也在進進出出地搬動貨物。
古時候的城池,城北和城西都是有市集的存在,城東和城南則是主要的居住地。
邯鄲是一座大城,人口往少了算也不會少于三十五萬。三十五萬人的城市,她的市集只有城北和城西兩處,按照古時候的規劃城西基本上是販賣牧畜和大宗商品的地方,城北則是以零售為主。
一個人口三十五萬人的城市,零售市場是集中在城北,其它地方除開有一些貨郎挑擔叫賣不存在商鋪,那么整個城池的人每天需要用到的商品都在這邊,看上去自然是人頭涌動。
作為一名穿越者,呂哲也不是沒有到菜市場買東西的經歷,事實上只要是菜市場就沒有不亂的地方,什么占用道路,什么貨物亂擱,什么攤位扎堆,那是再普遍不過的事情。
張耳說那句話是什么意思?他就是想說呂哲在想的那些,千萬不要奢望一群擺攤討生活的能有多么強的次序觀念,臟和亂本來就是市集該有的樣子,要是不臟和不亂那是高級會所,不是零售市場。
趙國的一群人能看出漢國這邊的人眼神里帶著鄙視,他們之中有人就提問說難道南陵城的城北不是這個樣子嗎?
南陵城還真就不是這個樣子,南陵的城北零售市場是一種網格狀的格局,呂哲也將現代的超市理念帶到當今,同時南陵城也有著邯鄲所沒有發達的地下水道系統。
除開地下水道系統之外,呂哲所“帶來”的理念中的任何一條都是現代產物,經過歷史不斷沉淀的經驗不一定正確,但是再怎么也是先進產物,畢竟人類總是在發展在進步嘛。
酈食其在給張耳介紹什么叫隔離巷,那就是一種必要的防火真空帶。另外,他也在為張耳講解水管道系統,述說著南陵城內隨處可見的自來水,保證城市整潔的廁所等產物。
“原來是陶具管道和那個叫什么水壓控制的東西,難怪南陵城內會有那么多的噴水池。”張耳的智慧并不差,對于陶具也并不陌生,他搖著頭在苦笑:“南陵是新城,邯鄲…”
是的,邯鄲城是一座古城,想要改建并不容易,所以趙國這一些人就算是知道城池的規劃又怎么樣?推倒重建基本是不存在可操作性,要真的那么干,就等著邯鄲的市民暴動造反吧。
最先使用陶具管道作為輸水工具的并不是呂哲統治下的漢國,秦國早在二百多年前就已經在使用陶具管道作為輸水設施,不過秦國并沒有發現水壓理論,陶具管道只是用來在一些必須輸水又是道路的區域作為地下輸水系統。
在現代還能發現關于秦國水利的系統,不止一次發現秦人埋在地下的輸水設施。這一套方法用在田地的灌水系統上最為常見,科考人員發現最大的一個灌水系統,秦人埋在地面下的陶具輸水管道最長竟是達到了夸張的三十公里,更有貫穿一座大山腹心的陶具輸水系統,也不知道以當時的科技和條件是怎么做到的。
陶具輸水管道發展成熟,對水壓理論的研究也積累足夠的經驗,那么沖水馬桶這種結構并不是多么復雜的玩意肯定也是被研究了出來,漢國目前對外銷售商品很多,但是賣得最好的貨物絕對有沖水馬桶。
張耳就在對酈食其說關于沖水馬桶的事情,邯鄲城內向漢國商賈購買沖水馬桶的人不少,陶具輸水管道他們弄起來難度不大,但是有一個問題十分的關鍵,那就是邯鄲城可不像南陵城是坐落在一條大江邊上,邯鄲城也不像南陵城有那么發達的水利系統,沖水馬桶風靡整個邯鄲,南陵城的公共澡堂模式也被模仿,大量的用水對邯鄲的水源造成很大的困擾。
不止是衛生條件上面,弱者總有向強者學習的天性,而有很多時候都是“走歪”了,學習是往生活的便利和享受最先開始模仿,南陵城處處可見噴水池,很多有經濟條件的人家要是沒有噴水雕像或是泳池簡直丟人,南陵作為國都在帶動整個漢國的生活品味,作為強國的漢國也在帶動東方世界的生活追求。
邯鄲城內自然是不會出現公共公園和噴水池,但是不妨礙一些有條件的人家在自己的庭院中玩那么一套,其結果嘛…
“哦?邯鄲的水井水位一直在下降?那是地下水使用過于泛濫,建議找大師探勘一下,別可像臨淄造成地陷才好。”要是幾年前酈食其絕對說不出這么管業的用詞,他說的大師也不是道士或和尚,其實就是對土質有研究的人才。
現在研究土質和山川的學派不少,農家、墨家、陰陽家、雜家對于類似的研究都有涉及,最為專業卻是八竿子砸不到的名家。
名家是干什么的?其實就是辯論家,最擅長的就是“白馬非馬”那一套。之所以說對土質和山川有研究其實有點鬼扯,只因為“史祿”這么一位大才是出身名家,但是他偏偏被始皇帝任命修建靈渠,具有很強的觀察和創造能力。
漢國也需要靈渠,用以貫通蜀地、巴地、黔地的水路,因此史祿自然是被呂哲所收羅麾下,今次北上呂哲剛好是將史祿帶在身邊,現在剛好讓史祿幫老丈人好好探勘一下邯鄲,可別因為用水不止節制搞出地陷的事情出來。
“是大才,王上委以重任,史大匠也不負王命,大軍北上能夠維持后勤糧秣,全賴史大匠一路探勘山川河流。”
張耳一聽邯鄲城可能會出現地陷就慌了神,哪里有功夫去聽一個什么大匠都干了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