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動上百萬人修建直通南北的道路已經進行很久,不過目前并沒有接入恒山郡和廣陽郡,哪怕是邯鄲郡和巨鹿郡都還沒有動工。
若是沒有爆發瘟疫,呂哲和禁軍本該是分批從海路返回南方,再由長江出海口,也就是目前的會稽郡丹徒那邊直接拐入長江直接走這條水系,途中呂哲可能會停下來登岸視察一下長江沿岸的建設,可是現在膠東郡顯然是已經無法進入了。
走陸路和水路完全就是兩個回事,走海運的話從膠州灣到南方除非是有臺風等天氣的影響,不然一個月內絕對能夠抵達;走陸路的話就看選擇的是什么樣的路線,不過無論是選擇哪條路線,步騎混合的軍隊最快也要走上至少三個月。
“走巨鹿再轉入邯鄲郡,孤想在邯鄲見見趙歇,”呂哲不是臨時起意,他確實是需要見見趙王歇,為兩國合并進行最后的商談:“然后再由邯鄲郡走東郡轉三川郡。”
除了見見趙王趙歇之外,呂哲也有必要去見見在三川郡的徐巖,這么一條行軍路線恰好是將大半個中原包含進去,也算是呂哲對中原的實際情況做一次實地的考察。
司馬欣、蒯通等等文武一陣面面相覷,目前是有漢軍各個軍團在中原,也有二線部隊在做戍衛任務,可是中原各地還是存在一些沒有被剿滅的武裝,呂哲身份高貴,代表的是一個大集體的利益,他們其實并不太贊成這個時候呂哲搞什么視察。
另外呢,關于漢國、趙國、秦國合并成為一個大帝國的事項是都已經談妥,趙王歇那邊更是已經交出至少十分之六七的軍隊歸于漢國的將軍府指揮,可不是還有十分之四三的軍隊沒有交出來嗎?
呂哲目前的存在已經不止是關乎到一個集團的利益,還包含進去華夏大地能不能歸屬一個大帝國所有,趙王歇等一些人既然妥協并交出絕大多數軍隊了,可是總會有那么一些人不甘心的吧?要是到時候出現什么意外,那可就…
近臣燕彼立刻就將大多數人心中的憂慮說了出來,他更是說道:“趙王歇是已經妥協,那是建立在王上橫掃天下的趨勢上面,更是鑒于王上身心健康以及年輕。王上要前往邯鄲,更要進入邯鄲,那里面可是有十來萬趙軍,若是到時候趙王歇變卦?”
蒯通立即就站出來附和,趙王歇的屈服確確實實是建立在漢國勢不可擋的前提下,更是呂哲表現出優厚的一面,不但愿意讓趙歇繼續當趙王,對于趙國的利益既得者也保留其利益。但是說句更實在的話,要是有那么點可能性,趙歇絕對不會愿意與漢國合并,當封國一級的趙王,畢竟寧為雞首不為牛尾這句話誰都懂。
呂哲看向司馬欣:“請求趙王歇派軍進入代郡的命令發出去了嗎?”
司馬欣立刻答道:“已經派人傳遞,不過想要得到恢復還需要至少一個月。”
呂哲點點頭又看向其余人:“孤明白你們的憂慮。”,他只說了這么一句話就不再多說。
蒯通卻是不想那么簡單就繞過話題,他很清楚呂哲一旦對什么事情打定主意很難再更改,因此建議道:“既然王上已經抽調邯鄲城的兵力,不若讓三川郡的徐將軍也派兵北上?”
司馬欣點點頭:“是啊王上,因為突然爆發意外,中原區域確實需要兵力維穩,可以先讓徐將軍率軍前往東郡。”
沒什么好感到奇怪的,他們可以對徐巖感到放心,但是對于趙歇卻是懷有很強的戒心,那是因為徐巖是一名將軍而趙歇是君王。
呂哲對于讓徐巖率軍北上是遲疑態度,目前三川郡的中原軍團糧秣來源是漢國本土,秦地那邊已經完全斷了對中原軍團的后勤供應。現在膠東郡那邊的海運中斷,新的海運登陸地點還沒有確定,漢國的運力已經在接受嚴峻的考驗,再讓徐巖率領中原軍團北上,不是更加嚴重地增加后勤線上的負擔嗎?
司馬欣估計是自己說出口也知道失誤了,他訕訕地笑了笑:“臣有失考慮,請王上恕罪。”
蒯通卻不是那么看,他說道:“太尉想差了。”轉向呂哲,又說:“王上,我們現在需要大量的人手運糧北上,徐將軍手中有近三十萬兵力,他們北上的時候押運糧秣不是起到物盡其用的效果嗎?”
其他人有的附和有的反對,一直以來漢國就嚴格控制向中原軍團的糧秣輸送數量,那還不是對中原軍團也有拿捏的戒心?只要是徐巖手中的軍隊一天沒有向王賁所部那樣接受漢國的整編,那么就無法真正的讓人放心下來,他們對于蒯通的態度轉變有些摸不著頭腦的同時,懷疑蒯通是不是被齊地爆發的瘟疫給弄得亂了方寸。
呂哲卻是讀懂了蒯通的隱藏的意思,蒯通是把針對中原軍團整編的事情用隱晦的方式進行提醒,同時也間接地勸諫應該趁要前去邯鄲的事情將趙王歇帶到南陵。
蒯通說要徐巖率軍北上,下一步肯定也是要建議幾個還在邯鄲附近的軍團向東郡和邯鄲郡靠攏,那么再加上十萬禁軍,那一片區域的漢軍就會達到三十萬左右,以三十萬漢軍來作為后盾,一次性解決拖了許久的麻煩。
呂哲露出了然的神情讓蒯通“嘿嘿”笑了起來,蒯通頓了有一會才繼續說:“執政為國雇傭的民伕多達三百萬,屬于本土的民伕卻是只有四十萬左右。三百余萬民伕執行的是我們的軍管制度,若是出現需要動用的時刻,完全能夠配置兵器參與作戰。”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蒯通到底在說些什么,以至于相當一部分都是像看瘋子一樣看著蒯通。
“冬季來臨國內的季度兵也集結起二百余萬,王上大可以將這些兵力適當地向北調動,一方面是運輸物資北上,另一方面也能夠以防不測,”蒯通還在繼續滔滔不絕:“幾項出于王上的國策使得我國軍力鼎盛遠超以往,可謂是前所未有。屯田政策以及大量的耕田開發,亦是保證了我國的國力充足…”
是啊,搞出什么義務兵制度,又大肆地開發荒地,短短時間之內漢國確實是展現出了強大的一面,不過那也是因為從上古就存在的耕戰制度中演變而來,呂哲不過是進行了針對性的改良,并不算是憑空搞出那些。
蒯通在不斷述說著漢國因為做了什么而變得強大,也在講解呂哲所希望不斷開擴的基礎來自哪里,而不斷的開擴是需要一個穩定的本土。
講到后面,蒯通已經是在勸說呂哲該適當性的壓制一下武將階層越來越明顯的好戰性,他更是拿出了執政府那邊的數據,過去漢國四五年的物資儲備在漢軍北上之后已經消耗掉了其中的四成,而這還是建立在漢國對內陸水系和海運的利用上。
話題進入到應該壓制武將的時候,司馬欣是最先傻眼的一個,然后各個將校也是臉色變得無比奇怪。要是蕭何這個文官第一人來講應該壓制武將是情有可原的,但是蒯通是軍師啊,軍師就該是站在武將這一邊的人物,怎么會站錯隊了?
這出戲是呂哲安排的沒錯,可是蒯通似乎將劇本給改了?以至于呂哲一時間只能是悶悶地聽著。他覺得這個酒鬼最近的風格一直在變,明明就是在提醒漢軍北上獲得的效益已經遠超動用的資本,但是說話說得怪里怪氣又刻意去得罪武將,來用這個特別的方法述說漢國內部的矛盾已經有苗頭,不過有那個必要嗎?
真心是沒有那個必要,漢國是有派系之分,但所謂的派系其實就是秦系、楚系,又或者是南方系和北方系,并不是什么文武之爭。另外,執政府、地方官員現在和太尉署、將軍府也還在是在盡心盡力一統致力于北伐,并沒有互相拆臺的情況存在,要說預防那也太早了點吧?
一直在旁靜靜聽著的張良見呂哲皺眉,也看見越來越多的武將臉色變得鐵青,他悄悄地給還在滔滔不絕的蒯通打著眼色,蒯通自然是發現了張良的善意,可是并沒有停止繼續往下說的意思。
“好了,軍師的意思孤明白了。”呂哲不得不制止了,他緩緩地站起來,環視一下臉色不好看的眾位將校,然后又看向在場少數一臉不明白發生什么事的文官:“揮兵北上不能以簡單的當前效益來論斷,軍師想說的是這個。”
說著話的呂哲警告地看一眼蒯通,在表達自己的不滿。
事實也就是那個樣子,打中原又不像是在攻取南方,那是光復與占領的區別,更是面對不同的敵人。打南方是在征服百越,每滅掉一個百越的部落多多少少是會繳獲一些戰利品,可是出兵中原卻不能那么干,因此收獲甚少。其實在中原哪怕是有收獲,更多也是投入到當地的民生恢復上面,不但繳獲在投進去,后續額外的投入更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