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前呂哲是擔心一國之首都沒有足夠的居民,但是兩年之內涌入三十萬人就顯得太多了一些,且前來定居的人也有點復雜,一度給南陵的治安造成很大的隱患。
朝堂之上不是沒有討論關過于定居南陵的要求,可是討論還沒進行到一半就被呂哲喊停了,國家是君王的國家,是貴族與百官的國家,亦是所有漢國黔首的國家,若是同一個國家還要限制誰誰誰需要達到什么樣的要求才能在哪定居,豈不是從根本上進行“分裂”?
呂哲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出臺限制黔首流動的法案,限制人口流動是小農社會的特色,一旦這種法案出臺的話,漢國是別想發展什么工業基礎了,只會是把人釘在一個地方從出生到死亡進行刨土。
執政官蕭何卻是代表文官提出了一個擔憂,他們認為太多的無產者流動現象會造成社會的動蕩,拿出太多無產者進入南陵后所發生的犯罪案件來作為佐證,認為沒有財產的人會是社會的威脅,限制他們的流動是為了國家的穩定。
財產?有財產才會想要守護,有守護的心思就必然會不想要觸犯律法,那么有恒產者才是社會穩定的中堅,這套理論早在三百余年前就有希臘的學者作了出來,并被共和時期的羅馬人給學了去。
文官體系提出的理念是,他們并不想限制任何人的流動,但是使人有產將會是他們行政期間的目標,只要千萬黔首個個是有產者,他們的統治將會變得無法動搖,且因為國家是作為保護他們財產的存在,一旦誰是國家的敵人也會理所當然成為黔首的敵人。
呂哲聽到蕭何代表一眾文官提出來的理念時,腦海里簡直就是天雷滾滾。
無法想象是什么樣的事情讓這一時代的精英們產生了那樣的想法,呂哲卻是感到無比的欣喜,確實如那些文官所說,國家的利益成了黔首的利益時。一旦某個誰或者是某個國家成為敵人,必然是要面臨舉國上下的攻擊。
呂哲一問才得知是因為那些文官從秦國的國家變動中得出的結論,還舉例戰國時期的秦國為什么會上下一心,到了一統時期又為什么會上下離德。他們用著非常嚴肅的態度說了一段話。聽的呂哲表情異常的精彩。
漢國現在土地和資金都足夠,呂哲又是一個喜歡全民福利大放送的統治者,他們認為應該由國家來進行一次國家徹底的革命,這個革命就是為每一個在冊的黔首分配土地,同時也預定下每年應該給予多少福利基金。
表情精彩的呂哲已經不是只能用“天雷滾滾”來形容了。他鐵青鐵青地看向蕭何,卻看見蕭何一臉的莫名其妙,那么那句話就是叔孫通自己的意思咯?
什么叫土地分配,什么又叫國家行為的福利基金,叔孫通說的當然不是那些詞,但是所想表達的意思就是那樣。
一個集體社會的絕對公平?如果呂哲沒有理解錯誤的話,那似乎是叔孫通想要表達的意思。那是完美的XX主義來著,是被認為最完美的社會。
不說呂哲一直堅持的就是有付出才有收獲,任何東西都不能夠不勞而獲。他沒記錯的話二戰之后的東德似乎就是那樣的國家,東德的人們生活是否快樂不知道。是不是變成只會不勞而獲的懶蛋也不清楚,但是他記得東德最后好像是國家破產,最終東德被西德收購了來著?
使大多數人擁有“恒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聽上去有那么點夢中美事的感覺。如果讓呂哲來形容的話,那就是烏托邦,一個最終必將戳破的泡沫,因為在這樣的社會里不會有競爭,那么沒有競爭就代表不會有進步,最終不是自我毀滅又會是什么。
呂哲很嚴肅的問蕭何,叔孫通的意思是自己的意思。還是目前這一套文官的意思。
蕭何當然能看出呂哲的反感,他也看見叔孫通臉色變得灰白,心里惱怒叔孫通胡說八道的同時,苦笑著并沒有說話。
呂哲明白了。叔孫通是臨時插言,為的就是給漢國的統治者畫一張永遠不會實現,實現了必然會成為噩夢的藍圖。
誰說過儒家都是哲學家來著?也有很多人說儒家其實就是空想家,從孔丘到以后真正的儒家學子都是一些追求不可能實現完美社會的人。似乎儒家還一直強調什么“三代之治”,就是那種茹毛飲血的石器時代生活。
臉色灰白的叔孫通直接被呂哲命人驅趕出去,這么不客氣的行為可以想象呂哲是真的被氣得不行。
等待叔孫通被趕出去。呂哲吼了一句:“叔孫通瘋了,他想要發展儒家已經瘋了,竟然玩這種把君王當白癡的兒戲!”
一聲吼叫把在場的文武嚇得夠嗆,不過現在可不興君王一怒文武皆跪下瑟瑟發抖的戲碼,他們都是保持叉手行禮靜默的模樣,心里可能還在訝異自己效忠的對象怎么會這么憤怒,竟是第一次做出驅趕某人出殿的事情。
叔孫通為禮儀官,所謂的禮儀官是一個正式的官職,但是這個官職并沒有“建言”的職權,有的就是制定禮儀和監督眾臣在朝會上的儀態罷了。禮儀官這個官職在漢國獨有,那是呂哲為了制定一套利益制度單設,在其它的列國中并沒有禮儀官,只有御史大夫負責監察百官,代表君王接受百官奏事,管理國家重要圖冊、典籍,代朝廷起草詔命文書等。
被趕出了大殿的叔孫通臉色雖然灰白但是并沒有什么絕望,他抬頭看天默默呢喃了幾句什么,隨后又重新向大殿的大門走去,要進去時也沒有被看門甲士所阻攔。
叔孫通進了大殿找個不起眼的位置屈膝坐下,隨后閉上眼。
呂哲所處的位置能看到殿內的任何一個角落,自然是能看見叔孫通又進來了,不過并沒有什么表示。叔孫通做了一些超過自己職責的事情會有法度去衡量,他依然聽著百官的匯報。
越來越多的人涌向南陵,自然而然是要造成一些治安隱患,南陵令(類京兆尹)的建議是適當的增加公安的數量。
公安這詞聽上去太…有違和感了,可是天地良心啊,這詞可不是呂哲創造的,他對“我大清”沒什么好感,要取名也不會選“我大清”創造的詞語。另外,關于維持治安的執法人員稱呼也不是呂哲取名,是來自于蒯通的命名,蒯通是怎么想出那么個稱呼不予深究,但要是呂哲來命名肯定會是警察、城管、拆遷隊…反正不會是公安。
娩杓等待共尉說完了才出班,他這個管理商業的官員也來湊這個熱鬧,著實令人很好奇會說一些什么。
涌入南陵的人口多,因為有太多無所事事的人存在使得治安環境變差,娩杓認為其實可以從根本上來解決這個隱患,那就是加大力度來支持民間工業的建設,增加無業游民的就業機會,一旦那些涌入的人有穩定的工作自然是不會閑著惹事生非。
蕭何其實也想提出這樣的建議,被娩杓搶先一步露出了開心的笑容,接著就是站出來進行贊同。
有點意思了啊,呂哲惡劣的心情隨著娩杓提出的簡易煙消云散,他不斷點著頭,然后問:“涌來南陵的富戶不少,他們是以什么手段在謀生?”
“回王上,大多是以購買店鋪開店,”共尉頓了頓用著奇怪的表情補充:“他們有尋求過購買郊外的土地,但是因為郊外的土地已經被列為開發區,所以…”
簡直太違和感了,但是有什么辦法?呂哲的出現肯定是會帶來諸多的影響,誰讓他是統治者。那么,呂哲說的一些詞必然是會接受,然后延續著運用,這就是為什么說每一個穿越者回到古代都能是發明家的原因之一,哪怕“發明”的是一些新詞。
南陵的工業基地并不少,她是漢國最大的兵器制作地區,其中的八成為官辦,二成為民間自己籌備辦起。另外因為漢軍出征前都是集中到南陵郊外進行列裝,南陵也是漢國最大的甲胄制作地區,金屬制的甲胄原料成本的關系全部是官辦作坊,皮甲一類的在呂哲的干預下則是承包給民間。除了兵器和甲胄之外,南陵各類的工業區也不少,隨著時間的推移必然還會更多,在城內開辦工業區被呂哲認為不可取,那么郊外理所當然成了最理想的所在,這就是為什么共尉會說郊外的土地都有規劃的原因了。
對于人口流動的方案有了,那么接下來缺少的就是執行,呂哲認為娩杓所提的方案適應于全國,可以先在南陵執行隨后讓蕭何的執政府斟酌著進行推廣,這樣一來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什么情況這是?要在公元前二百多年搞工業社會???”呂哲的腦子有點亂。
其實必須亂,建國之后國家的體系已經被搞成半封建半集權了,弄得呂哲都搞不懂自己的國家是個什么體制的國家,現在看到工業帶來巨大甜頭的文武官員似乎又過于重視工業,那、那、那…華夏還會是一個傳統農業“強國”嗎?最重要的是人口增長起來之后,糧食會不會出現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