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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軍出營的部隊已經退到距離己方軍營三百步,后隊的士卒在與輔兵搭建越過壕渠的木板,而這時秦軍營寨中吹響了號角,最前面大約二丈的高臺上一步單弓床弩發出了一枝細長的弩箭,它被激射出去落在曹參前方大約五十步左右的地面一頭栽進去,沒入土中的細長床弩箭矢劇烈晃動了一會才靜止下來。
“可以了!”呂哲自然也看見剛才射來的床弩,他知道那是一種阻嚇似得威懾,他們今天也才剛到,本身營寨沒有立穩之前遠遠還不到攻堅的時候,逐下令:“后隊變前隊,前隊變后隊,退回!”
從秦軍出營列陣到呂哲下令回撤,兩軍都沒有找到攪亂對方的機會,耗時大約一個時辰的時間,一方退回營寨,另一方則是緩緩地退卻五里停頓下來。
“派出人手撿回戰場上的箭矢。”梅鋗在下令。
蘇烈也在下達收攏敵我雙方戰死者尸體和抬回傷員的指令,不過倒是嚴令必需捂上口鼻,雙方傷員也要分開安置。
短短的一個時辰,雙方來回發出弩箭讓戰場的地面到處都有箭矢,秦軍后退的時候沒有收拾袍澤遺體,一些傷員也丟棄在戰場上。
收撿箭矢本是獲勝者一方才會有的權力,見到本方袍澤上去撿回箭矢,南郡這一方的兵卒才算是知道自己這方贏了一陣,先是幾個人歡呼出聲,而后氣氛被調動起來形成數萬人的高聲歡呼。
曹參這一屯是蘇烈派上去抬回傷者的其中一支,他們領到用粗布和長桿做成的擔架,一個又一個不分敵我的將傷者抬回。
“為什么連秦軍的傷患也要抬回去?”曹參聽見一個趙人口音的伍長在問。其實他也不懂為什么要這樣,歷來獲勝一方在收拾戰場的時候總是會順手將敵軍遺留在戰場的傷員補上致命的一擊,然而最高統帥卻是下達連敵軍傷員一起抬回的命令。
秦軍損失的兩千人當場陣亡的并不多,事實上如果不是要害部位中箭根本不會在第一時間死去,中箭的士兵大部分是救治不及時或者失血過多而亡。
雖說是雙反傷者都要抬回,不過不但是曹參,每個得到命令的屯都是優先將己方的同袍抬回去,實在找不到自己的袍澤才會去管那些秦卒。
受傷被遺留在戰場上是一件極為令人絕望的事情,中箭沒能回去的秦卒本已經絕望地接受要被敵軍補上一記的命運,沒想敵軍先是沒有理會自己,后面竟是沒有殺死任何一人而是全部搬著躺上奇怪的工具,兩人一組送向南郡一方正在按寨的軍營。
“挺年輕的啊?”曹參看到一個被抬起的秦卒對自己露出感激的表情,隨口就說了那么一句。
楚音嘛,該名秦卒聽不懂,不過他在得知自己不會被殺后不妨礙露出松了口氣的笑容。也是,要是能活,誰又愿意死亡?
還在巢車之上的司馬欣本來已經用不忍的表情準備看敵軍對戰場上秦卒進行補刀,沒想看見的是敵軍兩人一組將受傷秦卒抬回去的舉動。他奇怪地看向旁邊的長史:“呂哲軍這是什么意思?”
長史也沒有遭遇過這樣的情況,只能搖頭表示不知道。
策馬在呂哲后側的季布也是一臉的迷惑,他問:“主上,兩軍交戰,陣上發現敵軍傷卒不殺已經是仁慈,為什么要抬回,是要幫他們救治嗎?”
呂哲沒有回答,這么做并不是臨時起意,也不是出身于秦軍而起了惻隱之心,他有著自己的打算。兩軍陣上互相殺死敵軍,收拾戰場解決敵軍傷員,這已經是一種慣例。他現在想的是從受傷的秦卒那里得知一些秦營的情報,沒有得到情報也打算將那些傷員送還回去。
秦軍帶回多少尸體或者傷員不得而知,清理完戰場后,蘇烈向后方匯報的是收拾秦卒尸體三百二十六具、傷員一千七百四十六人,己方陣亡一百四十七人、傷員四百三十一人。也就是說,短短的時間內秦軍沒了兩千零七十二人的戰力,他的部下也傷亡五百七十八人。
南郡的醫匠自然是先救治己方的同袍,處理箭傷無非是看有沒有穿透,穿透則剪去箭鏃取箭止血,沒有穿透就要麻煩許多。中箭還能活下來最主要的是有止血的手段和相應的藥材、包扎手法,南郡醫匠有經過專門的培訓,藥材、布匹充足自然是能減小死亡率。
對待己方袍澤要耐心和細心,醫匠們在處理秦卒傷患時則是會不斷的向治療的對象問話,有問出什么和沒問出什么取箭之后并沒有灑下止血散,只是進行初略的包扎就算完事。
受傷又被抬到敵軍這邊沒有被殺覺得萬幸的秦卒,他們看見敵軍醫匠拿白色布條幫自己包扎幾乎都愣住了,有那么點迷惑有那么點忐忑,不知道敵軍這么做有什么用意。
“我家主公說了,不會要你們的命,等下還會派人將你們送回秦營。”年輕的醫匠說著口音有些怪的秦腔。
被治療的一名秦軍屯長滿臉的不可思議,竟是問:“為什么?”
醫匠也不知道為什么,他只是被交代治療秦卒的時候都要說上那么一句而已。
草草取箭自然是無法保證每個都能存活,其實哪怕是小心取箭都不代表能使傷患保命,畢竟有些人是中箭后內臟破損,還活著只不過是臟器的機能沒有完全停止工作。
花了近一時辰的時間,一千七百多抬回來的秦卒被數百醫匠處理完畢,秦卒在救治過程中有三百余人死去,存活下來的秦卒基本是被包扎抬上板車,等待呂哲派人與司馬欣取得共識就將被送回。
蕭何對呂哲的舉動也是萬分的不解,他還是與張良在聊天時才明白這是什么用意。按照張良的原話,呂哲這樣的行為不但不是出于什么仁慈之心,相反用作戰角度來說,送一個秦卒回去是在給秦軍主將增加一份麻煩。
麻煩?是的,就是麻煩!一名沒有戰斗力的傷兵在軍隊中是一名累贅,而對傷兵的處理有個處理不慎還會使得軍心士氣受損。呂哲殺掉戰場上受傷的秦卒自然是能減少敵人,但是治療時套取情報和草草處理一下送回去才是司馬欣最苦惱的。
敵軍救治傷兵又送回,秦軍主帥應該好好考慮一下是不是有士卒被策反或者有奸細混入,到時候司馬欣該怎么來安排這些被送回的傷卒?隔離監視必會使原本就低落的軍心士氣遭受更嚴重的打擊,不隔離監視要是真的被策反或者有奸細呢?
呂哲眼見再有一會夜幕就要降臨,扭頭對翼枷點點頭。
早已經得到吩咐的翼枷揮手領出百騎秦軍,他們在軍陣中拐了幾次彎,剛出軍陣的時候另一邊的季布也在呼喝兵卒拉著滿是秦軍傷卒的馬車出發。
馳騁到接近秦軍五百步時,翼枷挑起一桿杏黃色的旗子,百騎也駐馬停了下來。
這年頭沒有什么舉白旗的說法,杏黃色的旗子是宋朝之前“停戰”“求和”真正使用的顏色,若是不明就里的穿越者舉著白旗要請敵軍上前搭話,被射死絕對是活該。
早在呂哲軍出陣百騎接近秦軍營中早就有人向司馬欣稟告,司馬欣重新上了巢車看見敵方百騎中的首騎舉著杏黃旗放慢馬速還在繼續靠近,按照兩軍陣前的規則,敵軍有人舉杏黃旗前來顯然是有話要說,他也就派出少艾領同樣的百騎上前搭話。
被萬事不順煩惱得有些臉色憔悴的司馬欣剛剛派出少艾,他卻是看見敵軍百騎后面又有一支人馬上來,太遠看不清楚是些什么,立刻下令:“弩手、床弩做好準備!”
已經出營的少艾百騎自然也發現敵軍百騎后面還有隊伍過來,他倒是沒有猶豫,畢竟兩軍陣前舉杏黃旗要求說話,除非是想自損士氣,不然誰會破壞這種華夏幾千年來共有規矩去敗壞德操。
翼枷率著百騎到秦軍營前三百步左右的壕渠邊停了下來,他回頭看一眼后方的車隊,轉頭看去時秦軍的百騎已經邁過第一條壕渠正在過來。等待對方在壕渠的另一邊駐馬,他用著再正統不過的秦腔道:“我奉主上軍命而來,特告知貴軍主帥,貴軍一千余傷患已經被我軍醫匠初步救治,現下正在后方送來路上。請貴軍安排人接回?”
少艾有點發怔,他正要說話卻見翼枷已經牽動韁繩調轉馬頭,一陣“駕!”“喝!”的驅使聲中,戰馬踩著馬蹄子竟是不給回話的機會走…走了?
回到營中,少艾如實將聽來的話轉述給司馬欣,卻見司馬欣臉色變得陰晴不定,而敵軍確確實實已經將受傷的秦卒用馬車運到秦營的壕渠之前,片刻之間已經全部攙扶或是抬著放在地上。
司馬欣派人確認了一下,被擺放在壕渠前的確確實實是己方的士卒,他再看見大量的士卒依著木欄對那些被送回的傷卒指指點點議論,最終只能嘆了口氣:“命周興率軍警戒,你與李珩帶人將傷卒抬回營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