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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八百四十八章 一絲可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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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刻三個人相對而立,皆是有些沉默,畢竟這三個家伙現在都是年輕人,哪怕是道德最差的司馬懿,現在也有那么幾分的胸懷天下的氣魄,至于諸葛亮那更是道德的模范,西普里安不管懷揣著什么樣的想法,對于弱者也總是抱著幾分憐憫。

  故而在得出來這個結論的時候,三個人相對而立,都顯得有那么些形單影只的意思,因為有些話題談到這個程度,他們心中都知道,實屬是沒有答案了。

  越是聰明,越是冷靜,越是能看的遙遠,越是清楚,不存在完美的政體,千年以來,只要能達到這個層級的強者,無不在思考如何構建一個能完美的,上下流動的,可以無限延續的制度,但所有的人都失敗了。

  “唉,不管是什么制度,其實都是人治。”司馬懿帶著幾分無奈說道,“只要還是人,就不可能完全剝離親疏遠近這四個字,而這世間的一切制度,面對這四個字都是無解的。”

  話說間,司馬懿看向了陳曦,他其實也很清楚,陳曦愿意幫他,愿意拉他兩把是為了什么,從本質上講,這也算是一種親疏遠近的體現,只是陳曦在這一方面更為克制,可要說本質,其實和曾經的那些人沒有區別。

  “前面是沒有路的。”西普里安幾乎是帶著某種斬釘截鐵的信念,“從古到今所有的強者都認識到了這一點,不管是懷揣著道德,還是為了自己,其實都曾經構想過,想要解決這個問題,但無論如何這個問題是無法解決的,前方沒有路了!”

  諸葛亮聞言點了點頭,很多東西,知道了,不代表能解決,哪怕是對照了羅馬和漢室現在兩個當代最為鼎盛的文明,甚至可以說是時代燈塔的恐怖存在,也依舊無法解決問題,因為他們本身就存在著某種無法規避的缺憾,這一點誰都沒有辦法,這是人類本身存在的問題。

  或者更直接一些,制度只能降低這些問題,而無法解決這些問題。

  “再怎么完美的制度,都是要由人去執行。”諸葛亮帶著幾分唏噓之色看向司馬懿,“陳侯以前說過,垃圾的制度,只要執行的人夠好,完全理解了這套制度是為了什么,且有足夠的道德,其實也能運行下去,而再好的制度,面對就是沖著鉆空子而來的人,也沒有什么意義。”

  “問題是這世間,多的是后者,前者少之又少,甚至應該說,前者這種如同圣人,如同是為了這個職位降生的存在,自古以來就是少之又少的。”西普里安帶著幾分無奈說道,“人性的缺憾大家也都清楚,所以選擇后者,簡單而平庸的干活,去獲取一些屬于自己的好處才是正常的。”

  “是啊,選擇后者的才是正常的人,選擇前者的,那是應運而生的圣者,哪怕不是,也是為了這個制度的某個環節誕生的中流砥柱,這種人,一個時代能有多少?而且大多數人就算在某個時間段是這樣子,又能維持多久呢?”司馬懿帶著幾分感慨,談論這些東西的時候,他終于意識到自己也可以插嘴了,而且還能說的頭頭是道。

  “所以一切又回歸到了本質。”諸葛亮看著西普里安,而西普里安若有所思,唯有司馬懿帶著幾分沉默。

  “我到現在反倒完全認同了你之前所說的,哪怕你繞了這么大一個圈子。”西普里安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相比于之前糾纏的那些問題,當你將所有的一切回歸到本質之后,我倒是越發的認同你所說的普及教育了,確實,這個解決不了所有的問題,但確實是能解決大多數的問題。”

  西普里安完全明白了諸葛亮繞圈圈,落到最后這個完全解決不了問題的本質上是為什么了,因為這個問題沒有答案,沒有人能解決問題,或者更直接點,只要是人,就沒辦法解決。

  可面對這個完全沒有辦法解決的問題,普及教育,提高人口素質,是唯一能接近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也是唯一能說是,靠著后來者智慧,一代代接力下去,能看到希望的方法。

  “我之前也不是很理解陳侯的做法,因為教育的投入非常大,而且是持續性的投入,漢室目前最大的幾項投入就是道路物流交通和教育,反倒是軍事方面的投入,相對比較小。”諸葛亮帶著幾分回憶開口說道。

  諸葛亮能理解搞教育,因為自古以來,中原這個地方,讀書識字搞教育不說是最頂尖的行當,也算是第一流的,能讓人認同且尊重的行業,可以說哪怕是到后世,沒玩到禮樂崩壞的時候,老師也是讓大多數人尊重的行當,而老實說,大多數對于老師的尊重,更多是對于老師傳播知識的尊重,而非是對于本人的尊重。

  因為自古以來,老師本人的私德我未必清楚,但你是這個職業,我先天就會對于這個職業有所尊重。

  故而在陳曦搞教育的時候,一早的時候,各大世家也沒有什么反應,因為他們也是認同搞教育的,這玩意兒在中原這個地方,也算是另類的政治正確,你給別人教授知識,為人做事的方法這些,先天就會獲得別人的尊重,而各大世家也在做,只是陳曦當時的規模太大了。

  然而就算是當時在各大世家看來非常夸張的規模,在陳曦的眼中也是完全的不值一提,陳曦的目標,其實是普及教育,只是早期是書籍不到位,老師不到位,現在是書籍到位了,老師還沒到位,總之問題其實挺大的,想要普及教育要的前置條件實在是太多了。

  可就算如此,陳曦依舊在不斷地推進相關的教育,因為所有經歷過二十世紀末期中國的,其實都清楚一點,教育解決不了根源的問題,但起碼能壓制根源的問題,而其他的方案,連壓制都無法壓制。

  “愛琴海文明是做不到這個的。”西普里安搖頭說道,“那邊是不可能做到普及教育的,那邊的現實情況注定了,哪怕再怎么演變,也不可能發展到能普及教育的程度,阻力太大了。”

  “我們這邊其實也有阻力,但相對能好一些,而且我們這邊搞起來教育之后,其實很難有正面阻攔的,最多是在教材之中增加私貨。”諸葛亮搖了搖頭,中原這個地方搞教育,是很難阻攔的,哪怕世家的根基其實是靠教育權和道德解釋權等等組合起來的,可只要國家要推進教育,且有足夠多的錢,足夠多的人手去搞,世家是沒有能擺著臺面的理由阻擋的。

  這點非常重要,理由很重要,能不能擺在臺面上的理由更重要,很明顯,在中原這個地方,只要錢和人到位,國家普及教育,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有擺在臺面上的理由去阻攔。

  儒家有很多的問題,但儒家再怎么曲解先輩的經法,也沒有辦法去改變有教無類、因材施教這幾個字,最多是他們不好好去做,但他們也不能阻擋別人去做這件事,所以中原搞這個有先天的根基。

  可愛琴海那邊衍生出來的文明,哪怕是發展到現在,近乎夢幻到奇跡的羅馬,其實也不可能搞普及教育,給羅馬公民本身搞一搞普及教育是沒有問題的,羅馬本身也一直有在推進,但要是說給所有人搞,那就是扯淡了,羅馬公民比蠻子強的地方在哪里?不就是腦子帶來的系統組織力嗎?

  本質上幾百萬的羅馬公民能壓制幾千萬的歐洲蠻子,不就是靠著系統性的組織結構,然后系統性的加強自身的基本盤,人為對于羅馬公民和歐洲蠻子造成割裂,形成不同的階級。

  這些東西,聽起來很簡單,那是因為后世之人都學了這些東西,都明白這些操作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能解讀和解構這些東西,并且清晰的分析出來這些東西是怎么操作,甚至能逐漸的意識到該怎么瓦解這些東西。

  可在這個時代,這些都是知識,都是非常重要的知識。

  蠻子能被只有自身幾分之一的羅馬公民當狗玩,就是因為沒有這些知識,如果普及教育呢?一旦開智了,人就不好那么愚弄了,而一旦沒有辦法愚弄了,人類先天趨利避害的特性,肯定會選擇對于自身有利的方式。

  這是任何制度都沒有辦法解決的問題。

  那會出現什么,當然是羅馬崩塌。

  所以羅馬帝國肯定不會選擇普及教育,最多最多選擇給基本盤進行普及教育,或者更直接一些,一個國家的制度再怎么有問題,還愿意給你教授和普及這些讓你能看到問題,認識問題,且解決問題的知識的時候,那就意味著這個國家在制度上還是認為你是人的。

  當然,也就是制度上,畢竟規劃建設的再怎么好的制度,都得面對人治的消磨,制度上認為你是人,執行層是不是,就要打個問號了。

  不過將該教授給你的教授給你了,那么剩下的該怎么使用這份知識,該怎么利用這份知識突破人治的封鎖,那就屬于自己的事情了,畢竟這世間的權柄就那么幾個,能對抗時代洪流的也就那么多,而知識權柄就是其一,哪怕其他的都沒有給你,有這個權柄,練會了,足夠縱橫天下。

  雖說從某個角度講,這個做法其實有那么一點自暴自棄,外加看后來者自己天姿的意思,但老實說,這無論如何都是一條正確的路,一條前人就算是想盡一切辦法,也不可能堵死的道途。

  “所以,漢室接下來的路,應該就是提高人口的數量,然后靠教育提升百姓的素質?”西普里安帶著幾分看到了一切,卻發現自己無法做什么的糾結,最后居然有幾分自暴自棄。

  “不是,怎么感覺你的話里面有幾分自暴自棄啊,按說不應該,你這種人不是很囂張,很驕傲的嗎?”司馬懿明顯的聽到了西普里安話語之中的蕭瑟,帶著幾分古怪的語氣說道,“你不是成天說什么要憑借一己之力打倒整個元老院嗎?現在怎么遇到這么一點挫折就廢了。”

  西普里安聽到司馬懿這種陰陽怪氣的話,拳頭都有些硬了,但最后還是吐了口氣,沒有動手。

  “因為有些事情,因為大環境的原因,甚至因為更深層次的文明底色的原因,是無法做到的,在漢室做這件事,只需要有錢,有人就行了,基本沒什么阻力,哪怕是阻攔,也不會在明面上阻攔。”諸葛亮笑著給司馬懿解釋道,他其實也知道司馬懿清楚,但還是要說一下。

  “核心就在這里,有沒有阻攔,是不是明面阻攔,這些問題才是真正的問題。”西普里安很無奈的說道,“諸葛孔明基本算是找到了一條正確的,可以延續下去的路,也許有一天會瓦解,但最起碼,延續著這條路往下走,是目前最為正確,也最有可能跳出時代洪流,進入新的可能的一種方式,而這條路,其他文明無法復刻。”

  倒也不是其他文明無法復刻,而是非華夏這種文明無法復刻,尤其是愛琴海一系的九頭蛇,絕對無法復刻。

  “在羅馬要復刻這個正確答案,差不多相當于將羅馬毀滅了。”西普里安帶著幾分苦笑說道,“這答案給羅馬,就等著羅馬毀滅吧。”

  “那你呢?你怎么看待這個問題。”司馬懿也是懂這個的,只是他很好奇西普里安聽完了這個答案之后,到底是怎么看待這一切的。

  “其實我是想要搞的。”西普里安很是老實的說道,并非是看樂子,或者想要看看羅馬崩塌之類的玩意兒,而是更為現實的,西普里安也覺得搞普及教育,賭一把,未來跳出死地的可能是正確的。

  畢竟相比于其他的方式肯定會死,普及教育起碼還有其他的可能。

  而有活路和沒有活路,該怎么選,還用說。

  唯一讓人糟心的,大概就是,這條活路,羅馬帝國選了,直接不用熬到未來那一天,現在就得死。

  “就跟仲達之前給我說的那樣,彼之蜜糖,我之砒霜。”西普里安很無奈的說道,“回頭我看看還有別的辦法沒,今天就這吧,等我想到了再和你聊一聊,羅馬帝國這個…”

  說完西普里安一點停留的意思都沒有,就這么絲毫不拖泥帶水的直接離開了,連多余的話都沒有說一句。

  “你是故意的?”司馬懿在西普里安離開之后,帶著幾分疑惑看著諸葛亮詢問道,諸葛亮則是瞥了一眼司馬懿,也轉身離開。

  這一刻司馬懿胸中的怨氣,開始急速的攀升了起來。

  “怎么樣?西普里安不錯吧。”陳曦帶著幾分笑意看著朝他走過來的諸葛亮詢問道。

  “天人。”諸葛亮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這個詞之前是用來形容陳曦的,只是后來這個詞被換成了孤月,也就是說諸葛亮覺得西普里安差不多就是一階段,沒有完全解放的陳曦。

  “差不多吧,你用這個詞也不算有問題,那家伙確實是天人,而且和你強在全能不同,那家伙幾乎所有的能力都集中在組織架構和運營上,而你也很清楚,組織架構和運營這種東西,決定了一個政治實體正常的力量極限。”陳曦聞言點了點頭,認同了諸葛亮對于西普里安的評價。

  “有一些性格上的小問題,但對比對方的能力,老實說都不算什么問題了,甚至對比其他人的話,他性格上的問題,都可以直接無視。”諸葛亮帶著幾分感慨說道,“當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對于社會運行的規則認知,其實比我更為深刻一些。”

  “這不是正常的情況嗎?”陳曦笑著說道,“如果沒有這么深厚的認知,他還搞什么組織運營和架構,這些東西可都是從社會的規律之中提煉出來的,是他自身智慧的象征。”

  “他應該會徹底留在袁家了。”諸葛亮低頭思慮了一會兒,緩緩的開口說道,“他對于羅馬帝國的評價很高,但之前的交流,讓他意識到了羅馬帝國是跳不出周期的,哪怕有一時的鼎盛,接下來也會完蛋。”

  “說的好像我們能跳出周期一樣。”陳曦帶著幾分調侃的語氣說道。

  “我們恐怕也跳不出去,但我們給出的回答,讓對方意識到起碼有這個可能跳出去。”諸葛亮很是認真的說道,“完全沒有可能,和可能之間,西普里安這種人,只會選擇后者,因為后者代表著不一樣的未來,注定的東西,在他的眼中,現在應該就知道了結果。”

  陳曦點了點頭,為什么很多頂級的智者對于時代,對于人性都是悲觀的,因為他們真的看得到。

  在能看到的情況下,想要維持住自己的心態,很難!

了解的越多,越明白有些玩意兒真的跳不出去,但只是一絲可能都讓人著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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