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桐在聽到陳曦那句回答之后，多少有些無奈，她連話都沒說完呢，陳曦就知道自己想要說什么，并且還一副，自己說的很有道理的樣子，老實說，劉桐多少有些無語。
“那個，陳侯，我能再問一個比較出格的問題，你可以不回答。”劉桐傳音給陳曦說道，覺得有必要給自己解惑一下。
“什么問題，你直接問就是了。”陳曦有些奇怪的回答道。
“陳侯，你在明知道結局的情況下，搞某些制度到底是抱著什么樣的想法？”劉桐帶著幾分古怪詢問道，“這到底是你的惡趣味，還是你純粹的道德素養，老實說，我怎么想都覺得很奇怪。”
好吧，劉桐也意識到了賈詡之前問的那個問題，那就是陳曦明明知道未來會是什么樣子的，也知道別人會犯什么類型的錯誤，但陳曦就是不管，這就讓劉桐多少有些疑惑陳曦在想什么了。
“倒也沒有你想的那么奇怪，確實是能估計到一部分必然會出現的錯誤，乃至犯罪的形勢，但我無法堵住所有的可能，所以這些規章制度，這些相對精細的管理手法，于我而言，更像是一種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手段，畢竟對方要是奔著作死而去，我總不能一直盯著吧。”陳曦帶著幾分無奈，也就是經過了賈詡的質問，陳曦現在說這個的時候，心態很平穩。
“這樣啊。”劉桐覺得這個回答還是可以相信的，雖說韓信沒少給劉桐普及過陳曦的黑料，表示陳曦的道德基本相當于工具，在必要的時候可以非常靈活什么的，但作為精神天賦掛陳曦掛了這么多年的劉桐，對于陳曦的本心和道德還是有相當認知的。
“其實很多時候，很多事，都受限于自身的精力和能力，我要是死盯著某個人，或者某一批人，確實是能做到，但這種事情于我而言并不值得。”陳曦平和的解釋道，“犯錯和犯罪，在當前的體系下是不可避免的，我也需要讓后人對于某些事情有所認知，所以你說我有所當中，也不算錯，畢竟其他人不犯錯，后人哪來的相關認知。”
“這也就是你所謂的，遲早要補上某一課對吧，哪怕現在強行走了正確的路線，后人如果不能理解這種正確的話，還是不可避免的要試試其他錯誤的路線對吧。”劉備也介入了這個傳音通道，帶著幾分隨意詢問道。
“其實除了這種可能，也還存在另一種讓人很無語的可能，也就是革命的太徹底，導致后來者都無法理解革命的意義，進而給曾經的被革命掉的一切加上了美好的濾鏡。”陳曦帶著幾分嘲笑的語氣說道。
“好了，這個就不用說了，反正你不革命，你是改良主義，這條就不用講了，但我還是要說一句，你所謂的放縱，防君子不防小人，給后來者留下經驗和充足防備的說法，在我看來毫無意義。”劉桐帶著幾分揶揄的語氣說道，劉備聞言沉默了一會兒，也附和了劉桐的說道。
“多少還是有些意義的，雖說人類從歷史中吸取到的唯一教訓，就是人類不吸取任何的教訓，但好歹也有點效果吧。”陳曦聽到這話也是無奈，但有些事情就是這樣，明知道后來的王八犢子真到那一步，肯定不吸取教訓，可作為前輩，還是希望自己的經驗能讓后來者借鑒一下。
“阿房宮賦就在這里掛著呢，每次開大朝會，我都會讓人好好的收拾收拾，將之弄到最敞亮的地方，讓所有人都看看。”劉桐撇了撇嘴說道，“但學了這個的人，能聽得進去的又能有多少，哪怕他們明明對那句話已經有了很深的認知，可最后恐怕還是會重蹈覆轍。”
“也是。”陳曦不置可否的說道，人類就是這樣的。
“算了，繼續聽孔明的講解吧，我有些乏了。”劉桐帶著幾分泄氣的倦怠說道，然后自然的斷掉了傳音。
“咋了？你又得罪她了？”劉備帶著幾分奇怪對著陳曦傳音道。
“沒有，我給她細致講解了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就感覺她的興致不太高，也不知道咋回事了。”陳曦這次有些反應遲鈍，“但我確定我沒有胡說八道，就是在細致的科普了一下相關的知識，沒有胡來。”
“這樣啊。”劉備想了想，覺得這種事情也不好說，誰知道劉桐為什么心情不好，“你回頭小心一些，晚上飲宴的時候給敬兩杯酒得了。”
“也只能這樣了。”陳曦很無奈，他也搞不懂劉桐為什么突然一副斗敗了樣子，興致都有些低迷了，這是啥情況，自己有什么說的不對了？
總不能是因為了解了世界的本質，然后覺得漢室的江山遲早會垮塌，覺得心有不甘吧，開什么玩笑，公主怎么可能這么負責，這么有覺悟？
“明年將在北方五州進行調兵驗證，北方五州的官僚系統需要做好方方面面的準備。”諸葛亮自然的岔開了和地方產業有關的內容，開始講解三五計劃中關于北方五州的調兵驗證內容。
“北方五州調兵驗證？”幽州刺史涼茂，冀州代刺史國淵，并州刺史臧洪，兗州刺史伊籍，青州刺史管寧聽到這話皆是有些古怪，調兵要什么驗證，看不起我們地方的全民兵役嗎？
“預計需要調兵超過一百萬人次，并且會有州級的調動測試。”諸葛亮看著幾人的神色，沉聲說道。
此話一出，在場的諸卿皆是面色沉重，隨后就又盡皆面露驚喜之色。
三百萬大軍滅貴霜這個段子，看似流傳的很廣，但這種涉及到帝國之戰的大事，能提前獲取到消息的，最差也得有九卿這個級別，要知道，這個消息，阮共這種衛尉，都是從皇甫嵩那邊得知的，由此可見，能獲取到這種消息的個人，在保密上確實都做的很不錯。
故而當諸葛亮提及需要在北方五州進行百萬級別的調兵測試，大多數的諸卿，在震驚之后，就瞬間明白這是在給滅貴霜做準備。
“那我們南方的州郡是否需要提供物資？”廖立抬手詢問道，“調兵范圍是北五州的話，規模是否有些不夠，當然，我不是在懷疑百萬精銳的戰斗能力，而是考慮我們當前的實力，可以更為把穩一些，荊州也可以出兵去支援前線。”
“雍涼這邊也是可以的，而且天下精銳出雍涼。”王異同樣皺眉說道，她雖說收到了風聲，但三百萬那個規模，對于王異而言確實有些過于夸張了，反倒是百萬這個規模更合適一些。
至于說為什么選擇北五州，站在王異的立場上也覺得正常，那是劉備起家的地方，平貴霜本身也是分蛋糕的過程，所以安排北五州去處理，也是完全能理解的一種行為。
不過理解歸理解，但站在刺史的立場上，該說的還得說，畢竟是在這地方干刺史的，總不能真的不給地方的軍事力量發聲吧。
“現階段并不需要，這只是驗證，而且百萬大軍的調兵也非易事。”諸葛亮搖了搖頭說道，他是清楚陳曦那個三百萬大軍平貴霜的計劃的，但對于諸葛亮而言，這個計劃有些過于激進了。
有些東西，懂和不懂，差別很大，諸葛亮就屬于懂的那種，正因為懂軍事，所以才明白陳曦的三百萬大軍滅貴霜的計劃到底有多瘋狂。
老實說，這個計劃，最難的其實不是將征兵制這個體系下的三百萬大軍征召起來，而是如何將大軍分配下去，如何劃分大軍的權責，如何明確指揮權限，明確指揮體系，考慮到這是各地方整合出來的大軍，到時候必然還需要考慮協同問題，故而肯定要構建統一指揮體系。
“我對這個有異議。”周瑜直接起身，“百萬大軍，而且還是來自于不同地方的百萬大軍，到時候怎么構建軍隊，如何明確指揮體系，假設要構建統一的指揮，是否要有地方介入。”
諸葛亮聞言點了點頭，準備開口解釋，然而周瑜先行打斷了諸葛亮的話，“如果說上述這些還只是比較簡單的問題，在場有能解決的將校，那糧草怎么辦，是從官倉走，還是從地方走，還是支取國營農場，還有調兵的路線是否能和糧草轉運的路線重合？”
“運輸體系該怎么搭建，當然國內的部分我相信能解決，國外的部分呢？尤其是出了川蜀，進入了中南，那條運輸路線可是不得不走靠近沿海的那一邊，目前海軍占據了絕對優勢，貴霜不可能偷襲，但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這個問題該怎么解決？”周瑜壓根沒有給諸葛亮解釋的機會，直接問了最大的問題。
畢竟是出征恒河，那后勤轉運無論如何都是繞不過中南半島的，而只要走中南半島，就繞不過孟加拉灣那邊。
現階段真要說情況其實還好，甘寧和陸遜在錫蘭島構建了永固性防御工事，又有七代艦，孟加拉灣算是勉強封鎖成功了，考慮到周瑜之前重創了貴霜艦隊，漢軍在海戰上已經占據了絕對優勢，對于貴霜海軍有絕對的壓制能力，可也就只是壓制能力。
“別的不說，就以我對于蒙康布的了解，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他肯定會冒死強襲我們的后勤線，那是百萬大軍的后勤，要是被斷了！”周瑜看著諸葛亮，神色有些冷，他專門思考過陳曦的那個三百萬滅貴霜的計劃，老實說只要這一拳轟過去，貴霜基本沒活路，那貴霜不想死，唯一的辦法，就是讓這一拳轟不過去。
所以斷后勤線幾乎是唯一的選擇了。
然而問題就在這里，周瑜和甘寧能封鎖住孟加拉灣，但蒙康布真要拼命，抱著不歸的想法，他還真能沖到孟加拉那里，尤其是在雨季的時候，孟加拉，也就是這個時代的文伽地區，就是澤國！
這就很要命了！
“問題不大。”鐘繇起身看了兩眼周瑜說道，“這幾年我一直在恒河組織屯田，只要大軍能抵達恒河本土，其實后續的糧草斷了，也能撐住的，當然，要是真打個兩三年，那確實撐不住，一年半載的話，我這邊還是有所準備的。”
鐘繇是個神仙，是個在官渡之戰的時候，能給絕糧的曹操從長安送馬送糧的神仙，這個人，你可以懷疑他摸魚，但無需懷疑他的能力。
“好，那我沒有疑問的。”周瑜深深地看了一眼鐘繇，多少覺得這玩意兒有些離譜，恒河勉強穩住，從反反復復的動亂到進入正向循環才多長時間，鐘繇居然將決戰的糧草都準備齊全了。
“國內段，是否還有問題？”諸葛亮對著其他人詢問道。
北五州的刺史皆是搖頭，年前陳曦從各地購入各種物資，本身也是對于物流的測試，普通人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這種刺史級別還能不明白這個，所以也有統計自家州郡各地方的物資調用效率，雖說無法保證處處滿意，但在他們看來表現的也算是相當不錯，承擔調兵任務問題不大。
陳曦看著這一幕，不由得搖了搖頭，這五個家伙，明年估計都得挨錘——沒辦法，他們認為的北五州調兵驗證是三五整個計劃期間，而陳曦的北五州調兵驗證是什么，是今年九個月。
今年九個月完成驗證，后三個月整改，明年開始布局三百萬調兵相關事宜，明年年末開拔，后年進入貴霜，直接將貴霜踹死！
這也是為什么陳曦不介意貴霜那兩個有功勛，且一定會回貴霜的老兵旁聽的原因，因為正常人的思維和陳曦的思維根本是兩碼事。
大朝會上講的這部分內容，貴霜那邊聽到之后，所做的準備根本沒有任何的意義，兵力對不上是一方面，效率對不上是另一方面，有些時候假情報可比不知道情報更糟糕！
不過老實說，陳曦也頭疼今年的驗證，如果按照常規的方式，那壓力并不大，因為漢室本身就是征兵制，調兵這種事情，地方百姓也都習慣了，最多是要進行一定的配合。
問題是常規的調兵效率和陳曦現在要的效率是兩碼事，他現在需要的效率起碼是臧洪等人認為的七倍以上，畢竟時間從五年縮短到九個月，考慮到某些固定環節的時間無法壓縮，那整體的效率真的會爆炸的。
順帶一提，這也是元鳳十三年滅貴霜這話，只在陳曦的嘴里，而且很少給其他人說的原因，因為理論上講，三百萬大軍組織好，調動過去，都不是元鳳十三年能搞定的。
同樣，這也是漢世家盡管都覺得滅貴霜只是時間問題，卻也沒有意識到陳曦已經將日子訂好了。
從某個角度講，這等操作很大程度的蒙蔽了各大世家，讓他們以為還有足夠多的時間做準備。
當然也只有這樣，劉備一系才能拿到最大的好處，以及也唯有這樣孫乾才有多余的時間替自家的將校將中南這片地方布置好。
陳子川這個家伙，真的將各大世家當猴耍了。陳宮帶著幾分復雜看著在場的世家主事人，這群人現在大概都以為，陳曦滅貴霜的時間還在五六年后，可實際上…
“接下來我會親自帶隊進行驗證，并且對于地方進行巡視。”陳曦起身開口說道，“有些事情，在我還沒過去的時候，你們各自處理完畢，我不會特意盯著，但如果等我到了地方，你們還沒有處理好，那就不要怪我下手狠了，元鳳十一年了，百姓該過什么樣的生活，你們心里也有數。”
陳曦帶著幾分冷厲的聲音，讓在場的郡級官僚皆是心頭一震，畢竟陳曦下場進行巡視，要是玩什么花招的話，那是真的會死人的，這么多年的事實告訴他們，別指望著用什么花招騙過陳曦，他們能玩的招數，陳曦一個個的都是心里有數的。
“好，看來你們也都心里有數。”陳曦的目光掃過在場所有的郡守，然后緩緩坐下，話雖如此，陳曦心里很清楚，雁門太守畢軌絕對不會是第一個，也絕對不會最后一個，官僚這種東西，就是這樣的，“孔明，你繼續，看看還有沒有疑問。”
“我這邊有疑問。”豫州弓箭手教頭張仲舉手詢問道。
“請講。”諸葛亮點了點頭說道。
“為什么只進行北五州調兵驗證，就算那五州的兵員確實更強，也不代表他們每個人都比其他州郡強。”張仲很是直接的詢問道，“總不能因為他們北五州的士卒平均水平稍微高一些，就不給其他州參戰的名額吧，最起碼我不覺得北五州的老兵在箭術上會比我更強。”
這個問題被張仲這個疑問干到了新的高度，張仲沒有問驗證的難度，問的是為什么干貴霜不帶他，不帶他們豫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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