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江湖仇殺,幫派斗毆,要想勝利講究三大要素。人夠多、心夠狠、兵器夠鋒利。
但是打仗和江湖斗毆完全就是兩回事,打仗講求的是配合、勇氣以及戰術。
甘陜騎兵和海沙幫的幫眾殺到一起時,海沙幫的幫眾這才體會到自己和這些正規士兵的區別。
楊一清和他手下幾名指揮使那一聲接一聲的“沖!”“殺!”在一開始的時候還沒有讓海沙幫的人感覺到有什么,但是到了后面那兩道聲音完全就成了海沙幫的夢魘。
每一次沖殺,騎兵如同洪流一般從人群中沖殺過去,無人能擋。鑿穿人群的同時,地上留下的全是一具具尸體。
如果是正規的戰斗,步兵遇到騎兵會擺出槍盾陣,即鐵盾兵在前形成人墻,長槍兵在后持長槍攻擊馬匹,以此阻攔騎兵的沖鋒。
但是海沙幫的人跟正規士兵相比完全就是烏合之眾,他們一看見馬匹沖過來就立刻往兩邊閃開了,而這個動作正是騎兵所需要的。拉開一條口子強勢插進去,左右騎兵各自揮刀砍殺,居高臨下一刀下去便帶走一條條性命。
秋風吹過,清爽的風中夾帶著一股腥甜的血腥味。城門口處橫七豎八地躺著尸體,鮮血從尸體中流淌出來,整個永寧府的城門口變成了尸山血海一般,景象十分恐怖。
前世作為千門掌門,江夏也不是沒有殺過人,但是看見眼前如此一幕他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殺一兩個人和殺一兩千人,這兩者完全是兩個概念的事情。
楊一清驅馬過來走到江夏身旁,他笑著說道:“怎么?這樣的場面看著不習慣?沒事兒,以后多看幾遍就習慣了。”
江夏微笑了一下點了點頭,楊一清道:“我認識的文人不少,其中也不乏胸有甲兵萬千氣勢不凡的人,但是真正剛像你這樣上陣殺敵,并且面對倍于己數的敵人一點都不懼的那還真不多。記得你提過的那一頓酒,我一定得找你喝。”
“好,一言為定。”江夏點了點頭道。
江夏扭頭往城門口看過去,那里此刻不止有尸體,也有剩下的那些海沙幫幫眾跪在血地之中身體不斷顫抖。韓慕楓正陪著騎兵們用繩子將那些幫眾捆好,稍后江夏就會將他們先押進牢里關閉,然后抄了他們的海沙幫。
將目光收回來,江夏又放眼看向太府所在的方向,他笑著說道:“走吧,也該是我們閃亮登場的時候了,別讓那群老爺等急了才好。”
說完,江夏輕夾馬腹最先走過去。
來到太府門口,太府的大門打開著。已經沒有護衛在門口把守,江夏翻身下馬,然后楊一清等人全都翻身下馬,動作整齊劃一明顯是訓練有素。
江夏和楊一清等人一起走進太府之中,剛剛進門江夏第一眼就看見了四大鹽商以及另外兩個穿著官服的人。看樣子一個是正四冇品,一個是從六品,應當就是知府王樹君以及鹽課提舉司同提舉伍四方。
這些人臉上全都是一臉死灰之色,他們一直都十分關注江夏他們和海沙幫的戰況,最終在戰局才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打探消息的人就已經折返了回去。用那報信的人原話來說就是:“太兇了,海沙幫的人就像一顆顆白菜一樣,被那些騎大馬的砍的七零八落。”
大勢已去,王樹君他們已經放棄了最后的掙扎和抵抗,所以才會有太府大門洞開,眾人等待江夏前來的這么一幕。
江夏走進太府以后“呵呵”一笑道:“喲都在呢,也好,省得我再到處去找你們。”
說完,江夏突然臉色一肅,音量陡然提高:“云南鹽商魏有財、韓志、趙普、張仁川永寧府知府王樹君、千戶所千戶楊剛明、鹽課提舉司同提舉伍四方。爾等官冇商勾結貪墨鹽稅稅銀,勾結陷害鹽課提舉司提舉上官正,方才還指使鹽幫分子攻擊皇上派來的欽差,你們可知道這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抄家滅族”張仁川頓時站立不穩,事到如今他已經做好了被砍頭的準備,但是他怎么也沒有想到最后的結果會嚴重到要抄家滅族。張仁川張了張嘴,他艱難地發出幾個聲音:“大大人我”
發出這幾個音節以后張仁川就再也說不下去了,江夏看向張仁川笑吟吟地說道:“如何?這位老爺有話要說?”
張仁川戰戰兢兢地偷偷看了其他幾人一眼,他鼓起勇氣說道:“官冇商勾結、貪墨稅銀、陷害朝廷命官這事兒我我做過,但是指使鹽幫分子攻擊大人,這事兒我我沒參與。”
的確,張仁川跟云南鹽幫的人不熟,趙普他們說讓海沙幫的人出手時他也沒有參言,所以他說他沒有參與倒也不是虛言。
狗咬狗,江夏最喜歡的就是這樣的局面。他微微一笑道:“沒事,我皇的給我旨意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如果有立功表現還是可以寬大處理的。若是立功重大的話,免你死罪也不是不可能。”
說完江夏挽起自己的衣袖,露出右手手臂上那“如朕親臨”四個大字。江夏道:“你們看,皇上親筆在我手中題寫‘如朕親臨’四個字,見此字如見皇上”
江夏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他見他們都沒有反應,于是他加重語氣又說了一遍:“見此字如見皇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江夏身旁的楊一清等人倒是先跪了下去,然后王樹君他們也趕緊跪下去高呼萬歲。
江夏滿意地點點頭道:“都起來吧。”
眾人站起身來,江夏道:“皇上賜字于我,云南鹽稅貪墨一案由我全權負責。只要證據確鑿,我可以先斬后奏。但若是你們有立功表現我也可以從寬處理。”
“那那大人,什么叫‘立功表現’?”魏有財咽了一口口水問道。
江夏微微一笑,點了下頭道:“這個問題問的好。立功表現包括‘主動交待家產’,交待的越多立的功就越大。當然‘供出其他同伙’“交待其他犯案案情’“提供其他證據’,這些也算是立功表現。你們若是表現好,多了我暫時不說,免你們滅族之罪是可以考慮的。否則就你們勾結鹽幫欲殺欽差這一件事,足以滅你們九族!”
江夏一番話里既有諄諄誘導,又有包含殺氣的威脅。
他話剛說完,張仁川就最先說道:“稟大人,指使鹽幫企圖殺害你的人是趙普,不過準允的人是知府王樹君。”
“什么?張仁川你別瞎說,當初說一起出五十萬兩銀子請人的時候你可是答應了要出十三萬兩了,現在又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了。”趙普像是被踩著尾巴了一般大聲吼道。
他焦急地對江夏說道:“大人,我交待我的家產。我有七棟別院,五家客棧、三家銀樓、存在匯通錢莊的銀子有”
“大人,我也交待,我也交待我的家財。我有五棟別院,十三家米鋪、十家綢緞莊、八家當鋪哦哦哦還有十四房妻妾”韓志也趕緊交待道。
“咳咳”江夏干咳了兩聲道:“那啥,妻妾就不用交待了。”
“是是是大人,我也交待”魏有財也坐不住了,開口說話。
不過他還沒有來得及交待,王樹君卻突然沉喝了一聲:“夠了!”
眾人突冇然一下安靜下來看向王樹君,王樹君向江夏一拱手道:“大人,我要交待的東西比他們的都要重要,能不能單獨找個地方說說?”
“單獨找個地方?”江夏笑了笑后居然搖了搖頭:“不行,就在這兒說。”
“這”王樹君一下沉默下來。
江夏知道王樹君是準備把事情往上面捅了,若是找個地方單獨說可能王樹君只會捅出幾個人,這樣既能立功,又能給那些沒被他捅出來的人留下一個人情。
并且沒有被捅出來的人地位肯定要高一些,到時候他們為了不讓王樹君供出自己來,說不定還會努力想辦法將王樹君給救出來,這也是王樹君給自己留的一條后路。
而江夏現在讓他在所有人的面前說,說少了自然有人來替補,并且無論他說了誰都代表他已經做了一個叛徒,為了自己的家人日后不遭受報復,他只能將所有人都連根拔起,這樣才能保住家人平安。
就是一個私下說和一個公開說,江夏和王樹君又悄無聲息地博弈了一下。
王樹君想了一會兒后點頭道:“云南鹽稅牽涉甚廣,除了我、伍四方、楊剛明以外、就永寧府就還有同知、通判、推官等人一直都有收受鹽商們的賄賂。然后除了永寧府,其余幾個州縣的知州、知縣也在鹽稅上撈了不少油水”
“夠了,如果你只是說這些小蝦米,那你不用再說了。我手中有尹府的賬本,還有太府里面這么多大大小小的鹽商,他們每人供個人出來基本上那些小蝦米就逃不掉了。你一個堂堂的知府就說這么一點東西出來,看來你心里還抱著僥幸,等著被抄家滅族吧你。”
說完,江夏擺了擺手準備叫人把王樹君給帶走。
王樹君大急,他立刻說道:“大人我還沒有說完,上面還有人,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