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府之中,一直在焦急等待著楊剛明消息的王樹君等人最終也沒有等來楊剛明,反而他們等來了一個千戶所的小旗。
小旗就相當于一個隊正,手下管著十來個士兵,屬于千戶所最底層的軍官。他慌慌張張地跑進太府,一邊跑一邊叫道:“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由于太過緊張,小旗腳一下絆在門檻上整個人摔了出去。
小旗原本被摔的夠嗆,但是卻仍舊兩下爬起來繼續一瘸一拐地往府里跑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大人。”
小旗一路叫喊著跑到了中院,剛剛穿過中院他的叫喊聲就被王樹君他們聽見了。
聽見那小旗的叫喊聲,王樹君他們一眾人頓時面如死灰,他們基本上已經猜到發生了什么。
一眾人迎出去,小旗一見到王樹君就立刻說道:“有大批騎兵攻進了城里,千戶所的士兵大部分已經投降了,楊千戶也被斬殺了,如今他們正朝著這邊過來。”
“果然是來了。”王樹君喃喃叫了一聲,整個人晃了晃險些沒站穩摔到地上。
此刻倒是韓志一下沖出來將王樹君扶住,韓志道:“大人小心。”
王樹君回頭看了魏有財他們一眼,他搖著頭道:“完了,全都完了......”
“那倒不一定。”魏有財微微瞇了瞇眼,他看了趙普一眼,點了點頭。
趙普往前走出了一步道:“大人不必驚慌,我們其實一早就已經用飛鴿傳書通知了海沙幫召集人馬。海沙幫乃是咱們云南境內最大的鹽幫之一,手下幫眾近萬人。這一次我們出了五十萬兩白銀請他們出手,他們早就已經答應了。只要我們放出訊號,他們立刻會沖進城來。”
“什么?”王樹君微微一怔,他咬了咬牙后點頭道:“放訊號,讓他們進城來!”
趙普等人頓時一喜,他們紛紛看向趙普,趙普從懷中取出一塊黑乎乎的硬塊交給魏有財道:“魏老爺,找人生一堆火,然后把這東西扔那里面城外的人就會看見的。”
“好。”魏有財接過那塊黑硬塊后立刻離開。
鹽幫,顧名思義就是專門販賣私鹽的幫派。鹽本身就是海水或者鹽湖水亦或者是地下天然的鹵水熬煮晾曬而成,所需要的成本極小。但是由于鹽是人生活的必需品,又被官府所控制,所以賣價比實際成本價格不知道高出了多少。
就拿官府收取鹽戶的鹽來說,細算下來一斤鹽他們收上來不過才二十文錢。而實際上市面上的賣價是多少?三百文一斤。足足三十倍的利潤。
鹽幫的人看中了這里面的利潤,所以他們以高出官府一倍的價錢私下從鹽戶手中收取私鹽,然后再找渠道低價賣出去,一般價格都是兩百文一斤。因為不用納稅,所以他們的利潤也是極高。
不過販賣私鹽是死罪,其罪等同謀反。所以鹽幫的人為了自保往往會糾集一大批幫眾,而實力最為強大的海沙幫人數更加多的驚人。他們號稱人數過萬,可能這里面有水分,但是七八千怎么也是有的。
讓鹽幫出手相助,若是最后失敗那就是足以抄家滅族的大罪。所以盡管情況危急,但是趙普他們沒有得到王樹君他們點頭時仍舊沒敢私自做主傳訊讓鹽幫的人進城來幫忙。
不過如今有了王樹君點頭,趙普他們自然不會再擔心什么。所謂天塌下來自然有高個子頂著,只要鹽幫的人一進來,江夏他們全部被斬殺以后王樹君自然有辦法去收拾爛攤子。
大不了就向上報告一下,說江夏他們意外遇到鹽幫分子,雙方爆發血戰,最后江夏他們英勇戰亡,然后王樹君再假作姿態以永寧府的名義請求朝廷嘉獎江夏一下就行了。就算是朝廷派人來查,整個云南都是他們的人,相信也查不出什么。
永寧府城門口這邊,江夏他們將受降的士兵用繩子一一將手腳捆好,然后準備留下一部分騎兵在城門口這邊看守。
而就在此時,江夏發現有一股黑煙從東南方向騰起來,直沖云霄。
黑煙好似一根巨大的柱子,江夏一看見那柱子頓時叫了一聲:“不好!”
他一眼就看出來那黑煙是從太府所在的方位騰起來的,此時此刻無緣無故出現這樣的煙霧,很明顯這是用來通知援兵的。
江夏扭頭看了楊一清一眼道:“有援兵。”
楊一清點下了頭,他淡淡說道:“沒事,有援兵殺了就是。”
“先去太府抓人,別讓魚從網里逃脫了。”江夏見楊一清那么篤定,他心中也放下心來。
事到如今的確已經沒有了其他辦法,若是真的有援兵前來那就只能是拼死一戰了。
江夏他們一行人騎著馬匹往太府走去。城門口橫七豎八的尸體讓街上的小販以及路上的行人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一路走來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碰見。甚至是連一家開著門的店鋪民宅都沒有。
江夏他們拉到太府門口,太府大門緊閉著,屋頂上已經布滿了弓箭手。可以預見,只要江夏他們一沖過去等待他們的就是一輪箭雨。
楊一清掃了那屋頂一眼,當即下令道:“弓弩手準備。”
楊一清他們輕騎前來,所以沒能帶太多的裝備。不過騎兵用來騎射用的弓弩他們還是沒有忘記攜帶一批來。
聽見楊一清下令以后,前方負責沖鋒的騎兵向兩邊散開,后面一千騎兵上來一字派開,騎兵們仍舊騎在馬上,但持弓箭的和持弩箭的全都已經將箭架在弦上,箭尖直接對著屋頂。
“放箭!”楊一清下令,一輪箭雨立刻射向太府屋頂上的那些護衛。
所謂強弓硬弩,軍隊所用的制式弓弩哪里是那些太府屋頂上護衛們手中那些打獵用的尋常弓箭能比的。楊一清這次帶來的個個是精兵,手中的弓箭乃是八斗弓,射程比普通弓箭足足遠了一倍多。至于硬弩就更不用說了,那根本不是太府里這些護衛們能夠擁有的東西,屬于軍隊的專屬裝備。
僅僅是一輪箭雨過去,太府屋頂上再沒有一個人站著,就算是人僥幸沒有被箭矢射中,但也扛不住自己跳下了屋頂。
江夏他們正準備往太府里面沖,可是此時江夏突然叫了一聲:“停!”
他從馬背上翻身下去,將耳朵貼在地面傾聽了一下。
楊一清也跟著做了同樣的動作,二人同時抬起頭來,幾乎同時說道:“來了很多人。”
江夏微微一驚,他是憑借自己果然的耳力聽出來,但是楊一清不同。他只不過是根據地面幾乎微不可覺的震動感判斷出來的。
楊一清對江夏說道:“皇上的旨意是讓我聽你的,你說吧,是先沖進去抓人還是先殺人。”
江夏笑了一下,他搖了搖頭道:“你一個文臣出身的人動不動就把殺人掛在嘴邊,日后若是去孔廟祭拜的時候恐怕孔圣人會不喜歡你。”
楊一清搖了搖頭道:“我楊應寧從不拜孔圣,我拜的是武圣關云長。”
應寧是楊一清的表字。聽見楊一清這么一說,江夏心中對此人頓時好感大增。他大笑道:“好,好一個拜武圣不拜孔圣的文臣,為你這句話就當浮一大白。此事完了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和楊大人喝兩杯。”
“那先殺人還是先抓人?”楊一清笑著問道。
江夏手中剛剛嘗了人命的雁翎刀一橫,他瞇著眼睛目露兇光:“當然是先殺人,男兒生于世,理應要殺人,千秋不朽業,盡在殺人中!”
說完,江夏翻身上馬輕夾馬腹往聲響傳來的地方走去。
楊一清帶著兵馬緊隨其后,鐘彬和韓慕楓走在江夏左右兩邊,隱隱將江夏護在中間。
江夏他們折返回去走到城門處。
此刻在城門那里守著那些投降士兵的甘陜騎兵騎著馬跑過來,他們見到楊一清后立刻說道:“大人,來人來大約七千左右,多數有兵刃。”
楊一清點了下頭道:“好,入隊。”
“是!”那一伙騎兵重新回到隊伍之中。
楊一清下令道:“騎兵整隊!”
所有騎兵立刻控馬移動,要沖鋒的時候騎兵必須保持一個基本的距離,這樣才有利于沖鋒,否則釋放不出戰馬的馬力。
楊一清看了江夏一眼,江夏冷冷說道:“格殺勿論!”
楊一清大吼一聲:“格殺勿論!”
“格殺勿論!”整支騎兵隊伍齊聲吼道。
慢慢的,海沙幫的人手提長刀走了過來。他們前面的人排成了一排,后面不知道還跟著多少人。每個人手中幾乎都提著鋼刀,刀鋒斜指地面看上去頗具威勢。
看著這些人慢慢靠過來,江夏大吼一聲:“再往前一步,視作造反,格殺勿論!”
“殺!”
這一聲竟然是海沙幫的人最先喊出,然后他們一股腦地沖過來。
都說鹽幫里面都是亡命之徒,個個都以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討生活為傲,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見對方先沖過來,楊一清也大喊一聲:“殺!”
頓時馬匹嘶鳴,騎兵們胯下馬兒前蹄揚起,然后猛地一下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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