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我師姐最喜歡的三幅,問好時間,我會守著先生把那三幅畫裝裱好。你別多心,師姐只是擔心把畫給弄壞了,所以之前生怕裝裱不好,這才把其他畫送過來。我看張先生裝裱得很好,我會告訴師姐,讓她把畫送過來。”
江書鵬滿是興趣:“柳妹妹,都是些什么畫?難不成比《峰巒》還寶貝。”
柳飛飛揚了揚頭,得意地道:“這些畫,與那三副比起來,那就是死物,可那三幅是活物。你們瞧見過,遇到天晴會跳到荷葉上的青蛙,若遇連日雨天,會躲到荷葉深處的青蛙嗎?雖然是畫,可那青蛙就是有靈性,天晴小雨還會跳動。
那《牛》圖,牛兒白日在欄外悠閑啃草,到了晚上,就進了牛圈。”
初秋聽得兩眼發呆,柳飛飛抬手鑿了一下:“說你沒見識,你還不信。附庸山人那可不是世間俗人,那是神仙。神仙的畫,你們看過沒有。若非要裝裱一批畫作,就是我也難得看上一回。師姐每日睡前必要觀賞一番,這才肯睡。能是輕易拿出來的,萬一這一個裝裱不好,豈不是污了這寶貝東西…
趕明兒,張先生要裝裱這三幅,我得先沐浴更衣,在一邊守著。要是弄壞一幅,那是多少錢都賠不來的。師姐當初為了得到這幾幅畫,可沒少費心思,山人長輩更是氣得捶胸頓足。”
江書麒不敢相信的看著柳飛飛。
柳飛飛道:“這個樣子做甚?你們不會都沒聽說這樣的畫吧。那畫里還有一幅,乃是幅《觀音》,這是三幅畫里最寶貴的,最其妙處,你們猜都猜不到。”停了一下,看著呆住的眾人,柳飛飛問:“張先生。這樣的畫,給你裝裱,你敢不敢裱,若是裱壞了,那可就糟了。師姐說,沒有十全的把握,她是不敢送來的,生怕一不小心也就弄壞了。”
那可是神仙繪的。
張掌柜忙忙揖手,道:“在下裝裱前,一定沐浴齋戒。不敢污了神仙大作。”
江書麒冷笑道:“你們別聽這丫頭瞎說,指不定是她在胡謅,這世間哪有畫上的青蛙會跳。哪有會跑的牛,一定是她吹牛。”
柳飛飛正色道:“我干嘛要吹牛,是真的,那真是好畫。”
江書鵬很快明白江書麒的意思,笑道:“別說老五。我也不信的。張掌柜的,你信嗎?”
眨眨眼睛,眾人了曉,早被柳飛飛的話吊得胃口十足。
張掌柜道:“聞所未聞,我也不信!”
初秋只當是夸大其辭,此刻也道:“柳小姐。奴婢也不信。畫就是畫,畫得再好,畫上的東西都不能動。”
柳飛飛氣得吹胡子瞪眼:“你們…你們這些俗人!”
“柳妹妹。吹牛也要看好地方,我們兄弟什么好畫沒見過,還有這位張掌柜的,你知道他是誰嗎?他可是皇城最大、最好字畫鋪的東家,近手的好畫沒有八百也有一千。人家什么好畫沒見過,哪有你說的這樣。”
柳飛飛不知是計。氣得跳腳:“你們等著,我就拿一幅來,讓你們這些俗人長長見識!”
江書麒大笑道:“你吹牛!這回可把牛皮吹破了,哈哈,看你以后還吹牛。”
柳飛飛氣得直咬唇,拉著初秋道:“走,我們回去,我找師姐取畫來,看你們還說我吹牛。”
這些人,沒見過好畫,就說她吹牛,柳飛飛氣沖沖地往得月閣去。
待她們主仆走遠,兄弟二人燦然一笑,摩拳擦掌很是期待柳飛飛口里說的好畫。
素妍正準備歇下,捧著三幅寶貝畫,瞧了又瞧,珠簾一陣沙沙作響,柳飛飛道:“師姐,你給我一幅,讓我送到清音軒裝裱吧?”
素妍皺了皺眉頭:“萬一弄壞了,豈不得不償失?”
“師姐放心,我會盯在旁邊。”柳飛飛不敢說被江氏兄弟激將的事兒,她一路過來,心境平靜后,立馬回過神來,可如果不把畫送過去,還指不定把他們如何說,一個字不錯,只道:“張掌柜要看了畫才能決定如何裝裱。”
素妍輕嘆一聲,“且拿一幅試試看,你可得仔細盯著,如果張先生說裝裱不了,你就趕緊拿回來。”
素妍拿出三幅畫,一臉虔誠,左看看、右看看,終于挑了《牛》卷好遞過:“早去早回,千萬叮囑,如果沒有萬全的法子,切不可輕易裝裱。”
柳飛飛接過畫,叫了初秋,又往清音軒去了。
這一回,江舜誠及江書鴻父子都過來了,也都圍著《漁村》看得津津有味。
江書麒見柳飛飛進來,飛奔上去,一把奪過,柳飛飛生怕損壞好畫,不敢與他搶奪,不悅地道:“可別弄壞了。”
待打開之后,出現在眾人眼前的只是一幅尋常的《牛》圖,一條水牛正安然悠然地臥在牛欄內,一邊蜷縮著一只栩栩如生的大白鵝。
暑名處,只龍飛鳳舞、鐵筆銀勾地寫著“附庸山人”幾字,又留有作畫年月,外加一個特大的“牛”字。
江傳業不屑一頓地道:“這幅畫與其他的比起來太尋常了些。”
柳飛飛從嘴里噴出一聲不悅的“切”,“明日白天,你們且再來瞧瞧,這牛兒和大白鵝就跑到欄外去了,白鵝引頸而走,牛兒也在欄外吃草。”對張掌柜的道:“張先生,師姐說,這話你可有萬全的把握能裝裱好,要是沒有,可別輕易下手。”
張掌柜懂畫識畫之人,更珍藏字畫的名家,此刻圍著《牛》,左看右看一番,很快他就道:“這的確是好畫!無論是運筆,還是神韻,都是千里挑一,所用的顏料,更是在下見所未見。牛兒能如此變化,乃是因為陽光的原因。”
江傳業驚道:“這牛,真的會跑?”
張掌柜微微含笑,看過了畫,他很快就明白其間的玄機,乃是作畫的顏料特殊所至。
江舜誠大聲道:“來人,把取十幾盞琉璃燈來。”
半個時辰后,大管家帶著下人取來了琉璃燈,頓時屋內亮如白晝,掛在墻上的《牛》果如柳飛飛所言,跑到欄外吃草,而那只大白鵝正引頸散步,神態高雅。
所有人站在屋里,一個個驚嘆不已。
張掌柜雙眼放光,這可是千載難遇的好東西啊,有市無價,要是自己的店里有上這么一件寶貝,豈不發大財了,真好啊,真是太好了,“好畫!好畫啊!真沒想到,世間居然有此神人,這畫上的牛和白鵝,可真是活了。”
柳飛飛得意地掃過江書麒:“五哥,怎樣?我沒騙你吧。”
張掌柜抱拳,歉意道:“柳小姐,這畫,在下著實不敢輕易裝裱,只能替它加上畫軸。著實不敢輕易裱畫,要是稍有不慎,這可就誤了好畫。”
柳飛飛道:“師姐已經猜到了,故而一早才未拿出來。那先生覺得,如若多給時日,你能裱么?”
“這畫的顏料特殊,若按尋常的法子裝裱,只會損了好畫。還請柳小姐轉告江小姐,待小的好好琢磨,要是想好了,再為你們裱畫。”張掌柜一心想看看另兩幅是怎樣的,連連道:“柳小姐,可千萬別交給別人裱畫,在下擔心損了好畫。這樣的好畫,若是損了,真是太可惜了。”
“張先生放心,我師姐寶貝著呢。那兩幅可比這個更好,剛才我到師姐房里去,看她在練字畫,先生既然出了天價,我會與你在師姐面前說情。”
張掌柜看著《牛》,“要是江小姐肯出售《漁村》與《追思》,在下感激不盡!若能將這幅《牛》也給小的,往后江小姐再有裝裱的活,在下都包了。”
柳飛飛笑著,這些人真有些發狂的模樣,一個個雙眼放光,“此事我可做不得主,你只管去求我師姐去,這些字畫都是她的。我只是奉命跑腿!先生既然應了裝這畫,就麻煩給《牛》加上畫軸,一會兒完成了,我還要送回得月閣去。只怕師姐不見我把畫送回,又給睡不著覺了。”
張掌柜不敢怠慢,很快就給《牛》加了相配的漂亮畫軸,但因沒有裱上,讓畫的地方顯得紙張略薄。
柳飛飛就要離開,江書鵬不干了,攔住去路:“讓我再瞧瞧這畫。”
柳飛飛將畫護在畫里:“三哥想瞧,去求師姐,我是不給了。萬一被你們奪了去,回頭師姐指定賴我失責。”抱在懷里,縱身一閃,溜出房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張掌柜的在右相府里一呆就是五天,裝裱字畫是個細致活,工序煩瑣,因是好字畫,就不能有半分懈怠。每日面對著這些畫作,就歡喜得不想離開相府。恨不得都成為自己的東西,這便是一個收藏名家的心痛啊,見著了好畫,卻不是自己的。
還有兩天,張掌柜的就要離開右相府了,對著這些字畫,心潮澎湃,越發覺得自己店里的好東西都黯然失色。
正想著心思,只聽外面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張掌柜猛地轉頭,卻見柳飛飛帶著丫頭過來了,笑意盈人。
張掌柜快走幾步,道:“柳小姐,可與江小姐提過我的事。”
初秋道:“張先生快別提了,之前小姐說什么也不同意,柳小姐替你說了一大堆的好話,她總算是應了。同意將《漁村》和《追思》都出讓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