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德統一，東德工廠關門，工人失業。
西德機會多，工資高，待遇好，一個個都跑去西德找工作了，東柏林幾乎成了一座空城。
章程真有點被剛剛走過的這條以偉大導師馬克思命名的前東德主要大街震驚。這條曾經標志德國戰后建設的樣板街，曾舉行節rì慶典和閱兵的大街，一下子變得冷冷清清，雖然還保留著它看上去不凡的氣度，卻給人以無比凄涼的感覺。
考慮到工廠和電廠正在施工，離市區又很遠，來來去去不方便，歐洲區總裁丹尼爾經董事長劉思偉和第一大股東章程同意，斥資二十四萬馬克，從托管局那里把前東德柏林市商業協調委員會的一棟四層辦公樓買下來，作為NB電氣歐洲區總部。
這棟蘇聯風格的大樓，正對著曾經承載了德國各種榮耀和權力的卡爾.馬克思大街，緊鄰zhōngyāng火車站，大門口綠樹成蔭的人行道，比國內的馬路都寬。
跟香港總部一樣，總臺正對大門，左側是辦公區，右側是產品展廳，二樓是總裁辦公室、會議室和各國經理們的辦公室。
歐洲交通發達，之前的所有分公司全部撤銷，經理們出差住酒店，回來住三樓生活區。公司在柏林有房產，章琳自然不會再住菩提樹下大街那套陰森森的公寓，這邊一裝修完就搬過了來，同丹尼爾夫婦一起住四樓。
樓上怎么樣不知道，樓下的裝飾實在令人不敢恭維。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丹尼爾居然真把柏林墻拉來做一樓辦公區的隔斷，展廳里面堆滿鑲嵌著紅五星的各種軍帽，花花綠綠，爭奇斗艷。甚至不知從哪兒撿來一尊馬克思和一尊恩格斯的銅像，一左一右擺在展廳兩側，像兩尊門神。
章程的腸子都快被他氣斷了，連招呼都顧不上跟歐洲區同事們打，就咬牙切齒地說：“總裁先生，這是歐洲區總部，不是博物館！”
“章，你不認為這樣很有品味嗎？”丹尼爾可不認為他真會生氣，說完之后還順手抓起一頂軍帽戴上，跑到銅像邊擺了個POSE。
太奢侈了，竟然把寶貴的柏林墻拿來做隔斷。
上面焊得死死的，一拆就碎，一碎就不值錢，真是個超級敗家子。想到自己還有很多，想到這些柏林墻還在自己地盤上，章程的心情才好了許多。
“章先生，歡迎回柏林。”
林妮.海德曼已成為NB電氣的正式員工，不再給章琳當保姆，章程微微點了下頭，笑問道：“林妮小姐，現在是什么職位？”
“銷售助理，協助弗朗索瓦先生負責法國銷售。”似乎擔心章程會認為她工作不努力，林妮摟了樓懷著的文件夾，補充道：“昨天剛回總部，等弗朗索瓦先生休完假還要去法國。”
前海外部第一批同事菲利普和阿塞納溫格出差了，前東德外交官盧卡斯和里奧也出差了，連他之前的“監護人”張婷秀都去了法蘭克福，總部里只有六位剛招募的新同事。
跟他們一一打完招呼，章程才跟丹尼爾來到二樓，簡單介紹了下與沙特代理商穆罕默德.杜邁德合作的事。
談起正事，丹尼爾像換了一個人，一臉憂心忡忡地說：“章，抽調盧卡斯和里奧去中東我沒意見，只是這么做是不是太冒險了？要知道沙特可沒有《外國人投資法》，事實上他們并不歡迎外國人投資，而沙特國王也會只保護他的子民。”
去沙特設臨時工廠就相當于跟穆罕默德合資建廠，正如丹尼爾所說，沙特并沒有制定和頒布相關的法律法規。外國人投資不僅不受法律保護，還是法律所禁止的。除了英美幾家大型石油公司，除了國家性質的合資合作，沙特幾乎找不到一家合資企業。
如果沒記錯，他們要到2000年以后才會允許外國人投資。
章程笑了笑，若無其事地說：“風險的確很大，但我認為穆罕默德信得過。”
丹尼爾可沒他這么樂觀，皺起眉頭直言不諱地說：“生產設備和原材料以他的名義采購，技術人員和工人也以被他招募的名義去沙特，連銷售都由他負責，這就意味著什么事都由穆罕默德出面，我們所有人都在為他打工，甚至要投入兩千萬以上港幣。
而這一切竟然都建立在一系列不確定因素之上，誰知道戰爭什么時候打響，誰知道戰爭結果如何，誰知道流亡zhèngfǔ能否順利復國，誰知道穆罕默德能否獲得重建訂單，誰又能保證他能否信守承諾？”
“這些我通通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章程指了指他辦公桌邊的地球儀，似笑非笑地說：“我只知道沙特去年工程發包額達160億美元，是中東地區最大的工程承包市場，居世界第18位。隨處可見上億美元的大項目，10億美元以上的超大型項目也不在少數。伊拉克入侵科威特前，沙特剛制定完1990——1995年第五個五年計劃，其國家預算中公共領域投資達965億美元，這還不包括阿美石油公司和沙特基礎工業公司高達858億美元的投資。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建設主要集中在石油、電力、交通通訊、海水淡化、房地產、市政設施、農業基礎設施等方面。2000萬港幣賭10億美元，親愛的總裁先生，難道你不認為我們應該賭一把嗎？”
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上看是為重建科威特做準備，事實上卻是為了打入沙特電力裝備市場。
看著丹尼爾恍然大悟的樣子，章程接著道：“穆罕默德不是傻子，他應該清楚除了我們之外沒哪家公司能這樣與他合作。他扣下我們價值2000萬港幣的生產設備和原材料，就會損失至少2000美元以上的收益，因為他扣不了我們的人，沒有足夠的工程師和技術工人，沒有豐富的生產和管理經驗，就算給他一個工廠他也玩不轉。”
沙特是最好做的市場，同時也是最難做的市場。
說好做是因為它財大氣粗，有得是錢；說難做是因為它方方面面限制太多，好幾個城市非MSL甚至都不得進入。丹尼爾權衡了下利弊，赫然發現無論從哪個角度上看，與穆罕默德合作，以他名義在沙特生產和銷售是眼前最好的選擇。
再想到從生產到安裝都是NB電氣的人，沒有人穆罕默德什么都不是，丹尼爾不禁感嘆道：“章，直到現在我才相信一句話。”
“什么話？”
“人才是公司的寶貴財富！”
章程撲哧一笑：“廢話，本來就是嘛。”
“2000萬港幣賭20億美元，這個注值得下。只是他提供廠房、負責銷售、辦理相關手續，需要占我們多少股份？”
“20，畢竟這樣的合作具有一定風險，我們應該作出一些讓步。”
“臨時工廠需要工人，中國工廠和越南工廠同樣需要熟練工人，章，你不覺得我們不可能抽調出那么多人手嗎？”
銷售的關心起生產的事，章程樂了：“你是指施工人員？”
“一千人的施工隊伍，相當于中國工廠的所有工人，我沒說錯吧？”
章程笑了笑，不無得意地說：“沒錯，可是你別忘了中國最不缺的就是人。幾乎每個省、每個市甚至每個縣，都有自己的電力安裝工程公司或電力安裝隊，這是一個創匯的機會，相信他們非常愿意與我們合作。”
“這就沒問題了。”
丹尼爾搞清楚來龍去脈，立馬抓起電話通知歐洲區對中東最為熟悉的前東德外交官盧卡斯和里奧，直接從匈牙利和波蘭趕赴利雅得，與正趕往那里的合作項目主管左衡匯合。
房間是現成的，還能吃到丹尼爾夫人尹婉儀做的中國菜。盡管非常想去柏林NB實驗室和垃圾焚燒廠工地看看，但在二姐章琳回來之前章程哪兒都不能去。
從香港到中東，從中東到歐洲，生物鐘徹底亂了。
想睡一會覺，怎么都睡不著，干脆爬起來給遠在中國的夏瑤寫信，一天一封，現在這封已經是第十封，可總是忙這忙那，一封都沒能寄出去。
而此時此刻，盧家灣NB希望小學又迎來兩位志愿者。
一位是香港NB慈善基金會特別理事劉章慧，一位是香江市義工聯義工吳小蓮，她倆帶來的大彩電讓這個近乎與世隔絕小山村又一次熱鬧起來。
“劉理事、吳老師，山里冷，晚上要多蓋一床被子。這兩天不知從哪兒跑來一只野貓，夜里總是叫個不停，你們不要怕，就當什么都沒聽見。”
弟弟的眼光真是沒得說，眼前這姑娘不但人長得美艷至極，聲音也婉轉動聽，章慧越看越喜歡，把她拉坐到身邊，和聲細語地笑道：“夏老師，別忙活了，陪我們說說話。”
基金會特別理事，編號NO.1，盧家灣NB希望小學的捐建方代表，縣長見了都客客氣氣，夏瑤有些緊張，忐忑不安地問：“劉理事，您想了解什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