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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邊無際的平原平坦、廣闊。
像一個碩大無比的墨綠色的大翡翠圓盤,蒼茫浩渺,氣魄攝人。
一片連綿不斷的平原,在天空下伸展,沒有山丘,本該像風平浪靜的日子里的海一樣平靜。
然而,在過去的一個月里,卻到處填充著瘋狂、血腥、仇恨。制造出更多的鮮血、尸骸。
一個月前,密密麻麻的嚎哭士兵,從平原盡頭的黑森林里傾瀉而出。
與近百萬傭兵戰士,廝殺、膠著、拉鋸,混戰成一片。
趕來支援的嚎哭軍團規模只有十幾萬。
而帝國遠征軍的傭兵軍團擁有百萬大軍,每天消耗戰死的士兵數量卻都在成千上萬,而敵對方嚎哭軍團士兵的傷亡則寥寥無幾。
戰爭進行到今天,已經持續升級。嚎哭軍團使用了一種新型的武器。
“戰神冕下,嚎哭軍團便是使用這種武器,讓我們無法抵擋。”
從奎托斯的手中接過,這支看上去熟悉又陌生,一米多長嚎哭軍團使用的新型的戰爭器械。
在亞倫的認知里,手弩、本該是一種步兵有效克制騎兵、和重步兵沖鋒的一種武器。
在戰斗中,弩的缺點是裝填時間比弓長很多,但是它比弓的射程更遠,殺傷力更強,命中率更高,對使用者的要求也比較低,最終成為了人手一把,乃至戰場上永遠存在的一種大威力的遠距離殺傷武器。
一支弩的射程可達600米。
但是這把經過改裝的弩。擁有更長的弩臂,沒有弓弦,利用一種被稱作‘魔晶石’的動力來發射鐵彈。不僅射程強大,且發射速度快。
一塊魔晶石,可以支撐大概一百次發射,而在這個過程中,持有這種魔晶弩的士兵,只需要不斷地加裝鐵彈即可。
“你怎么看?”
亞倫將‘魔弩’交到一雙粗糙的手中。
瓦農,作為斯巴達帝國的第一鑄造大師。
一條簡單的背心,讓他的整個脊背。看上去又黑又亮,閃閃發光,好像涂上了一層油。
瓦農下面的褲腿卷過膝蓋,毛茸茸的小腿上,布滿大大小小無數個筋疙瘩,被一條條高高鼓起的血管串連著。并且至今不喜歡穿鞋子,只看發裂的腳趾,便能料想瓦農腳板上的老皮怕是有一指多厚,已經成為了一雙天然的鞋子…
手捧著這把從敵人手中收繳過來的武器。瓦農一雙大眼睛已經深深地陷了下去,一雙粗糙的手,來回撫摸著弩身,那表情就像是一個藝術大師在打量一件價值連城的藝術品。
他手背爬滿了一條條蚯蚓似的血管。來回撫摸著魔弩上的紋路。動作緩慢而又輕柔。
終于,在亞倫耐心的等待下,瓦農抬起了頭,那飽經風霜的臉上刻滿了皺紋。抬頭紋和眼罩一了一層白霜,角紋重得像是一條條溝壑。
“我們可以制造這樣的武器。只是魔晶這種礦產,我們對它一無所知。”
瓦農說出了他的擔憂。但是在亞倫看來。魔晶已經不是一個鑄造師的職責。并且在戰神的胸中,已經大概知曉了如何獲得魔晶。
嚎哭軍團的魔弩是一種致命的武器,之所以被普遍使用,是因為不需要太多的訓練就可以操作,即使是一個低等的嚎哭士兵也能很快地成為戰斗高手,而且命中率奇高,足以殺死一個花了一輩子時間來接受戰斗訓練的裝甲騎士。
黑鷹大團長比克的陣亡就是一個很好的警告。
作為一個戰技高超的軍團長,兩次被嚎哭士兵的魔弩射中,并在第二次傷重不治。
如此一個大人物竟然死在一個普通或低等的嚎哭士兵之手,對于帝國大軍來說簡直駭人。
新抵達北部王國、跨過絕望之壁的侏儒鑄造工,大概有五萬多人。
而在絕望之壁存儲有足夠的鐵礦,鑄造所需的工具也很充足。即可開始仿制、量產,大概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才可以大批裝備軍團。
而在解下來的一個月的時間內,平原之上已經陣亡數十萬的傭兵軍團,只能繼續煎熬。
整個平原戰場,目前由幻影大團長珍妮負責。在她的手下,到目前為止,存活下來的還有十幾個團長。
黑鷹大團長比克的死,給了珍妮不小的打擊。但是不管有多么的傷感,沒有戰神撤退的命令,她只能游走在這片平原焦土之上,與戰爭和死亡為伍。
一把短短的戰壕刺不是珍妮所心儀的武器,柄的下面有十幾厘米的鈍刺,卻是用以擊碎頭骨或者太陽穴的利器。
珍妮是一個近戰型的戰士,游走在嚎哭士兵的戰壕里,帶走一條條邪惡的靈魂,是她最拿手也是最喜歡冒險的事情。六十萬傭兵與嚎哭軍團全線膠著血戰在一起,留給她能指揮的空間,并不多。
在過去的一個月的時間,帝國的傭兵軍團陣亡了不到四十萬。而嚎哭軍團的傷亡只有一萬、還是兩萬…
造成這種局面的罪魁禍首,都是一把長長的奇怪的武器。
啪一顆鐵彈拖著一道艷紅的軌跡,打在身旁,濺起灰塵,留下一股刺鼻的燒焦味。或許土中掩埋著一具尸體,正好被打中。但是,誰又在乎。
天空中只屬于火和硝煙,戰壕外只屬于恐懼與死亡。
一名身背著一把雙手劍的幻影傭兵團的戰士緊緊握著手弩,就如握住了救命稻草。可是他的心里明白,身上所攜帶的箭鏃已經不多。但是話又說回來,即使身邊帶著足夠的箭鏃,面對使用魔法武器的嚎哭軍團又能如何?
魔晶炮所發出的轟轟的炮聲還在繼續,許多不堪繼續忍受的同伴,從他身旁一躍而出,隨著一陣激烈的魔晶槍械的聲音和一連串的慘叫。大量的傭兵戰士將廉價的鮮血潑灑在了戰場上。
短短不到兩千米的距離,任何發起的沖鋒都無效。無論派上去多少人,都會在短短的時間內變成馬蜂窩一樣的尸體。
幻影傭兵戰士,抬起手擦了擦額頭因為害怕流下的冷汗,雙手不停地顫抖。
他想打開水壺喝點水穩穩神,但是拿著另一只打開蓋子的手怎么也也碰不到水壺,在未知的戰爭面前,極度的恐懼攫住了一個英勇的戰士,仿佛要榨走他身體里全部的活力!
正當他頹喪地貼著戰壕的泥土坐倒在地上時,身邊又一波沖鋒將要開始。
“帝國傭兵軍團的勇士們。中土世界曾經是我們的家園。我們有義務奪回我們的土地,戰神的目光在注視著我們,不怕死的,跟我沖!幻影大團長可以沖過去,我們也一定可以!”
硝煙伴隨著鮮血的味道,刺激著傭兵戰士的鼻腔。
耳邊聽著同伴熱血又激勵的吼聲,他再也忍不住了,騰地站了起來,一邊對著手弩壓上箭鏃。一邊咒罵著自己的懦弱。
他笨拙地爬出戰壕,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舉起了手弩,踉蹌幾步。盲目地對著一片迷蒙的戰場。總共射出了六箭。
“啪!”
然而沒多久,一顆被魔力驅動的鐵彈射來,洞穿了他的額頭。讓他倒在了浸滿鮮血的土地上,手指像是要抓住流失的生命似的奮力攥成拳頭…手臂漸漸垂下。手指也漸漸松弛了。
幻影傭兵團三百多個精銳的戰士,戰死沙場。
“戰神的命令,不準沖鋒!只許呆在戰壕里防守。我們沖不過去。但是僅有不到十萬人的嚎哭軍團也不敢向前挺進。記住,目前的形勢,只有保住性命,找機會近戰,才是他們的克星!”
夜幕籠罩著平原,一盤圓月從魚鱗般的云隙中閃出,平原上彌漫起朦朧的月光,像是升騰起來的一片淡淡的銀霧。
借著月色,亞倫使用飛龍變身,從空中突襲了嚎哭軍團的戰線。
數千名圣殿戰士,在戰壕里穿梭,屠殺了一萬多名手持‘魔弩’的嚎哭士兵。同時,圣殿戰士陣亡一千人的代價也是相當巨大的。
嚎哭軍團擁有數量眾多的低級士兵,而戰神亞倫不過才擁有一萬個圣殿戰士,能夠補充的斯巴達預備隊,也不過才一萬人。
戰爭的模式已經升級,只有從根源上解決問題,與敵人保持對等的戰斗力才是王道。
變身飛龍,亞倫向著西境大陸西部王國飛去…
東面平原戰場繼續膠著。與此同時。
圍繞著黑森林西面的第二道戰場上――――
近了,更近了,尤蘭終于來到76歲高齡的將軍瑪格的身邊,有些急切地嚷道:“瑪格將軍、我們失敗了,必須撤退!”
身邊僅剩余三百個精靈射手,雙目炯炯,緊張地注意四周的動靜。
信心的喪失,讓瑪格略微有些駝背,“二十萬軍團,一個月,全軍覆沒。這樣的戰爭,十年也沒遇見過。或許…嚎哭軍團,從神的手中偷竊了本該屬于神的神器。”
抓緊尤蘭遞過來的手,瑪格進一步,退半步,踉踉蹌蹌地向前走著。
“瑪格將軍,不要喪失信心。我們雖然失敗了,但是東面戰爭又向前推進了50里,收復了一座要塞。與嚎哭軍團的平原上血戰了一個月的時間,我們遇見的難題,相信戰神已經有了打算。”
“現在,我們需要放棄西面戰場,轉向東部平面!”即便是撤退,尤蘭的腳步也顯得很均勻,她一只手臂扶著老將軍,一只手臂一前一后地擺動著,雙腳逐漸越邁越快。
只是前后加起來已然經歷了兩次失敗的瑪格將軍,兩眼呈現出一片渾濁,腳步稀松,顯然已經喪失了繼續戰斗信心。
不單單是在一個月間陣亡的二十萬傭兵,在過去的十年里,瑪格實在是目睹了太多的血腥,但不管多么的艱難,老將軍依然堅守著北部王國的防線。只是這一次嚎哭軍團新式武器的強大。比以往的挫敗更加讓他難以理解難以接受,才導致喪失了信心。
汗水早把頭發濕成一縷一縷,汗珠從額上流到嘴里又苦又澀。尤蘭沒有繼續安慰瑪格將軍,突然,一絲奇怪的笑容爬上她的嘴角――
“準備好赴死了嗎?瑪格將軍!”
在瑪格的眼里,尤蘭的嘴角微笑、看起來又苦又澀。
當聽到嘎吱、嘎吱、‘魔弩’上膛的聲音,瑪格兩手迅速地一扣。然后壓倒尤蘭,猛撲向前。
緊跟著,嘭嘭嘭嘭嘭…的‘魔弩’發射的聲音,激蕩在這片地勢略微凹低的樹林里。
大概一百名嚎哭士兵。端著線形硬朗、外形锃亮的武器,對著落入陷阱的精靈射手一通亂打。
一個叫毛瑟的嚎哭煉金師,所設計的這種旋轉式弩機,并且后裝鐵彈的單發武器,被稱為毛瑟步弩。
視界里,最后一個站著的精靈射手在血泊里倒下,戰斗勝利了,滿目瘡痍的樹林里,立即響起了這一隊嚎哭士兵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在毛瑟步弩的面前。只有我嚎哭軍團,才是世間的主宰!顫抖吧,木系精靈。”
話音剛落,一百人隊伍的嚎哭隊長。抬起手里的毛瑟步弩,對著一個倒地受傷的精靈就是一發!
“嘭!”
精靈剛剛抓起匕首,就有一枚彈片擊穿了他的頭顱。
而隨著趴倒在地的瑪格,還有尤蘭。剛剛想要竄起身戰斗,立刻就有不下十支毛瑟步弩對準了他們的腦門。
鏤空的弩托后邊閃爍著魔晶暈紅的光芒,嘎吱、嘎吱。只有了兩秒鐘的時間,一百名嚎哭士兵就全部裝彈完畢。锃亮長長的弩口,下一秒就可以噴出一個死神的擁抱。所有的抵抗在毛瑟步弩的面前,都只是一個笑話。
“看那,我們抓到了什么!?高貴的木系精靈女王,還有身穿將軍鎧甲的老家伙。恩,真是奇怪,死到臨頭,…你們笑什么?”
當嚎哭隊長狐疑地回過頭,一只筋脈凸兀的手突然緊緊地抓著他的咽喉。而在嚎哭隊長的眼里,他的一百個士兵,已經全部不聲不響地倒下了一片。
“真是奇怪,骷髏的外形,卻不是真的骷髏。一層骨質皮膚的下面依然有血肉。只不過,人類把骨頭長在了里面,而你們卻長在了外面。”
一雙銀白色的瞳孔,凝視著骷髏頭的眼眶,隨著手掌力度的加大,對方眼眶中跳動的綠色火焰越來越微弱,直至突然熄滅。
像是丟棄一只斷掉脖子的野鴨子,將嚎哭隊長的尸體遠遠丟棄出去,亞倫拍拍手,盯著身前的兩道身影,“剛好路過,這個巧合不算早,也不算晚。…好久不見,我的大賢者,――――尤蘭。”
戰神的微笑,像是太陽的曙光,照耀在尤蘭和瑪格的臉上,令二人無比的動容,以至于難掩心中的激動。
十天后,曾經的西境大陸,今天的西部王國。
西境大公爵卡希恩,早就加冕成為國王。
白樹林城的核心部分,是一座用巨石砌成的雄偉城堡。號稱世間最堅固和最森嚴的城堡,今天,卻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國王卡希恩,看上去要比十年之前蒼老的多。坐在椅子上不斷的咳嗽。在他的身邊,站著國王最疼愛的公主,――西塞莉。
稱號:族長、西境守護者,西部國王。
章紋:七色麋鹿.
族訓:有得必有失.
這是亞倫第一次正面見到這個‘曾經’的敵人。
在戰神的瞳孔里,卡希恩個子不高,頭發花白,飽風霜的臉上,刻滿了歲月留下的皺紋。
一張飽經風霜的臉,兩只深陷的眼睛,盯著亞倫,深邃明亮。
“你不怕,我會殺了你?要知道,即便是戰神,也不一定能夠抵擋毛瑟步弩!”國王卡希恩盯著大殿里的不速之客,數百個侍衛清一色手里全部端著黑色的毛瑟步弩。
然而,在亞倫的眼中,這樣的威脅實在是有些可笑。毛瑟步弩雖然厲害,號稱可以輕易洞穿一個重裝騎士的鎧甲。即便是戰神也不一定能夠抵擋,但前提是,你要先打得中。
撐開虛無結界。亞倫的身影原地消失,讓大殿里的侍衛全部亂了套。等到亞倫收起虛無結界,他的身影再度出現,已經坐在了王座之上的另一把椅子。
“你就算有十個腦袋,剛才也沒有了。…如果我想摘走的話!”亞倫的眼光始終落在大殿外,絲毫沒有把任何人瞧在眼里。
反觀國王卡希恩緊張挺直的身軀,重新倚靠回靠椅,并且懶懶地瞇上眼,抬手示意身邊的西塞莉不要輕舉妄動。
“很好。看來,神終究是神…而凡人,終究是凡人。戰神冕下可以在一夜之間穿越戰場,抵達一個王國,甚至可以在我的王宮散步,如果高興,還可以拿走一個老國王的腦袋。…而我,甚至不能延緩自己衰老的過程。”
國王卡希恩繼續咳嗽,白色的手帕上夾雜有血絲。亞倫從公主西塞莉的神情判斷,她雖然緊張,卻并不吃驚。
看來,這位曾經是敵人的老國王,已經活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