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京前,琉璃曾經惡補過東京都貴族間那復雜的人際關系網,因而想了想就知道了,“王岳的親妹妹,就是付小將軍的母親。”也就是說,王岳是付小將軍的親娘舅。
“對。但是很多人不知道,王岳與這個妹妹的感情非常好,兩人年紀差得大,又自幼失怙失恃,倒像是父女一般。付小將軍沒了后,王氏很快就抑郁而終,此乃王岳多年來心中最大的隱痛。況,這樣的昏君,以王老將軍那樣耿直,怎么會死保?”
琉璃閉上眼睛,想了想。
當時對韃靼人的挑釁是否一戰,據朝堂上傳來的小道消息,威遠侯王岳可是起了決定性作用的,卻原來他老人家早就與蕭十一有聯手。現在她終于明白了,大趙國表面上風平浪靜,甚至因為西北大捷而形勢大好,但實際上已經四面楚歌,只看蕭十一打算什么時候發動政變。
東北,那是他的老窩,朝廷雖然派了官員和軍隊管轄,卻根本在他的控制中。他那可以敵國的財富,還豢養了一支外籍雇傭兵。
西北,本來是他的薄弱環節,卻因為與她結盟而劃歸為必然的勢力范圍。新崛起的霍家軍中,已經融合了他的影子。
東南沿海,他早就開了海道航路,還通過朝廷的開放海禁而壯大,年前那起海盜事件,只能算是小試牛刀,收攏了水軍是順理成章。就連開放海禁的政策,也是他暗中推動才得已實施。
現在,連西南的守軍也被他拉攏了…
怪不得他說不能打持久戰,因為他若采取速戰速決的方案,軍事實力是足夠的,政治圍剿是必然的,宮里宮外還有內應,再找到合適的逼宮機會,一舉就能掌控天下。但時間拖長。不僅勞民傷財,變數也多得很。
雖說這局面是蕭左自個兒作的,但蕭十一這樣的和縱連橫之術,手腕也高妙到讓人膽寒的地步。誰能想到。他,大趙的頭號花花公子,卻胸有乾坤,翻覆手之間,天都會變。那不僅需要實力和勢力,還要有人格上的魅力,領袖的號召力。不然那么多人,很多是身居高位的,怎么能僅僅因為利益,就把身家性命都拴在他身上?更難得的是。他布局這么久,聯絡了這么多人,卻半點沒有泄密。
這情報工作,這滴水不漏,這超人的膽色、妖鬼般的智商。還有這掌握人心的手段…
而蕭左錯就錯在,本來得位不易,國力下降得厲害,龍位不穩,根基不牢,卻急于把權利都攏在自己手中,偏私德又不好。若沒人揭竿而起便罷了。有蕭十一這樣的人謀劃,蕭左就是坐在火山口上,分分鐘會被燒成焦炭。
“所以…”好半天,琉璃睜開眼睛,雙手抱著膝蓋,眼睛望著夜空。輕聲道,“所以我才會覺得你可怕。你仿佛什么也沒做,卻下了那樣大的一盤棋。你太聰明了,怎么能讓人不怕?”
“琉璃…”蕭十一怔然,沒想到自己的籌謀。會給她壓力,“你以為我會對付你嗎?”
“你說喜歡我,是真的吧?”琉璃突然問,因為大大方方,就顯得格外純真無邪。
蕭十一不說話,但他幽深的眼神說明了一切。
“你現在喜歡我,當然不會害我。可有一天你不喜歡了,對上你,我毫無反抗之力?”
“為什么要反抗?我說過,永遠也不會傷害你。”
琉璃搖搖頭,微笑著,卻帶著股悲觀之意,“此刻,我信你。可時間多厲害啊,環境和心境會隨著時間變化。我之前對你說過,不要考驗人性,那是經不得的。”
“原來,我的琉璃看似張牙舞爪,卻生了小烏龜的膽子。”好半天,蕭十一突然笑了,“因為未來會改變,你現在就不敢伸出頭來,難道要一輩子活在殼里嗎?”
琉璃不動彈,也不回話,仍然望著星斗。
事實上,每個人都有弱點,沒人有可以真的、完全的無所畏懼。
蕭十一說什么都好,她就是怕感情,尤其愛情,兩世里都怕。若非怕,怎么會到快失去的時候才發覺喜歡上了石頭?若早明白自己的心,從頭到尾跟著石頭走,如今怎么又會傷害到九郎。總之,是她的錯。
一直一直,都是她的錯。前世,姐姐的死也是她造成的,所以此生她拼命也要為姐姐做一件事。她欠姐姐的,實在太多了。
“好吧,其實你說得也沒錯。”又過了半天,蕭十一才再開口,身體不著痕跡的靠近了琉璃,肩膀抵著她的肩膀,“人性確實是考驗不得的,但你忘記了,當某種感情成為血中血,肉中肉的時候,那就無論如何也不會改變。說個不恰當的比喻,就好像父母之于兒女。雖然,我沒有那個福氣享受過這種天倫。雖然,那是基于血緣。但這世上,確實有東西不會改變。”
“若變了呢?”
“了不起,就是死而已。死了,一了百了,什么痛苦也隨風去。你為了霍紅蓮,連死都不怕,銳氣壓得我曾經一度抬不起頭,又怕什么男歡女愛?不然,你少喜歡我一點點好了,我吃點虧,不礙事的。”
琉璃自然而然地點頭,之后驀然愣住,發覺自己中了圈套。什么意思啊,好像她答應了開始喜歡他,準備接受他似的。
“我不會少喜歡你一點點。”琉璃突然笑靨如花,“我是根本不喜歡。”說完,站起就走。
蕭十一倒沒追她,但聲音從她背后傳來,帶著點笑意,還有些令人渾身汗毛都要豎起來的溫柔,“九郎倒霉了,你卻不必擔心自己。相信我,皇上是不會讓你跟著發配的,他留著你有用,會把你配給其他皇子。”
琉璃腳步頓住,卻沒回頭。
她怎么忘記這一節了,是太擔心九郎了吧?
“別人只道,娶漕幫大小姐是絕了登位之路,卻不知正相反。那是登位之階。所以,八成會把你賜婚給蕭中吧,可惜只能當側妃了。”兩皇子角力,變成一家獨大。雖說會有其他皇子看準時頂上來。到底蕭中占了先。
“怎么破?”干脆不廢話了,直接問。
“誒誒,你還在孝期呀,又才失了未婚夫,皇上再沒人性,也不會立即就賜婚的。而且你這種行情,目前也沒人敢多過問。”
“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依我看,郡王的大事要成,也不可能在一年之內。”這個期限。是蕭左能給她自由的極限了。
“哦,沒事。就算本郡王大事暫時不成,卻還挺會瞎攪和的。”蕭十一輕笑道,“再過幾個月,等著本郡王上水府提親吧。反正本郡王的人品已經低到不能再低。從前又傳說我覬覦你許久,那還什么荒唐事做不出來?兄娶弟妻?大趙國不是沒有過,干脆落實了倒是很不錯的。”
“蕭左不會答應!一個看起來金光閃閃的廢王,待宰的小豬崽,哪有那個福氣?”
“但是可以拖延時間哪。”蕭十一對小豬崽一說不以為意,還是笑著,“最后我還可以發絕招…本郡王可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從來不知道德行二字怎么寫。若你犯到本群王手里,手臂上沒了那守宮砂,不嫁我也得嫁了。”
琉璃眉頭一挑,終于轉過了身,“這招不錯,釜底抽薪。”她笑得寒意襲人。大夏天的,讓人后背發涼,“不過,本小姐選誰幫我去了守宮砂,可不是郡王殿下你說了算的。”言畢。真的走了,腳步輕快又絕然。
這下,蕭十一笑不出來了,只恨得牙根癢癢,“水琉璃,你是吃定本郡王了對吧?!”
琉璃不理,直接回了水府。進了屋,發現青黛還沒睡,正在燈下做針線。見她回來,連忙張羅著給她打水洗漱,侍候她換衣裳。雖說這丫頭心細,卻到底是在閃爍燭火下,直到琉璃坐在梳妝臺前,青黛幫她梳理散開的頭發時,才發現她唇上的不妥之處。
“小姐,你的嘴角怎么破了?”青黛驚訝。
“唔,不小心磕的…”琉璃含糊其辭,立即站起來,往外趕青黛,“行了別梳了,小姐我累得很,有什么事,明天再說。”
青黛被她支使得團團轉,等出了門,回頭見屋里的燈熄了,才回過味兒來。小姐那唇上的傷,絕不是磕碰的。倒像是…咬的。再想到小姐今晚夜探臨山郡王府…
青黛的臉,瞬間紅了,但很快卻又嘆了口氣。她不愿意看到小姐和臨山郡王走在一起,可現在看來,他們之間像是命定的劫數,躲不開啊。
而屋里的琉璃,也根本沒有睡著。直到此刻,那個吻的影響才慢慢顯現出來。她說不清是嬌羞是惱怒、是悲傷還是喜悅,只是不能無動于衷,也無法當是被狗咬了。細細感覺,似乎心里涼涼的,整顆心都像飄在了半空,一直也落不了地。
所以說,碰什么別碰感情,多麻煩哪。所以她決定,暫時縮在殼里,暫時不見人了。
……66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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