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涌來的移民略多啊…”青島港碼頭上,信使班輪公司中層管理人員文圖拉船長看著港灣內一根根高聳的船只桅桿,頗為感慨地說道。
“也正因為涌來的移民多,我們縣(青島縣)才能夠有機會擴充地盤吧。這不,二環的興建已經處于進行中了,這是大事,青島未來數十年的發展根基全在于此了。”在南鐵公司歷練了五年之久后,上月(1657年1月)1號,習維奧(原梅機關統計員西爾維奧,曾在羅洽海關、興南海關任職多年)從興南海關被調到了青島海關擔任副關長一職。這次調動雖然名義上是平調,可從興南港那種偏僻之地一躍成為青島海關的實權人物之一,習維奧的這一步跨得不可謂不大,算是真正意義上的高升了。
一環、二環共八個定居點,數千平方公里的土地,加起來超過三萬的人口,以及條件優良的避風港灣、執委會政策方面的傾斜,作為全國金融中心的青島縣未來,堪稱是一片光明。習維奧從興南海關調到此處任職,真不知羨煞了多少人。
“人多了,市場也會相應擴大,國家的工農業生產能力也會更強,商業才會最終繁榮啊。”文圖拉船長給自己的老友習維奧點著了煙斗,然后接口道:“青島港自從辦了秋季商品交易博覽會后,在舊大陸的名氣越來越大,每年都能吸引海量的外國客商前來貿易,英格蘭人、德意志人、意大利人、法蘭西人、葡萄牙人、丹麥人、瑞典人到處都是。或許他們單個的貿易量不算很大(羅洽港是大宗貿易結算中心,大額交易多在那里進行),但勝在人數多、產品種類豐富,對國家貿易來說重要性一點不下于羅洽、東方二港,或許還要更加重要一些呢。”
“圣維森特起運的高級木材,估價6218元,稅率2,請繳納關稅12436元。”穿著黑色制服的海關關員在習維奧、文圖拉二人面前走上了一艘葡萄牙商船,拿著葡萄牙人填好的報關清單隨意逛了一圈后。向葡萄牙籍船長說道。他身后還跟著兩名腰挎軍刀的警衛,這兩人同樣左顧右盼,看看船上有沒有什么可疑之物——當然這只是例行行為。
由于東岸境內缺乏高等級的優質木材,因此對于來自外國或海外殖民地的高檔進口木材征收的關稅稅率極低(外國貨2。殖民地木材1),如果是優質船材——比如巴西蘇木、愈瘡木等——的話更是完全免稅,以便鼓勵外國船長運送更多此類貨物來東岸售賣,促進貿易的繁榮。所以你現在便可以看到,即便葡屬巴西殖民當局這兩年來與東岸的關系越來越冷淡。但兩地間的經濟聯系卻始終無法阻斷,貿易規模仍然頑強維持在一個不低的程度上。
不過高檔木材的關稅稅率極低(普通木材關稅稅率為10),但對于造船、紡織、農業、采掘業等與東岸存在嚴重競爭關系的外國商品,關稅稅率就很高了,比如工商部規定外國船具、針織品(花邊、手工假花等)、棉紡織品的進口稅率統一為25;農產品稅率依種類有所區別,但也普遍在315不等;酒類、高級皮具等商品的稅率就更高了,普遍在50100不等,而這也毫無疑問引起了很多外國商人的詰難,他們抱怨在東岸喝不到地道的法蘭西或意大利紅酒,即便喝到了其價格也是高高在上讓人望而卻步。但這種抱怨自然不會起到什么作用就是了。
“原本英荷戰爭結束后,大家都擔心進出口貿易大減,而當時也確實有那么幾個月貿易數據不是很好,東方、羅洽、青島等港口海關的關稅收入下降較多,一時間搞得人心惶惶的。不過好在我們的外交官們比較能干,他們通過與荷蘭商業家族的積極談判、通過與荷蘭掌權的共和派政府的斡旋,最終擴大了我國商品在聯合省的市場份額,使得出口商品的總金額開始止跌回升,并最終創下了歷史新高。另外,南鐵公司也是銳意進取。我在興南海關任職五年,五年間貿易數據整整翻了兩番,進出口貨物的數量之多以至于單線的南錐兩洋鐵路都開始不堪重負,鐵路的復線化建設提前多年開始著手進行。”看著海關關員們乘坐小火輪四處收繳關稅。習維奧立刻感慨地說道。
“是的,我能感受到這股澎湃的貿易大潮。最近鄉間的鐵匠、手藝人們頗受歡迎,每個人都帶了不少徒弟,另外工廠職業學校(目前只有國營企業有職業學校培訓后備力量)也在大力招生,小學以上學歷的學生最受歡迎了,但他們一般都被機械加工廠招走了。以后充當機床操作工、修理工的他們前途遠大。”文圖拉船長說道,“這些年進入東岸的各國工匠、學徒越來越多,可我們的工匠缺口不僅沒有縮小,反而越來越大了,這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生產規模也成倍擴大了。”
文圖拉船長雖然不是什么經濟口的高官,但常年從事一線工作的他依然通過自己的眼睛發現了東岸這個國家經濟發展的趨勢——那就是隨著歐洲市場的緩慢擴大以及新市場的開辟(印度洋市場),東岸的出口貿易額開始與日俱增,國內對工業人才和手工業者的需求缺口開始放大,工匠的收入水平和社會地位直線上升,國家的工業化程度開始逐步加深,很多商品的上下游產業鏈也在大量手藝人輸入后開始完善,這使得越來越多的利潤留在了東岸境內,變相打擊了外國工業的發展。
“那邊的是什么船只?南海運輸公司的船隊?”文圖拉船長突然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指著一排八艘笛型運輸船說道,“一次八艘笛型船,吃水還壓得那么深?是糧食么?天哪,還有兩艘大飛剪貨船和兩艘護衛炮艦伴隨,這是去哪的?舊大陸嗎?”
習維奧聞言看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道:“哦,那確實是南海運輸公司的船,是給西班牙人送貸款物資的船只——嗯,就是南錐42度抵押貸款的貨物——八艘笛型船裝載了接近5000噸小麥、面粉、玉米、高粱和做糧食用的麥片,國家儲備糧庫幾乎一次性將糧庫里存放多年的陳糧給銷了出去。哈哈,真是干得漂亮,雖然這確實可能引起西班牙人的一些不滿情緒,但誰又會真的在乎呢?饑餓的西班牙人不會拒絕這批遠道而來的食物的,要知道他們的農業生產幾乎已經完全崩潰了,昔日富饒無比的安達盧西亞已是一片荒蕪,干燥的格拉納達更是陷入了嚴重饑荒之中,這個國家堅持到現在還沒崩潰已經很不容易了,他們還有什么資格挑三揀四呢?”
“另外兩艘1200噸級的大飛剪貨船裝載了大量棉布、軍用水壺、牛皮彈藥包、鞍具、長矛、軍刀、步槍,另外還有一些鋼條、熟鐵什么的——不用驚訝,西班牙的工商業雖然凋敝得很,但也不是完全沒有一點工業,很多德意志、意大利工匠在那里工作呢——都是出口至西班牙供他們進行戰爭的。”習維奧說道,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當然也全部是免出口關稅的,執委會特許,沒辦法。而且我聽說執委會為了給西班牙人救急,不但高價租了很多荷蘭船只運輸貨物,還下令南海運輸公司這家企業大舉借債訂造新船,以擴大船隊規模,目前該公司的笛型運輸船(專跑歐洲貿易)數量已從1654年的52艘增加到了今年的69艘,全公司的總運輸噸位也達到了五萬多噸的規模,令人驚嘆。當然了,多造一些跑歐洲的笛型船也沒什么問題,畢竟現在波羅的海打成了一鍋粥,我們的船只回程時還能多拉一些難民回來嘛。去年來了多少可愛的姑娘們你又不是不知道,國內的光棍們早就議論紛紛了,尤其去年南海運輸公司大造新船后,國內的未婚成年男子對此期待頗深,呵呵,你懂的…”
兩人正閑聊間,港口外突然駛來了一艘懸掛西班牙王國旗幟的船只,并在引水小火輪的指引下進入了青島灣西側的專用碼頭。這片碼頭是新修建的,面積不大,但水深普遍在8米左右,棧橋也都是磚石水泥的永固結構,一看就是造價不菲,目前是作為專用的公務碼頭在使用。
“估計是西班牙人的外交特使,不知道來做什么事的。依我看是來催款或催貨的吧,聽說現在西班牙人在舊大陸的形勢比較吃緊,去年他們價值連城的寶船隊更是在家門口被英格蘭人偷襲了一把,大大地丟了臉,損失也相當不小,可能超過了百萬比索,這對他們本就艱難的財政一定是雪上加霜。”習維奧輕輕吐出了兩個煙圈,神色輕松地說道:“肯定是來求我們的,哈哈,誰能想到不可一世的西班牙會在短短二十年間落到如今這步田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