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入八月中旬,雖然東岸共和國南方的氣候依然寒冷,但在北方的雅庫伊河流域,天氣已經逐漸開始轉暖了。雖然動物們仍在冬眠,但勤勞的東岸移民卻已經開始了緊張的工作:他們放火焚燒了附近大片的蘆葦和荒草甸子,然后開始在上級定西縣農業局派來的官員們的丈量下,一一分配土地,而這種工作從入秋的時候就已經全面開始了,目前已經是冬末,隨著本年度最后一批檢疫完畢的明人移民的抵達,此項工作也已經進入到了尾聲之中。
這里是磨刀石,一個普普通通的新立村莊,位于后世巴西的瓦利韋爾迪小鎮附近。雖然在華夏東岸共和國政務院的移民地圖上這里已經是一個鄉級定居點了,但無奈此地剛剛開發,人口、物資兩缺,就實際規模來說確確實實就是一個大一些村莊而已。
這個村子興建于上個月,六百名明人移民扶老攜幼(自從1644年自己親自開展移民活動以后,東岸的移民主要來源已經不再是流民,而是打破縣城后擄掠的人口。出于人道主義考慮,東岸人在移民時盡量以家庭為單位,輔以一些清軍俘虜和各路義軍裁汰下來的人手,男女比例大致在2:1到3:1之間,青壯年占到了將近一半)來到了這里,然后用隨車帶來的木材修建哨塔、倉庫、炮樓,同時也帶著鐮刀到沼澤旁、小河畔去收割巨型蘆葦,并給自己搭建臨時居住的窩棚。
因為這個村的村口有一塊巨大的磨刀石,幾乎所有人都在這里磨鐮刀。所以負責往這里運輸物資的來自定西縣的車隊車夫們。便把這個地方稱之為磨刀石了。而后來政務院、北鴨子湖地區行署也正式確認了這個名稱。將包含這個村在內的一片廣闊區域命名為磨刀石鄉,暫歸定西縣托管。
明人到來后半個月,上級又往這發了兩百名摩爾達維亞女奴,同時還有數量是其兩倍的十六七歲的青年男女。這四百名青年來自東方縣、鎮海縣、平安縣這三個老牌縣份,基本都是出生于東岸的新青年,所謂的“長在紅旗下的一代”。他們的家庭背景也都各異,有農民家庭出身的,有工人家庭出身的。有公務員家庭出身的,當然也有職業軍人家庭出身的。而無論什么家庭背景,他們之間的一個共同點就是,他們都不是長子!
也就是說,他們都是沒有家庭財產繼承權的次子次女。在完成了國家強制推行的義務教育之后(小學五年、初中兩年),這些人被集中起來進行了短期的技能培訓,然后便被國家統一遷移到了磨刀石鄉,充當這片蠻荒領土的第一批開拓者。
而由于東岸建國初期(16301633年)幾年內數量稀少的外界移民——幾年加起來也不過只有一千多名歐洲移民——因此來到磨刀石鄉的這四百名青年男女差不多就是那幾年出生的“東岸人”里的相當大的一部分了。并且,這些人都接受了完整的七年強制義務教育,不管教育質量(教師少。穿越眾要去兵團堡任教,培養干部和各種人才)和真正的學習時間(孩子們一般都要幫家里勞動、還要進行軍事和紀律訓練)怎么樣。至少他們都已經接受了粗淺的系統教育,掌握著超過這個時代普通人平均水準的知識,身上的特質也和一般人不太一樣。因此將他們拿來開拓荒地,效率應該會比外來移民更高一些——而這,也正是執委會里的某些委員所主張進行的一種嘗試。
新來的青年男女由同樣年輕的兵團堡畢業干部組織,女人割蘆葦割草,男人則充當運輸工、伐木工、建筑工等重體力工人,同時還要負責清理田地,為開春后的春耕做準備——現在時間已經不是很寬裕了。除此之外,他們中還要分出一些平時訓練表現較好的人,拿著上級發下來的火槍,進駐到炮樓內進行警戒。畢竟,靠那些新來不過幾個月的明人移民,是沒法抵擋那些在森林里神出鬼沒的瓜拉尼野蠻人的。
這些新來的移民們如果不經受一到兩年系統嚴格的民兵軍事訓練的話,是根本無法從身體上到心理上都產生質的蛻變的。在東岸這個地方,如果你不能從一個老實巴交、膽小怕事的泥腿子,迅速蛻變成沉著干練、堅韌耐勞的開拓者,那么你的生活狀況恐怕就不會太好——這里不需要懦夫。
這絕不是危言聳聽!隨著東岸人不斷沿著雅庫伊河向西深入,與世世代代居于此的瓜拉尼人之間的矛盾頓時空前激烈了起來。雙方在耕地、草場、森林、河流、湖泊方面的爭端不斷,瓜拉尼人對東岸政府給出的“羞辱般的土地購買價格”極其不滿,更何況他們給出的土地購買費還是一堆“紙片”(銀行承兌匯票),這更是激起了瓜拉尼人的憤怒。
而東岸人顯然是沒耐心去傾聽瓜拉尼人的“憤怒”的,他們懷著一種文明人的優越感,到處搶奪瓜拉尼人已經開發成熟的田地,搶走他們的牲畜。在此過程中瓜拉尼人若有絲毫反抗,等待他們的無疑是滅頂之災——在這個過程中,先是東岸人的法官過來宣讀一份“言辭可笑、錯漏百出的判決書”(西班牙人語),不承認瓜拉尼人對這片土地的天然占有權,然后宣布他們在此地耕作的行為“非法”。接下來的一切就順理成章了,武裝巡警、民兵甚至東岸正規陸軍紛至沓來,瓜拉尼人不得不屈服,被迫向西遷移進了更加茂密的森林內。只有在那里,他們才能獲得片刻的喘息之機,但也注定僅僅是片刻而已。
當然也不是所有瓜拉尼人都會屈服!先不談居住于此的瓜拉尼各部落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以及領地的劃分,單就說一些有牲畜或財物被東岸人搶走、有親人被東岸人掠走或殺戮的瓜拉尼人,他們和東岸人之間的仇恨就非常之大,大到他們自愿留在附近,使用簡陋的武器裝備與東岸軍警、民兵們展開長期的斗爭,以殺傷東岸的人員,損傷他們的士氣,期望以此遲滯甚至阻止東岸開拓者們向西前進的步伐。
以前沿著雅庫伊河向西拓展領地的定西縣諸多定居點就是如此,當地的早期開拓者們在這里與瓜拉尼人展開了血腥的拉鋸戰,最后才終于趕跑了那些野蠻人。為此,378名開拓者長眠于這片長滿松樹的美麗土地上——這個數字甚至已經超過了本地死于各種疾病的開拓者。當然野蠻人的損失更大,在東岸人的打擊中,正面被殺死的瓜拉尼人超過了兩千;因土地牲畜糧食被搶奪而被迫進行遷移的過程中,其損失的人口為數也相當不少;此外還有歸順東岸后被流放海外的,與東岸人接觸增多后死于疾病的,林林總總加起來總數已經七八千了,細算起來可謂是觸目驚心。
而在定西縣正式成立并一切都走上正軌后,如今在一線承受瓜拉尼人仇恨火力的便是位置更靠西的石房店、老君廟和磨刀石三個鄉級定居點了。蓋因這三個定居點都是在戰后(第二次東西戰爭)東岸人西進時所建,這破壞了與瓜拉尼人維持數年的默契,激起了他們嚴重的怒火,因此反抗也格外激烈。
當第一批伐木工人抵達石房店鄉的時候,瓜拉尼人便使出了渾身解數,與當時護送移民來此的東岸騎兵部隊展開了一連串的交鋒,后因傷亡慘重無以為繼而告終。不過這也給東岸人提了一個醒,那就是在塔夸里河以西地區進行屯墾的行動,已經嚴重觸及了瓜拉尼人的底線,從此以后必將面臨他們的怒火,拓荒者的傷亡事件也必將層出不窮。
而事實也確實佐證了這一點,從去年年初開始至今,石房店、老君廟兩地已經先后有126名拓荒者死傷,多數人都是在野外勞作時慘遭襲擊從而導致傷亡。甚至就連道教高層、四大真人之一的趙琰趙真人,屁股上都中了一箭,最后在床上躺了好幾天,晦氣得很。
如此嚴重的傷亡事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已經嚴重損傷了拓荒者的士氣,并且在他們中間制造了恐慌,使得新定居點的建設進度也比計劃要落后不少。為了扭轉這個不利的局面,經執委會批準,陸軍部正式下令,調遣步兵第3、5、6三個連隊,騎兵第2、3兩個連隊和炮兵第1連,總計步騎炮兵千余人;同時還在下伊河縣、中山縣進行了局部動員,將這個尚未上過戰場的縣民兵大隊計兩千人拉了過來,一同參與對瓜拉尼人的討伐。
這次討伐作戰的目標是位于后世巴西南圣克魯斯城附近的一個大型瓜拉尼部落,這個地方在陸軍部的地圖上被標注為“夷陵”,意思是瓜拉尼夷人占據的丘陵。這個丘陵此時堪稱附近方圓一兩百公里內的“邪惡軸心”,很多瓜拉尼人在這定居種地,野外的瓜拉尼反抗者的補給幾乎全來自此地。畢竟那些游擊隊員們還不是神仙,他們既要吃飯,也要休息,就連損耗的弓弩箭矢也得從這里補充,因此端掉這個瓜拉尼大型據點以后,相信野外的反抗者們必將消停很長一段時間。
以前不打這里一是因為偵查不夠,二是因為離東岸人的實際控制區太遠,現在一切都已經偵查清楚,老君廟鄉這個出發點也已經穩固,物資也都差不多置辦齊備,就等出征剿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