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青年輕輕的哼了一聲,身上有一層如水的月光輕輕的飄了出來。
“那位老祖若是順利脫身,是蘭嵐他們那一脈人氣勢更勝。這對我們不好,對你們莫家,也沒好處。”
“沒有你們莫家和其他幾家人配合,我們能把事情做得這么干凈利落么?”
莫天愁低頭看著自己的靴子尖兒,不置可否的笑了起來。
“反正對我來說,區區一個鄉巴佬,捏死只是一句話的事情。”
“至于你們家里面的爭權奪利么,呵呵,我們就不去攙和了。”
陰冷青年‘嗤嗤’笑了一聲,舉起手,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莫天愁的肩膀上,見到他沒有任何反應,這才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按照我們說定的。蘭嵐終究是你的。”
沉吟了片刻,陰冷青年咳嗽了一聲。
“你們,也不要忘記答應我的事情。蘭嵐的身份,你們知道。”
莫天愁點了點頭,很不以為然的笑了笑。
“我知道,蘭嵐元陰被我抽走的那天,我十三妹就是你的。雖然是同胞妹妹,她的那一身精氣也實在是讓我心動,但是畢竟是同胞妹妹…只能讓你占了這便宜。”
兩人不再說話,而是同時背著手,以一種站在云端的神靈俯瞰蕓蕓眾生的目光,譏嘲的看著血腥滿地、哭喊聲震天的刑殿。
打吧,殺吧,嚴刑拷問吧,沒有用的。所有的線索都被徹底掐斷,蘭嵐他們根本不會知道,是誰泄露了風聲,讓陰雪歌突然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甚至于順利的脫離了他們的掌控。
“我這堂妹,有時候,還真夠蠢的。”
過了許久,陰冷青年才冷笑了幾聲。
“只不過,你也懂,女人么,真要是個個都英明神武,這元陸世界還有規矩么?”
陰雪歌真的覺得,元陸世界的某些女人,真的是無法無天到了極點,她們真的是肆無忌憚近乎瘋狂。
按照墨娘子身上得來的地圖,他們在山林中跋涉了七八天,行出了將近一萬里地,原本已經將那些律宗弟子甩得遠遠的。最多還有小半天的路程,他們就能順利的進入某個極其隱秘的入口,踏足元陸世界的另外一面。
但是羅青青來了,她帶著新勾搭上的相好皓無憂一起來了。
皓無憂帶來了二十條運兵的飛舟,十萬名修為強悍的皓岳國朝高階煉氣士加入了對陰雪歌的追殺。追殺的力度立刻提升了數倍,陰雪歌等人好幾次差點被近距離破空飛過的皓岳國朝高手發現。
更讓他無語的是,羅青青一出手,居然就說動了十幾個昆吾國朝行空法堊門的長堊老,在這些長堊老的建議下,行空法堊門所有門人弟子傾巢而出,昆吾國朝一半的正規軍也向著陰雪歌這邊匯聚了過來。
就算是蘭嵐,她的身份地位遠勝羅青青,她也沒能讓行空法堊門和昆吾國朝使出如此大的力量。
蘭嵐地位崇高是不假,行空法堊門和昆吾國朝對她客客氣氣也不假,蘭嵐也下令讓兩方調動人手,幫助她搜捕陰雪歌以及陰家堊族人。
但是行空法堊門和昆吾國朝是徹頭徹尾的地頭蛇,他們的確拿出了十成的熱情幫助蘭嵐這個來自律宗的大人物。可是羅青青一出手,行空法堊門和昆吾國朝,就好似被人踢了屁股的瘋狗,把吃奶的力氣都使了出來。
昆吾國朝皇室,就連鎮守帝都的精銳煉氣士大軍,都拿出了六成來追捕陰雪歌。
而蘭嵐下令要他們配合的時候,這些鎮守帝都的精銳軍團,可是一個人都沒動用過。
不僅如此,周邊州郡的所有家堊族,也都被行空法堊門和昆吾國朝下令全部動了起來。無數實力高低不等的煉氣士,無數實力卑微的武者,更有無數純粹的平民百姓被發動了起來,組成了一張大網,在極短的時間內散布了出去。
陰雪歌他們剛開始沒有注意到這個變化,當他們突然發現身邊搜尋的人暴漲了好幾倍之后,他們已經陷入了這張大網近乎動彈不得。
到處都是人,方圓數千里的山嶺中,極高的高空有數百條飛舟往來飛舞,中層空中有數十萬煉氣士踏空而行,或者借助各種飛天法器往來飛舞。
地面上數量更多的,來自周邊數十個州郡的大小世家的族人組成了絡繹不絕的隊伍,在地面上點起了大堆大堆的篝火,宛如點點繁星,照亮了深夜的山嶺。
更有說不出數字的獵人、采藥人帶著無數的獵犬,帶著各種馴服的妖禽猛獸,浩浩蕩蕩的在山林中唿哨而過。無數張陰雪歌的精致畫像被這些人貼在了山崖上,貼在了山巖上,貼在了大樹上。
剛剛就有數百名實力不過十五六鈞,只是比最卑微的平民強一點的男子呼嘯著從陰雪歌他們身邊走了過去。他們一邊走,一邊大聲的喧嘩著,同時將數十張陰雪歌的畫像貼在了沿途的樹干上。
“世子妃果堊然大恩大德,生擒陰雪歌的,獎勵黃金百萬兩,肥田十萬頃。”
“百萬兩黃金啊,我一百輩子都賺不到這么多錢。”
“這算什么?殺了陰雪歌,提著他的人頭領賞,可得黃金兩百萬兩,肥田二十萬頃,更能娶一個洛王府的郡主呀!那可是皇族血脈的美人兒,絕色美女呀!”
一行人就神色詭異的低聲笑起來。
羅青青這個洛王府的世子妃,她給出來的價碼,居然是死人人頭比活人要貴一倍?還附帶一個洛王府的郡主下嫁?那只要是還有腦子的人肯定都會想著殺死陰雪歌!
“殺了他,子孫十代的榮華富貴都有了。”
“殺了陰雪歌,吃酒喝肉,玩郡主。
“殺,殺,殺!殺了他!”
這一群人呼嘯而過,陰雪歌一行人站在高有百丈的巨木樹冠中,傾聽著他們的一言一詞。
前方山林中,多出了密密麻麻猶如星辰的火堆,每一堆篝火旁都有數以百計的人駐守。篝火和篝火之間聲息可聞大家大聲招呼一聲,遠遠近近就有無數人遙相呼應。
“喂,發現陰雪歌沒有?”
“哈哈,就算找到了,也不會給你們說。”
“這份功勞,郡主只有一個,只能獨吞啦。”
“嘿嘿郡主也可以分潤的嘛。”
粗野的笑聲綿綿不絕,到處都是被天價懸賞刺激得腦漿沸騰的狩獵人。他們四處咋呼著,肆擾得整個山林不得安寧。到處都傳來木頭的砍伐聲,這是有人在伐木取柴,維持巨大的篝火。
陰雪歌閉著眼睛,感受著四周山林反饋回來的信息。
無數的樹木很不歡喜這些人的出現,他們在肆無忌憚的破壞山林的環境,他們砍伐太多的樹木充當柴火這種對山林的破壞,讓樹木已經滋生出了一絲一絲的怨氣。
只是這些樹木都沒有成精,他們沒有靈智,他們雖然怨氣濃郁,也對這些人沒有任何辦法。
所以陰雪歌的意志和這些大樹融合后,這些大樹就好像被欺負的孩子,找到了自己的父母一樣絮絮叨叨的將自己的所見所聞、所感受到的一切都傳遞了過來。
那些喧嘩沸騰的人,只是深邃海洋上的一堊層薄薄泡沫。
在這些喧嘩的人掩護下,有一群人,正好像黑夜中淬毒的利刃一樣活動。
他們藏在那些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的人群中,和四周的人一樣的大聲叫喚,大聲玄幻大聲笑罵。但是植物的感覺最敏銳,這些家伙的氣質,和他們身邊的人迥異。
那些被羅青青用各種手段糾集來的人,他們就好像一群河中的呆頭大鯉魚,迫不及待的跳出水面,鬮得整個河面鑼鼓喧天。
但是這些人,就好像藏在深深水底的劇毒海蛇,他們藏在那里,沒有半點兒聲息。借著呆頭大鯉魚的騷動,他們隨時做好準備發動致命的襲擊。
一旦陰雪歌和他身邊的幾個人出現襲擊就會接踵而來。
“看來我們想要離開,不是很簡單的事情。”
陰雪歌拿著從墨娘子身上搜出來的地圖皺眉看著上面標注的入口。
前方兩百里外的入口,是最近的一個。下一個入口,就要向西前進三萬五千里,深處一處瘴氣濃郁的深潭中。那個地方兇險極大,除非有呵氣成雷的高手庇護,否則陰雪歌他們不可能安堊全通過。
前方的那個入口,雖然道路崎嶇了一些,路線復雜難走了一些,卻是他們能選擇的唯一一條通道。
沉默了一陣,陰雪歌看了一眼陰飛飛,再看了一眼苗天杰,也不說話,從儲物指環中掏出了一些奇怪的材料——一些極薄極輕柔的獸皮,一些樹膠,一點點帶著各種色彩的礦石粉末。
掌心一團溫和的火光噴出,陰雪歌看著這一團火光微微一笑。
這已經不是元陸世界煉氣士的手段,煉氣士除非修煉到了神魂大成的境界,否則囿于功法的限制,除非是專門的赤火之體的資質,修煉火屬性的功法,否則他們根本無法操控火焰。
陰雪歌面前這一團火,是他以‘道法’祭煉青木元力,滋生的一道本命真火。
柔和、溫暖的火光籠罩在那些材料上,獸皮中的雜質被提純,樹膠融化,礦石粉末均勻的滲入了提純的獸皮中。短短半刻鐘的功夫,陰雪歌已經按照各人的面孔輪廓,制造了幾張面具。
所有人都戴上了一張沒有任何面部特征的面具,換上了黑漆漆、灰撲撲不起眼的衣物,混入了下方的人群中。
他們一路向著前方,那個直入地下妖魔世界的入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