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一個月后,路庫拉斯還是沒能催動自己的部屬,一萬多人就無所事事地窩在黎克達尼亞。
那邊,恰如阿庇斯事先預料的那樣,米特拉達梯的軍隊進展神速,很快重新收復了事先丟失的大部分領地,據說本都的軍隊又膨脹回了五萬左右的規模。而亞美尼亞王特格雷尼斯,也重新殺入陶魯斯的南麓平原地帶,并且親自領軍殺往背盟叛離的附庸國哥迪尼,而讓王子小特格雷獨領一支偏師,逼近了黎克達尼亞,日日耀武。至于馬爾察,則見風使舵,又在名義上歸順了自己的父親。
“金槍魚不行了,元老院很快就會派龐培來接替他的。”有時候,海布里達公開就在營地里,對著所有的兵士說這話。
“是那個‘榮耀大將’龐培嗎?有他帶領,我們可就發大財了,我在金槍魚下面已經受夠了。”很多兵士附和說,然后海布里達就沖著卡拉比斯喊“喂,卡拉比斯,把你所說的這個斯基泰大夫喂肥點,哥現在欠了一屁股帶一臉的債,估摸比提尼亞的奴隸也死的差不離了,哥最后的希望,都在這貨的身上了。”
現在,海布里達一般不再罵卡拉比斯為“豬玀”了,羅馬人的觀念很明確,你是奴隸就是奴隸,你是自由民就比奴隸要高一個等級,比公民低一等,既然如此,海布里達就把卡拉比斯的稱謂升格了下。
這段時間,通過心細的打聽,卡拉比斯也稍微明白了點,什么叫自由民,自由民顧名思義,就是被主人解放的原奴隸,但他還不能成為羅馬的有權有產的公民。不過自由民還是有盼頭的,比如他能離開主人的家,不用再被硬性規定,跟隨在主人的身后侍奉,能從事各種職業(羅馬的公民除了當兵、耕地、從政和毆打奴隸外,基本不干其他事情),比如當家庭教師、書寫員、商販、工匠、處刑人、看門人等等,其實奴隸也能從事以上這些職業,但自由度還是要差一些。
另外,自由民還有一項權利,那就是他本人直到死,是沒希望當上公民的,但當他的下一代或者下下一代,很有可能會自動轉正為羅馬公民,獲得投票或從政的資格。
“下一代嗎?看來兩千年前,和以前所處的年代也差不多啊,父母當房奴、車奴,苦熬一輩子,也就是為了下一代能好過點。”卡拉比斯也慨嘆道,稍稍也在心里為將來做了個規劃。
一邊,那個斯基泰的大夫提莫修,沒心沒肺地抓著盤子里的飯胡吃海喝,卡拉比斯羨慕他的定力,看來這家伙只要有個裝蛇的甕和那具古怪的骷髏作伴就心滿意足了,技術人員就是好啊,多么云淡風輕。“喂,提莫修,馬上開春去海濱城市,你的這個頭發要理一下。”卡拉比斯摸了下自己的短發,又摸了下提莫修膩歪歪的小辮子,說到。
“不能理,理的話,靈氣會散掉的。”臉趴在盤子里來回蹭的的提莫修,頭都不抬。
“對了,米特拉達梯究竟死了沒有,聽說烏泰瑞斯舍命刺了他一劍。”
“沒死。”提莫修把手指上的麥飯粒舔了兩遍,然后砸吧著嘴,補充了一句,“但他的大腿根部受傷嚴重,就算痊愈,也不可能再有后代了。”聽到這話后,卡拉比斯都覺得兩腿間的汗毛直樹,不過這一旦米特拉達梯搗鼓不出來后代的話,本都帝王的位子,將來真的就剩阿狄安娜與馬爾察爭奪的,看來馬爾察也不是個俗角,事先搶奪阿狄安娜去博斯普魯斯就是個高招,可惜的是沒有成功。
“喂,那邊的,給我點麥飯。”卡拉比斯聽到這聲音,回頭一看,原來是黃乎乎的雪泥間,一架檻車里,被關了禁閉的克勞狄發出的,此時的他真的是蓬頭垢面了,全無之前貴公子的威風,還要發聲乞求卡拉比斯。
但克勞狄的請求,讓卡拉比斯感到十分矛盾,于公這位出賣了三聯隊的行蹤,現在被軍團懲罰著,但于私他曾經拔劍割除過自己身上的繩索過。最后,卡拉比斯想了想,暗中在盤子里加了些麥飯,避開了聯隊其他人的目光,委托提莫修給遞送了過去。
拿到盤子里麥飯的克勞狄,吃飯的姿勢比提莫修還要粗魯,看來實在是餓壞了,但他心里的憎恨卻升騰了起來,當短暫的陽光漸漸西沉后,他拿起了濺落在籠子里的白堊泥,在木板上涂畫各種詛咒自己姐夫的文字與猥褻圖。寒風襲來,他又感到十分的惶恐,自己的罪行是很嚴重的,若真的被送回羅馬,也許會被法務官判處流放甚至死刑——這對克勞狄這樣一位出身名族,前途遠大的貴族子弟而言,是不堪設想的。
他不由得想起了姐姐克勞狄婭,美麗而性感的姐姐,無比寵愛著自己的姐姐,雖然現在被路庫拉斯這個混蛋明里搶走了,但暗地里她還是只屬于我的姐姐,但一想到被懲處后,可能再也見不到克勞狄婭了,克勞狄居然像個孩子般啜泣起來。
“威風凜凜的騎兵隊長,這不是您現在該哭的時候。”帳篷拐角的暗影中,某個人悄悄地對他說道。
“是誰!”克勞狄驚慌地問。
“這個您暫且不用關心,您可是克勞狄家族出身,不要害怕被路庫拉斯指控,因為不出三天,元老院罷黜他的使者就得來了。”那人說到。
“你的意思是!”仿佛抓到救命稻草的克勞狄,興奮地抓住了欄桿,追問道。
“沒錯,按照羅馬的慣例,卸任的總督或者行政官,都要面臨著政敵的指控,這也是個小小的循例。到時候也許您愿意當關鍵的證人,這樣元老院或者龐培,自然會解除對您的懲罰。”
“可是我姐夫,誰都知道他算是個讓人惡心的正派人士,況且我也沒有他的證據。”克勞狄有些泄氣。
“您沒有證據,但我有啊。”那神秘人輕松地說。
克勞狄看著黑影里的他,背后涌現出一絲涼意,低聲問道:“你是誰,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目的和您一樣,騎兵隊長。這次,不過是要借助您的貴族身份,因為在羅馬,貴族說話永遠是最有分量的。”說著,一隊巡夜的兵士手持火把走來,那人三閃兩閃,便不見了。